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楚临风扬了扬手，“不是你的错，我冲动了。”

管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明日随我出去走走。”

楚临风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外头，王城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在外头寻欢作乐，实际却在寻访民情。

北地地广人稀，少数人靠种地为生，多数为放牛羊养殖为生。数十万亩地荒废实在可惜，但种植却很难，一到冬天便下雪，夏日里天气炎热，土地贫瘠，即便种地也没多少收成。

粮食从外头运输进来价格十分昂贵，这也是北地贫穷落后的缘故。

马车慢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侍卫们前后护卫，马车里传来女人清如脆铃的歌声，男人偶尔附和两声。引得来往过路人为之侧目，纷纷猜测。

“这莫不是那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带着妻妾在外头游乐？”

“应该是纨绔子弟在外嫖宿。”

唱歌的是婉秋，因简装出行，只带了两个女侍卫和管黎一起，充作楚临风的妾侍们。

楚临风将管黎搂在怀里，偶尔剥凉拌南橘喂到管黎的嘴边。管黎刚开始别扭，害羞，好在陶妮和婉秋没敢笑话，加上说好只是做戏，慢慢的也适应了。

到乡下转悠一圈，牧民们将成群的牛羊往家中赶。

也有财主们挑选肥壮的牛羊，两相讨价还价。

“我治下封地虽广，却不过是贫寒荒地，牛羊低贱，百姓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你知道这是为何？”

管黎俯到窗前，看了良久才答道：“记得在京城，就是大富大贵人家也不见得能天天吃得起牛羊肉。运输和保存上还有商人的利益，实际上并无人得利。”

一举中地，楚临风赞许地点点头。南地水土肥沃，土地面积却少，并不适合养牛羊，因此牛羊肉珍稀。

北地中不出粮食，只能以牛羊肉换粮食。

“如果北地的耕地面积能用三分，北地粮食便能富足。只可惜人脉太少，我上任这些年鼓耕种，但成效不大，种不出粮食。”

说罢，楚临风让侍卫买一头小羊准备今晚吃。

一头小羊连半袋大米都换不了，但养活一头羊却要两三年的功夫，而且路途损失不少，牛羊吃的粮食，算下来只有鲜少有能赚的。

男人愁眉不展，管黎捏着下巴她心中有个既大胆又荒唐的想法，若是说出来又恐人说她乱政，若是不说又不忍心看着楚临风为生计日夜操劳。

牛羊赶到外地去出售耗费时间太多，且又不熟悉路，外地来的商户压价太低。

管黎眉头一展，突然计上心来，对楚临风道：“殿下，这羊肉咱们带着也不方便，不如让那牧民杀了烤熟带走如何？”

楚临风若有所思地看了管黎一眼，让牧民杀羊，烤好。

“殿下，熟肉保存时间长，风干、或者腌制也可以，羊皮虽说不值钱，不过若是能处理好再用染料挑染做成地毯也不错。又或者以羊毛纺织线，羊毛虽不如丝绸，比丝绸暖和。”

楚临风也觉得有理，只是牧民放羊，做肉干和腌制还成，羊皮做地毯和小靴却是不能的。

“崇庆太后当政之后，为惩治政见不和的官僚，恢复奴隶制度，反对她临朝的官僚九族皆被贬为下奴，此后所有犯罪受刑之人皆被没收土地，贬为下奴，若是殿下能收留这些奴隶。恢复他们平民身份，让他们在此地安居乐业，这些地不就有人种了？”

管黎手下几个种药田的农户都是奴隶身份，脸上还有朝廷的刺字，除非主子同意，否者一辈子都是牲口不如的下奴。

“外国也有奴隶买卖，横竖咱们缺人，奴隶也是人，买回来只要能做活，老实的三年五载恢复平民身份，如此珠州和平洲人口便能增长不少。”

顿时，楚临风茅塞顿开，不错，北地最缺人口。

奴隶也有不少是无辜，且身价低廉。奴隶没有自由身份，没有报酬，做苦力，如果没有主子庇护遇上可以直接打死不受官府处置。

“这个主意不错，该记你一大功！”

管黎面色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过是妇人见识，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出身的人自然不会知道穷人心里想些什么。”

和管黎一起逃难的村民有女儿的卖女儿，那些女孩儿年长些有姿色被卖到秦楼楚馆，男孩子或卖给宫里做太监，或卖给人做苦力，一辈子都无法做一个自由人。

进宫途中，管黎亲眼看到一个奴隶因为做错事被主子活活打死，但嬷嬷却说，这个奴隶已经解脱。

宫女穿着鲜艳的衣服，其实和普通奴隶也没甚区别，没日没夜的做活，被大宫女欺压，被总管克扣，被毒打。这些，管黎都是一步步经历过来。

女人眼眶里闪着光，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男人将女人揽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婉秋拉了拉陶妮的袖子，两人悄无声息的下了马车，将空间让给两人。

靠在男人的怀里，管黎觉得情绪平复了许多。

“继续说说你的想法。”

楚临风并非迂腐之人，认为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相反女人心思细腻，比男人想的更周全。只是妇女常年困在宅院里，不能和男人一样念书识字，每日接触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管黎却是与众不同，话虽然粗浅，却比那些酸腐的大臣们出的主意更中用。事关民生，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过是吃饱喝足的人卖弄自己的才学罢了。

“咱们也下马车走走看。”

楚临风先下了马车，又将管黎抱下马车，体贴地与她穿上披风。

成群的牛羊四处赶，空气中弥漫着粪便和草的味道。

小孩子和妇女们向过往的人们兜售着牛羊奶，还有皮毛，这个村庄也因为商人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村庄的面前是有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荒草地，而村庄后面却是连成一片的山丘，山丘上还有撒欢的牛羊，北地山丘大多以青草为主，鲜少有树木成林，这些山丘分化给牧民们，山丘以篱笆围好，放养牛羊甚是方便。

“娘子，您买狐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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