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帝与王
作者:唐国天下      更新:2019-10-01 21:29      字数:4375

两日之后,慕容恪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鸿胪寺派来了官员,首先,对大秦前几日因为迁都事宜冷落了他们而感到抱歉。其次,他传来了大秦光武帝墨枫的命令,大秦皇帝陛下于正午在两仪殿设宴,专门宴请鲜卑胡和御苍联邦的使节,和他们相谈共同出兵进击兽人之事。

多日的等待,慕容恪终于等来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时刻。他穿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鲜卑胡武士服,庄重地收拾了自己一番。他是鲜卑胡慕容氏的大将军,面见大秦帝国皇帝墨枫,又有求与他。因此,他既不能够堕了大鲜卑的形象,又不能够在墨枫面前过于高调。

黑色武士服,乃是最好的选择。第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鲜卑胡大将军,是武人,穿鲜卑胡的黑色武士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第二,则是兼顾了秦国的习惯,秦国的礼仪习惯,与天星帝国一脉相承,都是崇尚黑红之色,他身穿玄色武士服,同样是照顾到了秦国的面子。如此考虑地如此周全,他相信,这次与墨枫的会谈,定能够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随着鸿胪寺的官员来到了皇宫正门——承天门口,慕容恪见到了昨日那个文质彬彬、颇为瘦弱的御苍联邦的使者,御苍联邦水师副大都督杜预。听说,他和水师大都督刘仁轨、水师先锋官甘宁投奔襄阳国之后,便折服了襄阳国国王,封他们三个做了襄阳国的水师大都督、副都督和先锋官。其后,又凭着战功,先后成为了御苍联邦南境以及整个御苍联邦的水师统帅。

他们三人,被御苍联邦百姓称为御苍联邦的铁三角,短短几个月,御苍联邦水师在他们的带领下,一扫往日阴霾,似有恢复往日御苍联邦水师纵横沧澜的辉煌。这副大都督杜预,虽说颇为瘦弱,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于军略之道颇为熟稔,又兼足智多谋,可谓儒将。

这种人物,自然要交好,慕容恪疾步走了上去,笑着抱拳道:“杜都督,有礼了,想不到,我们在这儿,又见面了,真是太巧了!”

杜预心里冷笑了几声,这个慕容恪,竟然到我这儿套近乎来了,真是自取其辱,可我若是藐视他的话,以他的睿智,必定会猜到我们是从秦军出去的,那样的话,对陛下的大计可不妙啊!看来,只有先虚与委蛇了。

想到这儿,杜预也笑了出来,回礼道:“原来是慕容将军,有礼了!有一句话慕容将军可是说错了,这不是巧合,而是大秦皇帝陛下宣我们这两个使臣来见他。”

“哦,对,对!”慕容恪也没有多心,继续说道,“那杜都督,我们进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两人随着内侍向皇宫之中走着,前两日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可今天,没有盛大的仪式,整个皇宫都变得静下来了,他们也看的更清楚了。这长安皇宫之内,守卫颇为严密,秦国的羽林军在各个要地都有重兵把守,在那暗处,也不知道有多少暗哨。

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这长安皇宫真是一个龙潭虎穴,若是想要攻打这个皇宫,定要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两人心中,虽对长安皇宫都颇为震惊,可一个是内心恐惧的震惊,一个是内心自豪的震惊。

一路跟着内侍来到了两仪殿,墨枫早已让人备下了酒宴,等着两人的到来。见到两人前来,墨枫笑着走了下来,对着两人说道:“两位贵使,前段时日,因为迁都长安之事,怠慢了两位,实在抱歉,今日,我特在这太极殿专门为两位设宴,款待两位。一来,是为了和两位商讨对付兽人之事,这二来嘛,自然是给二位赔罪了。”

“陛下客气了,我等外臣,不敢受陛下降阶之礼,还请陛下回坐!”两人不约而同地拱手,让墨枫回坐。一个帝国的皇帝对他们如此客气,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也让他们有些承受不起这份大礼。

墨枫笑着,回到了上首,待两人落座之后,墨枫举起了酒杯,笑道:“今日,这第一杯酒,敬两位将军。两位将军乃是鲜卑胡与御苍联邦的名将,两位将军能作为使节,出使我大秦,实乃我大秦的荣幸。今日,墨枫能单独和两位饮酒,也实乃是我的荣幸。在此,墨枫先干为敬,请!”

“不敢当!”“不敢当!”两人连忙从还没有坐热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墨枫回酒。无论两人现如今是什么身份,墨枫如此向二人敬酒,都让二人受宠若惊。

一杯“酒”一饮而尽,墨枫身旁的肖钦立马又给他满了一杯,墨枫举起酒杯,接着说道:“这第二杯酒,敬的是我们人族三国的联盟。此次两位来到长安,带来了前番掳掠的人口和战利品,可见两国对盟约的重视。为了我们三国的联盟永远能够持续下去,满饮此杯!”

“多谢陛下!”两人又举起了酒杯,如同墨枫一般,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就,我敬的是两国今日牺牲的将士们。近日,两国都向兽人边境发起了进攻。可都收效甚微,甚至是被兽人打的打败而回。听闻失利的消息,我甚为心痛,也甚为对两国将士的牺牲感到悲哀。

接下来,我秦国探子定会不遗余力地潜入兽人境内,探听有利的消息,给两国送去。以此,支持两国的战事,让两国能够找到兽人的弱点,继而攻之。”

杜预拿着酒杯,朝着墨枫的方向行了一礼,说道:“外臣再次多谢陛下!陛下仁慈,我御苍联邦定会铭记在心。我御苍联邦定会恪守与秦国的盟约,但同时也希望陛下能够遵守与我御苍联邦的盟约。”

“这是自然!”墨枫笑了笑,表面上一股恬淡自若的样子,内心则在啧啧称奇,夸赞杜预演技过人,这演技,可以去拿最佳男演员了。既然是唱双簧,那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了,墨枫忍住了笑意,说了一句,“将军似有未尽之言,何不讲完?”

“陛下睿智。我等这般小打小闹,对于兽人来说无异于挠痒而已,虽说可以迟滞他们吸纳我们领土为他所用的脚步,可是他还是在慢慢收拢着人心。时间一长,数州百姓的人心便会为他所得,到时候他便拥有了数十万的人族大军,我们想要打败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外臣请问陛下,秦国打算何时出兵,收复失地。若定下了时间,我们两国定然也会同时出兵,如此三面夹击,兽人必定会疲于应对。我们也好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辽州。”

慕容恪两眼直望着杜预,心道:这杜都督,还真敢说啊!这番话,也敢说的如此直白,真是勇气可嘉啊!

“杜都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冬天,只要到了冬天,黄河结冰,那我秦军便会向鲜卑胡发起进攻。后面的,便如同都督所说,三方合击,不怕不能够把兽人赶回辽州。不知墨枫所言,可合都督心意。”

“多谢陛下解惑!”杜预将再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便坐了下去。

慕容恪见此,也朝着墨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此言,大善!不过,到了冬天,我鲜卑胡若是粮草不济,还望陛下支援一下。”

“这是自然,慕容将军勿需多虑!”

商议好了一切,这大殿之中的气氛随即变得活跃起来了,三人谈天说地,各自讲述着国内的民生国情与趣闻,侍候在侧的内侍与宫女们听了,也不自觉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宴席落下了帷幕,慕容恪与杜预二人跟随着内侍,亦步亦趋地向着皇宫外走去。没有多远,慕容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出来之时,忘了随身之物在大殿之内,可否回去取一下!”

杜预笑笑,说道:“既如此,慕容将军赶快去吧,随身之物,定是颇为珍贵,丢了可就不好了!”

带路的内侍也点了点头,示意慕容恪随他往回走去。

待慕容恪走后,杜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小声说了一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带路的内侍听了,不解地问道:“杜都督在说什么,是否也有东西落了下来?”

杜预连忙摆手道:“不不,公公,我们出去吧!”

内侍点了点头,带着杜预往宫外走去。

慕容恪随着内侍走到了两仪殿门口,一直侍候在墨枫身旁的内侍令肖钦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墨枫也坐在上首看着书,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肖钦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做了一个手势,请慕容恪进去。慕容微笑示意,大步走了进去。之后,他就听到大殿门被关上的声音。整个两仪殿之中,就剩下了他和墨枫两人。

“末将慕容恪见过陛下!前几日,恪那般行事,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陛下见谅。”慕容恪一下子跪了下去,向墨枫请罪了。

“慕容将军,你我都是聪明人,这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就不要玩这些虚的了!怎么,慕容将军不是为了鲜卑胡大单于之事在和我怄气吗?”

“末将不敢!”即使被说中了心事,慕容恪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墨枫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敢的,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的。明明别人答应你的事情,却没有实现,这怎能令人不恼怒,何况是鲜卑胡大单于这个位子。

当初你归降之时,我答应帮你得到大单于之位,如今,这大单于是慕容无敌在做,你心中有怨、有恨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想兵谏,和我用同样的方式来夺取那个位子。为此,你联合了军中许多将领以及拓跋氏的许多族老。可你有没有想过,慕容无敌岂是凡人,他对这一切早就洞若观火,他就在等着你发难呢!这样,他就可以将鲜卑胡内部反对他的势力一网打尽,成为鲜卑胡真正的主人。”

慕容恪抬起了头,看向了墨枫,缓缓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把一切压在了陛下这边,希望陛下到时候能够出兵相助。”

“出兵呢,大秦是不会出的。这是鲜卑胡的家务事,我大秦不会去干涉别人家的内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妨再等些日子,慕容无敌命不久矣。鲜卑胡内部,一向以强者为尊,他一死,他的那些儿子哪一个能对你造成威胁,那个时候你再振臂一呼,那大单于的位子还能不是你的。”

“命不久矣!”慕容恪又重复了一声,颇感疑惑。慕容无敌正当壮年,怎么会命不久矣。难道……

“我听闻大单于素爱凉州特产——琼浆玉液,尤其是大秦与鲜卑胡交好之后,这互相往来多了,大秦的商队去往鲜卑胡的次数也多了,大单于是天天可以喝到吧!而且,我还听说,这大单于还只喝一家的——凉州王氏的。

不得不说,大单于还真懂得享受,凉州王氏的琼浆玉液,乃是贡品,大秦最好的琼浆玉液。这每天喝着贡品,就连我这个大秦的皇帝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陛下过谦了!陛下乃是大秦之主,整个大秦都是您的,这区区琼浆玉液,算不得什么。陛下只是不喜欢喝而已,若是喜欢,这一天三顿都可以喝到!”慕容恪使劲地恭维着,墨枫一席话,不仅仅让他得到想要的消息了,更是让他震惊无比。秦国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能够在美酒之中给慕容无敌下慢性毒药,难怪墨枫不慌不忙了,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看来,回去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清查秦国的探子,以防秦国和鲜卑胡战事一起,鲜卑胡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慕容将军是明白了,那好,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早些下去休息吧,不日,慕容将军便要踏上归途了!一路之上,又是一番奔波劳累,不若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看看长安的繁华景象。”。

“遵旨!”即使墨枫下了逐客令,慕容恪也毫不在乎,心中还是乐呵呵的。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慕容恪随即退出了殿门之外。

墨枫盯着慕容恪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墨枫觉着自己快不认识自己面前这个人了。欲望和权力,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可以把一个人变得谁都不认识,慕容恪便是最好的例子!保持初心,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