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宫门内驶出，暗处站着的吴燮勾了勾嘴角，顾承熙，终究也不过是和他父皇一样可怜的帝王罢了。

闹市中，孩童手拉手嬉笑着唱歌：“侯非侯，王非王，大宣有个女丞相，跨战马，上战场，不识帝王只识相。侯非侯，王非王……”

顾承熙微微掀起帘子，正值早市，百姓都走上街头，议论纷纷：“嘿，听说了吗，黑甲军叛逃了。”“不能吧，黑甲军战功赫赫，怎会叛逃。”“呸！他们当初时疫未诏入城把守，用心多毒。”“这女人啊，终归是女人，心眼儿歹毒着呢，诸位，牝鸡司晨啊！”

“不言，回宫吧。”顾承熙放下帘子，“就依早朝时所说下旨吧。”

十年前的沐夕颜在益州的古刹中放言“佛不渡我自渡又如何”，如今却也甘心在佛前诚心祈祷，她终是放手信了天命了。

念奴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跃入，喘着气道：“主子出事了！黑甲军叛逃，陛下下旨晋阳军陈兵边境威胁陈国交人。”

沐夕颜手中的佛珠手串毫无征兆地断裂，珠子在青砖地面上滴滴答答地蹦跳，跳乱了沐夕颜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备马！”

吴湘沅端起酒杯娇声道：“陛下，这是臣妾自己酿的酒，您尝尝。”

顾承熙接过酒，一手揽过她，轻佻地笑了笑，勾起她的脸缓缓吻下，吴湘沅冷冷地扬起嘴角，沐夕颜，你可以从沐可莹那个蠢货床上叫走陛下，在我这儿可不行。

酒也不是什么她自己酿的，而是西域的烈酒千日醉，到时对外宣称陛下染疾，等他酒醒，黑甲军与沐夕颜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像极了姜和王死讯入京的那个雨夜，沐夕颜闯入内宫，不言看着她双目血红的模样，不禁也失了神，这样的沐夕颜，还是在暗卫营时才见过的。

“主上呢？”沐夕颜站在台阶之下仰头看着不言，恨声道。

不言轻咳了一声，道：“兰贵妃在内伴驾，沐相择日再来吧。”

沐夕颜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横在颈前，冷声道：“左右我沐夕颜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今日若是主上执意听信谗言，便用我的血来书写圣旨朱批吧。”

“夕颜，把刀放下！”不言跃下石阶想去夺下她手中的刀。

沐夕颜后撤一步，目光坚定道：“黑甲军是我的命！如果主上是因为忌惮我而质疑黑甲军的忠诚，我甘愿用我的性命换黑甲军的性命。我从进入暗卫营起，我的命就是主上的，大不了还给他！”

这样，她也就算是彻底与他两清了。

殿门缓缓打开，众人回头望去，吴湘沅身披薄纱风情万种地走出来，瞥了一眼沐夕颜，冷哼一声道：“何人喧哗，不要命了吗？陛下有令，不想见沐相，沐相回吧。”

“主上见不见本相，你说了不算，让开。”沐夕颜冷冷地抬眼看着她。

吴湘沅不屑地笑笑，道：“沐夕颜，你真拿自己当什么人了，陛下已经服下药睡了，你再吵也没有什么用了。宣诏官一早便出宫了，沐相你还是回去替你的那些叛国忘祖的乱臣贼子备下棺木吧！”

沐夕颜的心一点一点沉入冰窖，她说的没错，他若是要见她早就见了，又怎会让吴湘沅出面羞辱她，沐夕颜缓缓握紧手中的刀，“好，主上不见便不见吧，既然他把事做绝了，也就别怪我不顾这些年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