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云风流

老者叫燕岚山，是南燕国古武学密宗，云风流的这一代掌门。云风流不仅在南燕国，就算在晋武境和代国之中也是一个近乎无人知晓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武学理念博大宏厚，主张天人交合，随其自然，不与人争强，只一心磨砺体格，养习心性追寻天道。这是因为这样的理念，所以云风流从一开始创立，虽然有着高深的武学技艺，但却一直没有吸引太多人前来拜师研习修炼。

到了大动乱之后，诸国崛起之时，云风流的历代祖师们更是厌恶这个纷乱，征战不休的世界，归隐山林，淡出了世人的视野。云风流掌门，除了研习本门武学之外，就是每隔几年出外游历，希望能找到心性平和，悟性极佳的少年，然后将他们带回宗门所在崖山，收之为徒，继承云风流衣钵。

在褚云歌之前，燕岚山已经收了两个徒弟，山虎和竹风，山虎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如牛似虎，质朴近乎木讷；竹风瘦弱清灵，聪慧聊懒。这两个徒弟已经是四十多年来，燕岚山寻遍南燕国能找到的最好苗子了。两人的心性完全符合云风流的基调，但山虎少了悟性，而竹风缺刻苦的肉体磨砺，所以跟随燕岚山二十多年来，云风流武学早已到达凡人巅峰，但却迟迟不能更进一步，步入化境领域。

徒儿不成器，而眼看自己大限又越来越近；几天前深夜，苦烦之中，燕岚山闲来无事，山风中对星起了一卦，却是紫气东来至吉之卦，只是紫气之中却也翻涌着赤红杀伐之气，注定了来人躲不过一场杀伐浩劫。这样矛盾的一个卦象，让燕岚山百思不得其解，他以清风星相问卦宗门香火衣钵之事，既是紫气东来，那就说明云风流将会迎来中兴的伟大传入，但以天道为念，与世无争的云风流又怎么会卷入卦象中那翻涌激荡几乎可以逆反崇贵紫气的杀伐血气呢？

这个东来之人到底是贵人，还是祸人？云风流收下这样一个弟子，到底是福还是祸？燕岚山陷入了更加深沉的苦闷与为难中！苦思一夜也无法抉择，燕岚山来到了云风流历代宗门先祖的祠堂洞窟中。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存放先祖掌门灵位的洞窟竟然发生了塌方，虽然只是塌落了不多的一些碎石和泥土，但是却几乎所有的先祖牌位都推到埋没了。

“这…这是何意？”燕岚山震惊万分。他当然知道先祖牌位倾覆意味着什么，华风一族的牌位倾覆，在华风子民心中就只有一个寓意，那就是灭族，灭门，灭国的大祸将至。

燕岚山大惊之下，决定无视这个东来之人，避过这场祸福相依的宗门奇祸，举头望去时，却发现创派掌门的牌位竟然在山石泥土中仍然屹立，原来杂乱的碎石塌落时，巧妙的相互作用，竟然让最顶上最应该被推到砸落的创派掌门牌位安然的保存了下来，虽然位置移动了，但在一堆杂乱碎石泥土以及各有破损或已经被埋没的其他先祖牌位之上，安然屹立的创派掌门牌位更有一种威凛，傲然的气势。

“源水不竭，流水无尽；火种不熄，薪火不灭！劣徒知道了！”燕岚山对着创派掌门的牌位恭敬的鞠了一躬，心中迷惘苦闷一扫而空。重新整理了祠堂洞窟后，他便出山来到了崖山外的小道上安等，直到他看见了褚云歌。

结果试探之下，燕岚山发现眼前的这个青年还真是当得起，以往卦象中只有圣人才可当得起的紫气寓意。竟然以弱冠之龄就达到了化境，而且拥有的还是华风武学中，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武神躯”！狂喜之余，燕岚山却也想到了与紫气相融相伴的那汹涌赤红血气！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收褚云歌为徒的决定，燕岚山当然不会在瞻前顾后，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借助云风流的心法将褚云歌身负的血气尽数褪尽，让他成为注定中兴云风流的一代宗师！

可惜事与愿违，十年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教导，褚云歌都悉心受教；不管设置什么样的难题，褚云歌都会一一破解，但是在他心中燕岚山就是看不到他那热血激进性子有过一丝消敛！他倾心于云风流的超然物外，天人合一，但也醉心与世俗的名誉声望！十年来燕岚山见证了一个半神在他眼前迅速成长！褚云歌的成长，还引带了他两个师兄山虎和竹风的精进，虽然仍无法突破那最后一层的天人之壑，但假以时日，他们今生也注定了他们必定也会步入化境。一代三人化境领域级别的高手，这对云风流来说，就算它不想再度兴盛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随着三人武道的日益精进，燕岚山却越发的忧虑了。因为他越来越深切的感受到褚云歌心中已经几近无法按抑的狂热血气。为了安心修炼，云风流深处群山密林之中，在宗门通路各处，更是设置了迷踪阵法，让外人即使是误入，也无法进入其中。每隔一段时间只由木讷单纯的山虎出外购买一些必需品。其他时候，三人一概不许出山。

褚云歌突然开始关切外界的事情，每次山虎回来，都缠着他，要他将外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但怎奈山虎木讷，而且又害怕燕岚山，所以每次都是买了东西就回来，也从不按褚云歌的恳请去多打听一些外界的消息。直到一次山虎回来，并没有买到任何东西，询问之下竟然时往常他去的那个村镇已经在战火中被烧成了废墟。再多问一些，山虎也说不出来更多消息了。

崖山所在县域与褚云歌家乡相邻，一场战火要是都绵延到了这里，那么可想而知他的家乡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景象。于是褚云歌终于按捺不住，愤然就要冲出山外。早在两年前，褚云歌就恳求过燕岚山让他出外走走，但是得到的却是燕岚山严词拒绝。直到褚云歌实力越发精进，燕岚山再也无法用“学艺未精”的借口打发他，燕岚山就重新设置了通路外的迷踪法阵，并且告诉褚云歌只要他能通过法阵，就可以随时离去。

在得到这样的许诺时，褚云歌当时就尝试过燕岚山心设置的法阵，他以他之能怎么也无法走出那个法阵。这样的打击让他安稳了下来，毕竟他最终可是要挑战枫烈的，在这之前，他所遇到的所有困难和险阻，他都必须要全部战胜，他绝不会逃避！不然的话，一个失败者和一个懦夫，凭什么去挑战伊诺斯大陆的传奇，而又凭什么战胜他！

看着褚云歌在挫折下又开始了一轮刻苦奋进的修炼，燕岚山大感欣慰。不枉他以自己为阵眼核心，放弃自己今后的自由，布下这个云风流秘籍中记载的诛仙伏魔阵！他原以为就此可以阻绝褚云歌凡世争强的尘心，或是逼得他领悟云风流至高心法，得成大道之后看出这个阵法的原理。那时，磨灭了好胜世俗之心的褚云歌就算放他出手，燕岚山也不会再担心他卷起卦象中寓意的战火浩劫。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这才没多久，褚云歌便再次踏入诛仙伏魔阵中，而这一次燕岚山再次感受到了十年前他收服褚云歌时，他那决死之心下的武神躯！

十年前褚云歌的武神躯在早已步入化境的燕岚山眼前，就像一个空有蛮力的孩童；但是十年之后，褚云歌不仅武神躯的力量超越了燕岚山的领域化境，更是掌握了云风流的心法，这一次入阵，褚云歌立即就发现了阵眼所在，攻向了燕岚山。因为阵中的幻想，让褚云歌并不知阵眼其实就是他的恩师燕岚山。

三天三夜的全力相攻之下，最后褚云歌还是凭借对云风流心法的熟稔掌控，破除了燕岚山以自己为媒介设置的这个云风流秘传禁术！

看着眼前坐立的，伤惫咯血的燕岚山，褚云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父！你？是你？一直都是你在阻止我？为什么？”褚云歌质问道，“从进山的第一天，竹风师兄就告诉我他们可以经常出山游走，根本就没有你所谓的学艺不成不准出山的门规！想到自己确实武道未有所成，出不出去也没什么。可是在我学有所成的今天，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你想把我困在这一辈子吗？”

“学有所成？”燕岚山苦笑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云风流心法武技我已经尽数熟络掌握！就算是你也战胜不了我！”褚云歌怒道。

“没错，我早已经技不如你！但云风流心法从你进门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入心过！你的争胜之心，世俗欲望，从没有一丝消敛。这放在以往，仅是这一点你都不会被我看在眼中，收入山门。但我还是想努力去尝试，去改变，希望最终凭借我的努力和云风流的心法能将你重塑！可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错了…”想着十年前得知卦象时的担忧，燕岚山此刻颓然沮丧的说道。一时间，燕岚山仿佛衰老了20岁一样，他本就已经是个七旬老人，此时看起来更是苍发惨颜，衰老至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看着燕岚山现在的样子，褚云歌心中不忍，但对于燕岚山所作所为的愤怒还是占了上风。他大声的怒吼道：“苦修武道，若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只是为了最后老死在这深山之中，那还苦苦修炼磨砺来干什么？天下有没有云风流这个门派又有什么区别？现在南燕国遭逢战火，向师父你这样身怀绝学之人不去力挽狂澜杀敌报国，护佑国人，却仍安于避世隐匿，不问世事！这样的理念，恕徒儿无法认同！”

“名利乃剧毒猛药，醉心其中会让你痛苦不堪；以护佑之名兴意杀伐，更是只会招致更加残酷的杀戮！云风流历代先祖早就已经领悟这些世俗痴障，所以才…呵呵哈哈哈哈…也罢，也罢，你走吧！如我当初所言，你确实已经破除了山门守关阵法。”燕岚山说着，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一旁的竹风和山虎想要去搀扶他却被他挡开了，走了两步，还是担心的最后告诫褚云歌道：“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一人之力再如何强大也无法与天地抗衡。而名誉荣耀，更是虚妄。”

说完，燕岚山头也不回的走了，山虎和竹风想要跟上他，燕岚山却对两人厉声说道：“你们两人也一同离开！再不许踏入这里半步！”

山虎和竹风闻言大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但燕岚山却置之不理，离去之后，更是一把火便将他们所居住的所有房屋烧了干净。

重塑褚云歌心性的努力失败，而因为诛仙伏魔阵被破，导致心脉破损燕岚山也时日无多，再无法去寻找另一个传人，所以满心对云风流历代先祖愧疚的燕岚山焚毁了一切，来到历代云风流先祖归寂的洞窟，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褚云歌没有想到，燕岚山竟然会为了自己而做到这种程度，当即就懊悔万分。但是事已至此，想着生死不明的族人，想着此时战火遍地的南燕国，想着10年之后，枫烈可能更加可望而不可及成就，他跪倒在地，对着燕岚山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噙着泪水，咬牙大步离开了这个生活了10年的地方！

褚云歌出了崖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乡。让他万分庆幸的是，虽然一路过来硝烟处处，但他的家乡却没有遭到多少波及。询问之下，他才知道在这学艺的10年中伊诺斯大陆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兽人大军入侵；他挚爱的南燕国被端木颜带军攻破，在维西南特帝国大军退却后，南燕国各路义军诸侯更是彼此攻杀，好在一纸盟约将大军团结了起来，发动对维西南特帝国的复仇。但同时，端木颜也统一了晋武境，而那个枫烈?苍月更是击败了强盛的维西南特帝国，将苍月帝国扩张成了一个当世无可匹敌的强大帝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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