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玉既然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意碰那个女人……
说明这个人的忍耐力是很强的。
一时的妥协,不代表就真的是妥协了。
沐烟璃愣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是啊,我料他也不会真的就那么乖乖的娶了姚翠花。”那个李玉郎也真是倒霉——
姚翠花失身于李玉郎的事情,绝对跟段恒玉有关系。
“对了,大哥,你若是回去了,就帮我去看看我的父王和母妃好不好——”虽然那并非是她的亲生父母。
不过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到离开,真是舍不得。
在沐烟璃提起他的父母的时候,陆少离脸上的表情忽然间有了些变化。
看这样子——她根本就还不知道她的父王和母妃已经被——
她现在已经为情所伤,若是知道她的父王和母妃——
一定会承受不起这些打击吧。
想了想,陆少离脸上恢复了正常之色,决定瞒下这个消息。
实际上,这些消息知道的人也很少——
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吧——
或许事情也会有峰转路回的时候……
这些争争斗斗,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好——”望着烛光下那张娇俏动人的小脸,陆少离有些心疼。
她走的也是时候——
不然的话,连着她也一起——
“咳咳咳——”艳丽的红色玉榻上,一人侧躺着,满头如缎的长发披散开来,在月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那人一身雪色绸衣。
一身如雪的肌肤,竟比那雪色绸衣还要白。
他一手捂着唇,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
等到手松开的时候,只看到那白色的绸帕中,竟是点点血迹。
那人的唇上早已经没有了颜色。
惨白如纸。
唇已经干的裂开了一条条的小口。
唇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和嘴里的血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层胭脂涂抹在唇上。
他明明就是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
然而那一张半遮半掩的脸,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迷惑之色。
尤其是那面泛着光泽的金色面具——
妖异的……让人心颤。
大红色的流苏垂延而下——
红色的床帐被分到两边,那一抹雪白就显得越加的醒目。
他咳了几声,眉头蹙了蹙,墨黑的眸子里满是伤痛之色。
某个地方又痛了起来——
很痛很痛——
像是被很多双手使劲的拉扯着一样——
一下又一下——
痛的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美玉一般的大手伸到了胸口上。
他在胸口上按了两下,声音嘶哑到不行,“璃儿——”他不愿意去相信——
那个一口一声叫着自己爹爹的女子,竟就那么的死了——
那日——
她坠下山崖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刻——
看着她所坐的那辆马车坠下山崖的那一刻——
他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的捅了一下——
再搅着那一块肉使劲的拉扯着。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坠下悬崖。
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云雾茫茫——
往山崖下看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们的马车,也在那片白雾之中消失了。
自那之后,每一晚,他都会在她坠下悬崖的那一刻喊着她的名字醒来。
他以为,除了妃儿,就不会再有人让他那么痛了——
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妃儿离他而去,那种疼痛,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
可他又一次的感觉到了那种绝望的痛苦——
他究竟在为谁心痛?
妃儿——还是璃儿——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会这么伤心,这么难过,这么痛苦,是因为妃儿的灵魂再次离去,还是因为——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俏丽动人的脸——
用那甜腻腻的声音叫着他,爹爹——爹爹——
还有那一次的亲密纠缠,她在他怀中,迷蒙着双眼,软软糯糯的叫他,凰——
心口上的疼痛加剧。
夜凰只觉得喉间一甜,一股腥辣的液体从嘴里流了出来——
那一天——
以他的轻功,有六成的把握是可以将她救上来的。
可当时,她的坠崖,让他心绪打乱——
一直忍着的暗伤,竟在那个时候发作了——
体内的真气四处乱窜,他只想着救人,没能及时压制真气的后果就是被真气反噬,受了重伤。
“宫主——。”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看着夜凰手中带血的锦帕,愣了愣,将手中端着的一碗药递了过去。
“宫主,药熬好了——”夜凰抬了抬眼,虽然是在看她,可是那目光,却是飘渺不定。
忽然,只看到他神色一边,长臂一伸,便将那女子的衣袖拉住了。
“璃儿——。”“妃儿?”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在他面前一会儿一个样——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眉头紧蹙着,“你究竟是谁——”
头很痛很痛——
夜凰痛的松开了手,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眼里全是痛苦,“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宫主——”玉镯看着夜凰有些疯疯癫癫的,眼中的泪水早就流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拉住了夜凰的手臂,“宫主,少宫主和宫小姐——都死了啊——”看得出来,少宫主的死对宫主的打击很大。
一点也不亚于当初宫倾妃死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少宫主的死,宫主的伤才会久治不愈。
他日日夜夜都为了少宫主的事情伤心——
整日这样抑郁下去,他的伤,又怎么能好得了呢。
夜凰一怔。
身子轻轻一颤。
抬起头,满眼的惊愕之色。
他一把抓住了玉镯的手,紧紧的——
玉镯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哆嗦。
宫主的手——好冰好冰——
像在冰水里泡了很久一样,一点温度都没有。
看着那双原是水光潋滟的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
也不知道宫主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少宫主出事的那一天,他一个人在悬崖边坐了一天一夜——
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悬崖下,一言不发——
他那个样子——看着真是令人心疼。
“死了?!”夜凰像是被人给当头给了一棒。
脑子里懵懵的一片。
“是,死了——”尽管知道她的这些话可能会让夜凰勃然大怒,玉镯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她不能——
不能让宫主这么逃避现实——
他明明就知道少宫主已经死了——
可是就是不愿意承认。
这些天,派去的人还是没有能找到少宫主的遗体。
可是那个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是粉身碎骨,肯定是必死无疑。
或许,他们的尸骨早已经被野兽叼走了——
所以才会一直都寻不到——
虽然没有找到人,可是已经有人看到在山下的某个地方有大滩的血迹了。
“宫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宫主节哀顺变,现在六大门派那些卑鄙小人都聚在了一起,准备要联手对付宫主,宫主你可千万要保住自己的身子——”
玉镯满脸都是忧虑之色。
要是在以前,她才不会将六大门派那些伪君子放在眼里。
可现在——宫主伤成这样——
夜凰眼里像是装着一潭死水——
毫无任何波澜起伏的死水——
“六大门派——”他目无焦距的看着某个地方,好久好久之后,才轻轻的嗤笑一声。
送开了手,又躺回了榻上,闭上双眼,像是极累的样子。
“不过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要杀了他们——比捏死蚂蚁还要容易……”听到夜凰这一番话,玉镯的心算是放下了。
既然宫主能这么有信心——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若是他们来了,给我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夜凰唇角的笑意变冷,还沾染着丝丝血迹的唇勾出一抹诡异又冰冷的弧度,“本宫这次要——一个不留——”当年,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灭了六大门派。
后来等到他有能力了,他又不想费那个劲了——
可现在,那些人要自己来送死,他便好心成全他们好了。
近几年,江湖上的确是太平静了。
也是时候腥风血雨一下了。
玉镯一惊,身子抖了一下——
宫主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大开杀戒过了。
以前,宫小姐还在的时候,因着不喜欢宫主杀人,所以宫主为了她改了不少——
以至于后来只要没有人主动挑事,宫主便不会胡乱杀人。
这一次的交战,要么凤殇宫灭,要么六大门派死——
玉镯觉得心里沉沉的,从未如此的沉重过。
“派去的人有消息回来了吗?”夜凰现在神智似乎又清楚了。
喝完了药,玉镯扶着他躺下,他闭着眼轻轻问道。
只有一天没有找到她的尸体,那么,她的生死,便还不能定下——
或许,她还活着——
或许,她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一定一定没有死。
玉镯看着夜凰现在这个样子,不敢将消息如实禀告。
宫主要和六大门派开战——
若是告诉他在山下某个地方发现了大片的血迹,他一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若是伤势再一重——
为了他的身子,为了整个凤殇宫,这个消息也一定的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