第16章 乘风
作者:绝世清欢      更新:2019-08-06 20:23      字数:4157

原来是一个小门派,赴会途中有两个弟子被人杀了调包。魔修用了秘术遮掩,竟无一人发现真假。

这次水一程亲自带人检查,魔修终于露出了马脚。身份暴露后,凶手瞬间自爆。

死者的伤口的确是邪术所致,水一程亦当众检查了柳乘风,并无异样。屠岩暂且放过了柳乘风,只等小徒儿能醒过来。

柳乘风沉冤昭雪,终于被放了出来,谢道:“这次多亏了仙姑,否则弟子有口难辩了。”

月华道:“我没帮上什么忙,要谢就谢水一程。要不是他抓住了凶手,你就成替罪羊了。”

“仙君那边,我会亲自拜谢的。”柳乘风说道,“但仙姑从始至终相信我,还、还以师徒的名义为我担保,弟子……感激不尽。”

月华摆摆手,打着哈哈:“我是为了救你,我可没说收你为徒。”

月华这辈子是不打算收徒的,让柳乘风担了个名份只是形之所迫。

“弟子知晓。”柳乘风应道,他的确还不够资格做仙姑的徒弟。

名义上的师徒心思各异,一室寂静。

这时,水一程拿着东西进了屋。

月华见来人,问道:“水一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水一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巧的药瓶。将其递给了柳乘风,说道:“这是你狩猎上应得的。”

柳乘风接过后,发现正如仙姑所说,是一颗极品洗髓丹。柳乘风向水一程道了谢,感念他抓住凶手还自己清白。

月华又问:“那这个呢?”

水一程带来的东西还有一个,看样子是一个剑盒,难道是赔礼?然柳乘风已经拒绝,并在山下买了剑呀。月华的玲珑心思百转千回,盯着水一程。

水一程没应话,直接递给了月华。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月华嘟囔,接过盒子直接打开。待看清盒中之物,原本无所谓的俏脸凝固,清澈的眼眸暗了几分。

柳乘风胸口一沉,竟感受到了此剑释放的剑气,明明还隔着剑鞘呢。而且不由自主地想拔出此剑,柳乘风暗暗握紧了拳头。古朴的黑色雕花剑鞘,收敛了些许剑气。柳乘风好奇地盯着长剑,抬眸问道:“仙姑,这是什么剑?”

月华不答,缓缓拔出了长剑。灵剑仿佛许久不见光,一经拔出,剑光乍现,剑气逼人。

“此剑名乘风。”说着月华摩挲着剑身的“乘风”二字。

水一程解释说:“大战后此剑我一直收着,而你闭山不出,我没机会交予你。我怕此剑勾起你的伤心事,便拖了这些年。今你愿意出山,我以为你放下了,合该物归原主。”

月华低语道:“他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哪来的物归原主。乘风……现在是无主之剑了。”

乘风?柳乘风在一旁纳闷,是他的名字吗?

“仙姑,这剑和我名字一样吗?”柳乘风盯着长剑,念道,“乘风……”

突然刷地一下,灵剑从月华手里脱落,飞到了柳乘风跟前,柳乘风惊得后退半步。柳乘风打量着剑,剑亦打量着他。

月华一手把乱动的剑重新抓回手里,剑尖顶着柳乘风的喉脖。

“仙姑……”

月华上前一步,柳乘风就后退一步。柳乘风索性不动了,站着等月华刺过来。月华心思百转千回,双眸死死盯着柳乘风。突然,月华猛地退了回去,神色异动。

柳乘风和水一程俱不清楚月华在搞什么鬼,一头雾水。

月华时而转圈沉思,时而驻足蹙额,瞥一眼柳乘风,又看一眼手里的乘风剑。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月华问道:“你是谁?你父母是谁?你从哪儿来的?”

突然三连问,柳乘风更加摸不着头脑,只道:“弟子柳乘风呀。我双亲已故,小时候一直住在满月镇。”

“满月镇?!不是……你父母是谁?你直接告诉我,你爹娘叫什么?”

月华再三追问,柳乘风回道:“我尚在襁褓时,父亲便去世了。我娘从不与我多言父亲,街坊唤她谢娘子……”

月华呢喃道:“谢娘子……姓谢,你娘是不是叫……谢姮?”

“谢姮?”柳乘风反应过来,拿出一把匕首,“是这个字吗?”

街坊唤他娘“谢娘子”,柳乘风还当真不知他阿娘的闺名。小时候曾见阿娘擦拭这把匕首,上面刻着“姮”字。他问匕首是否为父亲遗物,而阿娘只摇头否认。

月华想要抬手去摸匕首,又缩了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柳乘风既糊涂又担心,清澈的双眼望着她:“仙姑,您没事吧?”

“女侠,你没事吧?”

“我的梨花酿是不是你喝了?”

“我今日做了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还有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姐姐,对不起。”

“姐姐,你莫要来寻我。”

故人的声音犹言在耳,月华似哭似笑。早该想到的,月华直愣愣盯着柳乘风:“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别跟来。”说着,月华踉跄着出了屋。

“仙姑怎么了?”柳乘风不解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水一程。

水一程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眼柳乘风,似是有了想法。

“你跟我来。”

“哦。”

一个两个神秘兮兮,柳乘风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仙姑会知道阿娘的名字。

…………

月华跑去山头吹风,呼啸的山风令她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乘风剑,那是她的师兄柳陌,亲手铸造。

“师兄,这把剑不如取名‘乘风’,你和孩子以后定会像这把剑一样‘乘风破浪’!”

月华与柳陌是月上门同辈弟子,是修真界的百世奇才。二人是师兄妹,亦是未婚夫妻。金童玉女,羡煞旁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结为道侣,振兴月上门。

然而天才般的柳陌,却爱上了未婚妻身边的侍女,并连夜私逃,叛离师门。

一时间,除了同情,月华成了修真界的笑柄。论出身、论修为、论容貌,月华仙子是一等一的出挑,却输给了一无是处的侍女。据说,这个侍女还是她从外面救回来的。

也许,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怎么可能……”月华已经坐在山头,吹了半个时辰的山风。万万没想到柳乘风竟是故人之子,她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

“啊!!!”月华抓头乱叫,想要发泄。

后背却传来一声低唤:“仙姑……”

“嗯?”月华下意识回应,见柳乘风来此,赶紧顺了顺凌乱的长发。

月华道:“我不是说了想一个人静静么。”

柳乘风走近了一点,说道:“仙姑,我已经知道了。”

刚才水一程带他去见了柳惊鸿,两人说了几句话。柳惊鸿一番辨认,终于从柳乘风酷似其母的面容中,找出了他侄儿柳陌的影子。细细盘问,柳惊鸿当场就能认定柳乘风是他们柳家的后嗣,自己正是柳乘风的叔父。

柳乘风道:“门主已经告诉我了……”

闻言,月华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巧。”

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长吁一口气,月华拿着剑,站了起来:“给你。”

柳乘风一手接过月华丢过来的剑,乘风剑与他有莫名的感应。

“乘风剑是你爹亲手锻造,那时你刚满月,师兄说这把剑是你的满月礼。”

“仙姑见过我小时候?”

门主说父亲与母亲叛离月上门,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而仙姑此言,又不像是没了联系。

“嗯,我见过,你小时候又白又嫩。不仅如此,抱你的时候,你还撒了我一泡尿。”说起开心的往事,月华终于有了点笑意。

“仙姑!这种事就不必说了!”

月华挑眉,轻笑出声,似是卸了一身重负。想了想,说道:“他们一定告诉你,你爹娘叛离了师门吧?”

“嗯。”柳乘风点头。而且说是阿娘勾引了父亲,而父亲……正是仙姑的未婚夫。

“你别听他们胡说。你爹娘离开月上门,我是知情的。而且……助了一臂之力。”

月华长吁一口气,坐下道:“我与你爹是长辈指婚,是世人眼里的金童玉女。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我们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修炼、云游,按长辈说的结为道侣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们为何……”

柳乘风话未说完,月华已知其意,继续道:“你爹是月上门最利的剑,他被寄予厚望,也从不令人失望。他这个人,除了练剑,就是教我练剑。我下山他便下山,我喝酒他便付钱,我打人他便善后。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后来……”

后来云游途中,月华救下了一名孤女,姓谢名姮。谢姮亲人皆被山匪屠杀,月华见其可怜无助便收为侍女,带回了月上门。谢姮烧得一手好菜,酿得一手好酒。月华一度放话,要踢了未婚夫,迎娶她这个小娇妻。

结果,没等踢人,却惨遭人踢!

“说起这件事我就很气!明明是我养的白菜,却被你爹给拱了。我们同吃同住,同床共枕了三年!三年!你爹是不是很缺德,居然挖我的墙脚!”

“不是……”柳乘风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我在花前舞剑,她在树下煮酒,好不快活!”月华蹭地起身,拍了一下大腿。

柳乘风眨了眨眼睛,门主告诉他阿娘引诱父亲背弃了师门。长老们阻止的时候,父亲把众人打成重伤。后又卸去一身法宝,孑然一身与阿娘离开了月上门,不知所踪。

月华道:“要不是我暗中捣乱,你父亲根本走不出月上门。”

当时月华故作神情悲愤,敌友不分。长老们一边要拿人,一边怕伤着门主的金疙瘩,当然也怕被人伤着。幸亏当时门主闭关,不然月华的作为哪儿逃得过她爷爷的法眼。

“你爹娘离开后,找了处小山村隐居。原本长老们是要大力抓人的,但伏魔大战在即,一时间没空清理门户。”

柳乘风听完,皱着眉头问道:“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闻言,月华望进柳乘风的双目,直视他道:“因我而死……”

“那时正值伏魔大战,我修炼到了瓶颈,遂去请教师兄。哪曾想,魔修竟趁此把你偷走了。我和师兄年少时曾杀了魔君的小儿子,他就以你为饵,邀我和师兄决战。那时候我们年轻气盛,哪是魔君的对手。虽然侥幸杀了他,师兄却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月华轻声问道:“你恨我吗?”恨我让你从小没了父亲。

柳乘风沉默半晌,道:“那是父亲的选择。”

闻言,月华垂眸未语。小时候,她的父母为了救师兄的母亲而死。所以师兄从小就很疼她,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师兄也会想办法摘下来。师兄只会给她东西,从不索要什么。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少年的初恋是最炙热的,哪怕拼命隐藏也是藏不住的。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月华便主动为他们挑破了关系,姑且算他们的证婚人吧。

方岚常说月华傻,把好男人拱手送人,月华却从不觉得师兄会是她的良配。师兄只是师兄,是会保护妹妹的哥哥。承载着师门的荣耀,背负着父母的嘱托,师兄太辛苦了。月华希望他能为自己活一次,任性一次。

望着柳乘风的眉眼,月华轻笑道:“你长得像你娘,尤其是眼睛。”干净纯真,却很坚韧。

师兄死后,月华想把母子二人接回月上门照顾,然谢姮带着孩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