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大陆，华家。

华扬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他对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世家大战时，他外出行医。空间混乱时，苏意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把他接到了沈家保护起来。

如今，十年过去了。

华文轩没什么才干，登上家主之位后，整天泡在女人堆，吃喝玩乐，根本不会管理这个庞大的家族。

而父亲也早就在渡劫时身死，千年华家，就这么迅速地衰败下来，只剩下了本家这座山。

他进去时，连守山的弟子也没有。

虽然内院还零星有一些弟子，但无一不是懒洋洋地闲晃着，哪还有一点修士的样子？

见到自己进来，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并不搭理。

他随手拉过一个弟子，问出了华文轩的所在，便直奔他房间而去。

还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身为顶级圣手的他，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房门，华文轩斜躺在榻上，半闭着眼。

十几年不见，他已没有了当初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反而骨瘦如柴，脸色蜡黄。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华扬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眼角扫到旁边的一个小丹炉和周边剩下的一些草药，更加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把抓起了睡得昏昏沉沉的华文轩，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华文轩吃痛，眨了眨眼睛，神智有些清醒过来：“你......是那个野种？”

“你是不是疯了？大日忘尘丹也敢吃？你不知道那玩意儿能让人上瘾吗？而且服用以后，会让人精神极度亢奋，产生幻觉，严重的甚至会自残！还有，人的身体器官也会受到影响，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为什么要炼这种丹药给自己吃？”

面对华扬怒火滔天的质问，华文轩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因为我喜欢吃，不行么？要你这个野种来管？”

华扬一把将他甩到了地上，又狠狠踩碎了那个丹炉，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就准备走了。

哪想到，华文轩直接扑了过去，舔着地上的残渣，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的大日......忘尘丹......你怎么能......华家就只剩这点药了，以后......以后就没有了......”

华扬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他拎起华文轩，一掌将那些残渣轰成了粉末。

“我的药......我的药啊......”他哭喊着，想要挣脱开华扬的手，但是已经被丹药掏空了身体的他，根本无力挣扎。

华扬皱眉将他扔回了床上，冷声喝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吃这些东西？”

华文轩双眼猩红，毫不掩饰的恨意让他激动地有些发抖，他失控地哀嚎起来：“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啊！父亲在的时候，可以帮我打理华家。慕容璟还活着的时候，也愿意跟我合作。可是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么多事情，我根本处理不来。洛沈两家气势汹汹，我斗不过他们啊！大日忘尘丹，至少可以让我忘记烦恼，带给我快乐......”

果然是因为这些事情！华扬失望地叹了口气：“父亲不应该将你从小就保护得那么好，导致你变成了一个废物，所以华家才会沦落至此。”

“你说什么？你个野种，敢说我是废物？”华文轩不甘地怒吼着，很想冲上去打他，但现在，他已经打不过他了，只能躺在床上骂他，“你不过就是一个外面的女人生的野种，连狗都不如！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华扬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这些话他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恨意如此之深，并非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而是......

“大哥，你其实很嫉妒我吧？”

华文轩震惊地看着他，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他怎么还会这样叫自己？他不是也应该很恨自己吗？

华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我还记得我刚进华家时，父亲还没宣布我的身份，只说让我叫你大哥。那时候，我们还能玩到一起，每天都很开心。直到三个月后测灵根时，他发现我是单系木灵根，而你是双系火灵根，我比你天赋好，他才宣布我也是华家的孩子。刚开始宣布后，你也并没有那么讨厌我，因为你生母早逝，年纪也小，对父亲在外面有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就当是府中其他姬妾的孩子一样。可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厌恶，开始利用自己唯一嫡系少爷的身份打压我，让所有人都孤立我、欺负我，是因为你发现了父亲对我的偏爱，对吗？”

华文轩被戳中了心事，狠狠瞪着他，没有作声。

“你害怕我比你强，害怕失去自己的地位，对吗？那时候我年纪小，又没有靠山，于是傻乎乎地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要让自己平庸下来，甚至玩世不恭、不求上进，我以为父亲对我失望了，你就不会再针对我，能和我继续像以前一样玩耍，可没想到，换来的是你变本加厉的欺压。还好后来，洛卿将我带走了，要不然我怕是早晚会死在你手里吧？”

“没错！你真的应该感谢他，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华文轩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你今天来干什么？是来嘲笑我吗？”

“我没兴趣嘲笑一个将死之人。华家以丹修闻名，你也知道，你服用了过多的大日忘尘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吧？”华扬的眼里平静无波，并没有任何的悲悯。对这样的兄长，他早已失望透顶，没有任何感情了。

他轻轻拍了下华文轩的肩膀，低声道：“华家沦落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恨意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来道个别，也和过去的自己说声再见。因为我不会再隐藏自己的天赋了，我重要的朋友们，都在为修仙而努力，我不想一个人孤单地留在人界。至于兄长你，因为无能而逃避，沉浸在大日忘尘丹带来的假象中，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是你自作自受。”

“你......”

华扬已经不想再和他说什么，起身离开，身后的怒骂声渐渐远去。

离开这座山时，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古老的建筑庄严而华丽，但内里却已经衰败下来。

他低声说了一句“再见”，便踏上了自己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