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湖贤山庄
作者:胡晓说      更新:2019-11-09 10:52      字数:5452

马家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徐公凌的对手,但是内心还是想和徐公凌一较高下。马家驹在心中开始思虑,徐公凌出手讲究一击见效,一旦被他近身,瞬间就会被打倒。

徐公凌对马家驹自然也很了解,如果和马家驹游斗,就会被其牵着鼻子走。徐公凌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招,他绝不会给马家驹释放火分身的机会。

张无音知道自己断然打不过马家驹,只希望徐公凌一招把他拿下,也好给自己出气。

徐公凌望着马家驹:“出招吧!我若先行出手,你再无还手的机会。”

“公凌,肉搏战我打不过你,我只能跟你游斗。”马家驹小心翼翼地望着徐公凌,不敢随便进攻。

徐公凌卷起了袖子:“你想和我游斗,但是我不会和你游斗。我便用逆龙寒风掌来接你的遏云腿法。”

张无音见他们迟迟不动手,说道:“公凌,你快点出手吧!没有必要放水!对美女要温柔一点,对家驹要凶横一点。”

徐公凌点了点头:“放心,我是不会放水的。家驹,这一战你若是输给我,我让你朝东,你不能朝西。我让你捏肩,你不能捶腿。可好?”

马家驹脱下了一件外套,上次他和徐公凌比试的时候,还是在冀州刀王府。徐公凌的清风徐来成了他心中的恶梦,成了他迈不出的一道门槛。

“公凌,不一定!你未必能赢我!”马家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徐公凌暗想:“家驹学会了《火分身》,就开始骄傲自满了。今天我非得压他一下,不然以后他们谁都敢和我叫板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服众。以后我这大哥也没法当了。”

徐公凌还在咳嗽:“家驹,你不出手。我就先动手了!”

马家驹在脑海中列出自己所会的所有招式,但是一招都不敢出。面对徐公凌这种可怕的对手,他并没有多少胜算,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张无音嬉笑道:“公凌你直接出掌吧!看来家驹是想后发制人。”

徐公凌微微点头:“狭路相逢,瞬间的犹豫就可能会丧命,所以我从来不犹豫。”

徐公凌咳嗽得更厉害了,他一面需要在兄弟面前树立自己的威望,一面又不想打击自己的兄弟。人的一生总会经历很多矛盾,在矛盾中选择,在矛盾中成长。

人有鬻矛与楯者,誉楯之坚。

“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人应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

徐公凌干咳不止,像个病怏怏的文弱书生。他只觉得头在发晕,昏昏欲睡。马家驹觉察到徐公凌的异样,果断出手了。

徐公凌暗暗称赞:“这时候出招正好!不过为兄可没那么好对付!”

张无音忙道:“公凌,别分心!小心家驹的遏云腿法!”

徐公凌闭上了双眼,他实在太累了。来凌虚宫之前,他幻想着修炼成剑仙,光宗耀祖。来凌虚宫之后,他却更想带着老娘和李青丝隐居山林,做一个凡夫俗子。

马家驹的“乘风袭云”被徐公凌轻易化解了。徐公凌的“逆龙寒风掌”就停在马家驹面前一寸出,掌风扑面,吹掉了马家驹的发冠。

“轰”的一声,马家驹站立不稳,被徐公凌摔倒在地。

徐公凌把拳头轻轻压在了他的鼻子上,仍在咳嗽:“家驹,几年前的一幕又重演了。还记得无音重病后,我们在草地上的比试吗?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我希望我们兄弟三人能永远苦心孤诣,不忘初心。”

话音刚落,徐公凌再也支撑不住,脑中天旋地转如有风旋。只见他缓缓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张无音暗想:“公凌,你怎么永远这么心软啊?你直接一掌拍上去就好,家驹也能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

马家驹并没有受一点伤,他扛起徐公凌,黯然神伤:“无音,我们先把公凌送回房里吧!”

张无音叹了口气:“接二连三的摧残,纵横江湖的徐大侠也倒下了。凌虚宫真是惨无人道,赶尽杀绝啊!”

八月十六,戌时,徐州郊外。

张翔龙骑着快马从青州狂刀门赶往凌州过节,钟云长一共批了他十天假,来回路上就要六天,在家能休息四天就不错了。从早上一直策马奔腾到现在,人也困来马也乏。张翔龙只好在附近寻找人家投宿,明日一早再赶路。

恰好正前方有一座庄院,张翔龙举目远望,只见匾额上写着“湖贤山庄”四字。张翔龙便策马徐行,打算在这湖贤山庄借宿一晚。

“在下张翔龙,路过贵庄,眼见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晚,还望行个方便。”张翔龙轻轻敲门,等了良久,终于听到了庄内的脚步声。

“客人稍等,待奴婢开门。”大门渐渐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官俊秀,但皮肤微黑的小丫鬟。

张翔龙见这小丫鬟长相不错,笑道:“姑娘,在下张翔龙,赶了一天的路,想在贵庄借宿一晚,临走算还房钱。”

小丫鬟掩面笑道:“张公子,我家庄主极是好客,哪里能收公子什么店钱。公子快请进,我这就安排杂役给你喂马。奴婢不通文墨,还请公子说白话。”

张翔龙点了点头:“姑娘,我今天可是累得筋疲力尽,快些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麻烦你先给我上些饭食,有肉最好,无肉我只好将就了。”

小丫鬟笑了出来:“公子放心,鄙庄不缺鸡鸭鱼肉,包管公子吃饱。不过烦请公子先见我家庄主!”

张翔龙牵着缰绳:“恩!这是自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烦请姑娘带路!”

小丫鬟笑道:“不要叫我什么姑娘了。叫我小卉就行了!”

张翔龙问道:“什么蕙?蕙质兰心的蕙?”

小丫鬟答道:“我叫小卉,是花卉的卉。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这名字是我家庄主给我起的。”

“好名字!你家庄主一定是个读书人。要是我义兄徐公凌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和他切磋切磋!”张翔龙跟着小卉往里走。

走进这湖贤山庄,张翔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湖贤山庄并不是建在平地上的庄院,而是在湖中打下高高的木桩,建在一座碧波湖上。庄院l内共有大大小小二十间木屋,以木栈道或木连廊连接,形成一个整体。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像一块无暇的翡翠。微风吹来之际,湖面上碧波荡漾,倒映着整个庄院,宛如人间仙境。不过这湖里连一条小鱼都找不到,张翔龙想起了水至清则无鱼的古话,只觉有些遗憾。

在这秋菊盛开的季节里,整座湖贤山庄仿佛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菊花香雾中。空气中那香香甜甜的味道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如同紧紧贴在人怀中,让人如痴如醉,浑然忘我。张翔龙望着湖贤山庄如画的美景,不免有些悠悠忘返。

张翔龙走了好久,开始心生疑虑:“小卉,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啊?”

小卉指着远处:“张公子,我家庄主的会客厅还在后面,这只是我家的花园。奴婢的住处离正门也不近,所以让公子久等了。”

张翔龙顺着小卉所指方向一看,暗想:“我的天啊!我不能忍了。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花园都这么多亩,真是劳民伤财,穷奢极侈。”

张翔龙看着周围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便问道:“小卉,贵庄有几口人啊?怎么看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小卉提着灯笼往前走:“我家原本仆人都有上百人,只是新夫人喜好清净,她遣散了众人,只留我看门,还有一个小彩来烧火做饭。如今庄院里只有庄主、庄主夫人,还有我们两个丫鬟,一个杂役。”

张翔龙暗自奸笑起来:“原来只有五个人啊!但愿这里不是知著山庄!不过要是知著山庄好像更好啊!小丫鬟长得真是不错!我有点想把小卉搂在怀里,亲上几口。要是公凌老大遇到这种机会,说不定早就扑在她身上了。公凌老大练剑是废寝忘食,见到美女可是飞蛾扑火。”

小卉问道:“公子何故发笑?”

张翔龙被小风吹得有些害冷,打了一个大喷嚏,鼻流清涕:“阿嚏!秋风有些微冷啊!小卉,看这样子今晚可能要下大雨!”

“公子,你冷吗?要不要奴婢回去给你取一件寒衣?”小卉拿出手帕给张翔龙擦鼻涕。

张翔龙急忙摆手:“还是快点和你家庄主照面吧!一路人困马乏,说句真心话,我现在只想吃完晚饭就睡觉。”

湖贤山庄,会客厅。

张翔龙足足疾行了二刻左右,终于走到这偏僻的会客厅。小卉报上了他的名号,就听到里面有人请他进去。张翔龙听这声音,感觉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张翔龙跟着小卉走进厅内,看到主位上坐着一男一女。

这男子大约三十来岁,长着刀削般的浓眉,五官立体深邃。眉心有一点朱砂,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如同涂墨,给人的感觉十分神秘。他眼神坚毅,面容冷峻,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只不过这男子看上去一片病怏怏的模样,咳出来的痰都是黑色的,想来命不久矣。

张翔龙猜出他就是庄主,急忙行礼:“凌州张翔龙,见过庄主。”

那庄主瞥了张翔龙一眼,拱手还礼:“鄙人管长生,贱体沉珂,不能起身。还请贵客切勿多礼,客位上首坐。”

那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梳着灵蛇髻,戴着两对银耳环。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晕,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长相上却别有一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韵味。女子身上的体香很浓,让张翔龙不禁打起了喷嚏。

张翔龙与这女子见礼:“见过庄主夫人!小生有礼了。”

女子弯身答礼:“妾是管门胡氏,还请公子品些香茗。”

张翔龙坐在了客位上首,小卉给他倒了一杯茶。这碧绿清茶香气四溢,张翔龙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管长生打量着张翔龙,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张翔龙不解其意:“管庄主何必点头又摇头?难不成是我喝得太快?”

管长生又咳出一口黑痰:“非也非也!我观公子两颊饱满,小口小手,将星潜藏,日后必成大器,因此点头。然而公子命中有小人陷害,或有无妄之灾,难以脱灾解难,因此摇头。”

张翔龙惊奇不已:“庄主真乃天下奇才,以前就有人说我有无妄之灾,想来这也是命。”

管胡氏白了管长生一眼:“相公,你嘴里就没几句好听的。看了那么多相书,还是一个直肠子。现在的算命先生,哪个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管长生咳得更厉害了:“娘子,我管长生嘴里只有实话,我们夫妻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管胡氏向张翔龙赔笑:“客人切勿见怪,我家相公是个至诚君子,不过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亲友。”

张翔龙倒并不在意:“庄主!庄主夫人!我一路策马狂奔,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饭菜的话,还请端来与我充饥。”

“小卉,快让小彩做些拿手好菜,送到张公子房中。”管胡氏望向张翔龙,“张公子可要饮酒?我庄中可有十年陈酿,香气扑鼻,醇馥清雅。”

张翔龙摆摆手:“明日一早还要赶路,酒我就不喝了,以免误事。多谢庄主夫人美意!”

亥时,客房内。

张翔龙等这桌饭菜等得心灰意冷,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这桌美味佳肴。丫鬟小彩足足给他做了七菜一汤,道道五颜六色,令人垂涎欲滴。介绍完菜名,丫鬟小彩就告退了。张翔龙巴不得她早点走,以免影响他大快朵颐。

张翔龙刚用象牙筷子夹起一只大对虾,谁知空中飞来一颗石子,打落了他的手中的筷子。张翔龙揉着手掌,望向门口,只见门上穿出一个小洞,原来这石子是穿门而过,还打中了他手中的象牙筷子。

张翔龙只觉很是扫兴,暗骂:“你奶个孙子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只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兄台,非是我有意打落你手中的筷子,而是这饭菜吃不得。”

张翔龙便上前开门:“仁兄是何人?这饭菜如何吃不得?”

张翔龙打开房门,看见了一个身长约五尺七寸,古铜色面皮,身穿黑袍,手里拿着酒葫芦的少年。这少年见了张翔龙打开房门,急忙走了进去,向张翔龙嘘了一声,轻轻关上房门。

这少年小声说道:“兄台可是赶路的游侠?”

张翔龙摇了摇头:“在下狂刀门前锋营张翔龙,本来赶着回家过节,眼看天要下雨,便只好在此借宿一晚。”

这少年喜道:“原来是名门正派的高手,鄙人张亿丰,路过此地行商,碰巧比你早来片刻。兄台要往何处去?”

张翔龙指着凌州的方向:“我要回凌州见家中父母。我选的马不争气,日行不过三百里。若是千里战马,说不定早上启程,晚上就到了。”

张亿丰哈哈大笑:“张兄,我也是凌州人。没想到还能在此地遇到同乡人。”

张翔龙说起凌州土话:“我个乖啊!你也是我们凌州那杆星的啊?你哪条街的啊?”

张亿丰也用凌州土话答道:“我你妈凌州后街的啊!你去后街问问,那个不知道我后街张亿丰啊?”

张翔龙突然问道:“你听过徐公凌没有?”

张亿丰惊喜不已:“徐公凌啊!凌州城现在谁不知道他啊!他可是凌虚宫里的青仙榜眼,日后必能得道成仙。不过我还真认识他,我还救过他的命。徐公凌好穿白袍,背着一把红色巨剑,游龙眉,高鼻梁,剑法相当厉害。”

张翔龙立时眉开眼笑:“张兄,徐公凌可是我结拜大哥。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张亿丰回想起来:“我记得当时他和他两个结拜兄弟,一同去凌虚宫参加青仙大会。那个瘦高个叫马家驹,还有一个高高胖胖的叫张无音。”

张翔龙拉着张亿丰坐下,有些惆怅:“张兄,如今他们进了凌虚宫修仙,我到了狂刀门学艺。不知何日再相逢,哪天再聚首?我到了狂刀门,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知道他们几个兄弟有多好。”

“徐公凌为人很仗义,马家驹人也很实在,张无音人很老实。当时他们死到临头,还能谈笑风生,面不改色,都是少年英杰!”张亿丰把桌子直接掀翻,一桌子菜全掉在地上,眼看是没法吃了。

张翔龙看到这一桌子的好菜,掉在地上,心里一阵拔凉:“张兄,你怎么把这好好的饭菜给倒了啊!我一口都没吃啊!有点暴殄天物吧!”

张亿丰摇了摇头,拿出一面铜镜:“张兄,这菜吃不得。不信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