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一,不准讨厌我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5196

一弯朦胧的月亮正林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

它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窗口垂落下来,映在白衣的身上,闪烁着灿灿银辉,不染纤尘。

“我要看你的脸!”只有亲眼所见,她才会彻底地相信。

白衣看着雪镜风冷下的脸,微微弯下纤密的长睫,嘴畔缓缓勾起一抹让人沉醉的笑容。

“风儿,你终是认出我了。”

他伸出玉骨般晶莹的手指,放在面具之上,慢慢地将它取了下来。

那一刻,雪镜风不自觉地摒住呼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直到面具取下,看到那一张惊为天的脸后,她才松下不自不觉紧绷起来的身体。

他的衣如雪,气质淡雅,人似天边皎月般散发柔和洁净的淡淡光芒,俊美得不似凡人,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仿若九天之上离尘的仙人般雍容高贵。

“无埃雪衣!果然是你!”雪镜风目光一冷,直接一掌就朝他挥去。

嘶,背好痛,她动作一顿,无埃雪衣一招大擒拿手便将她固定在怀中。

“扯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别碰我!你怎么换大擒拿手了?”

“现在小擒拿手抓不住你了。”

“混蛋,你学擒拿手就是为了来逮我不成?”

“你太爱跑了,我只要希望你待在我身边。”无埃雪衣径直掀开她的衣服,果然好脱一扯就掉了,雪镜风嘴角一抽。

“唉,伤口裂有些许,你太胡闹了。”他将怀中中药掏出来,借着月光替她涂沬。

“你明明会说话,但为什么一直要装哑巴!”凤眸透着冷锐,她看着他随身携带着她的药膏,眼光不由得闪了闪。

“我能开口也只要最近一段时间,之前确实不能话说。”他涂好后,替她穿好衣服,这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雪镜风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哦,为什么之前不能说话?”

他抬眸望着她一脸的不以为然,目光微闪,尚末开口雪镜风便趁他没有防备一掌击中他的胸口,这一掌没有用内力,仅仅是能让他感到痛的感觉。

“无埃雪衣,你知不知道,本帝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嘴脸,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但是爱装神秘就去装你的,别再出现在本帝眼前了,否则一看到你我就烦!”

无埃雪衣任她打中,没有任何痛的表情,但是她的话却让他脸色有些微变,他一把抓住她松开的手,启音道:“你讨厌我?”

雪镜风嘲弄地勾起唇,睨着他道:“怎么,你以为我不会讨厌你?”

“为什么?”无埃雪衣不解,或许是他不愿意相信。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放开我!”冷冷地抽回了手,雪镜风凛然地负手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道:“你既然想要隐瞒就该这一辈子,都不要让朕知道!”

说完,她忍着痛,极度缓慢地朝着门走去,而无埃雪衣如飞花穿月,却瞬间挡在她的面前,雪镜风冷着脸没有出声,而他看着她,那一派冰霜戒备的模样,心底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有种窒闷难耐的感觉。

“你的伤还没有好,就算讨厌我,也待养好身体再走吧。”他淡淡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半丝停顿,就像是明白再待一会儿,他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般略显仓促。

而雪镜风则怔神地看着他轻易便转身离开背影,脸上透着阴晦不明。

“骗子!”

雪镜风趴在床上,左侧睡不着,右侧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无埃雪衣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雪峰之上的墨漓相,淳于兮兮还有清雅如歌三个,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离开雪峰,一时又想到离去一直没有消息的御神狐,还有瞳瞳、兰昀息、梦宸离他们有没有寻来,还有婧后知道夜樱是假的雪帝后,有没有生气……直到临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待她睡了之后,房内这才悄然走进一名白衣男子,他走近床边,双眸一柔,心疼地抚着她的泛黑眼圈,轻声道:“睡不着吗?可是因为我?”

没有回应,她的睡颜如此安祥,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身旁的男子情绪有多么的复杂。

没有再说话,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入定了神一般。良久,他方轻叹一声,如悄然无息地来,他又飘然地离去了,只余了一地的雪白落花。

当雪镜风日上三杆地醒来,下意识地瞧了瞧软榻地地方,那里往常总有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躺在那里,每一次只要她一睁眼,他便能察觉到动静望过来,那时的他总会对着他微微一笑,映着清浅柔和的阳光,对她说着:“醒了?”

现在人呢?果然是骗子!雪镜风面色不豫地撇开眼睛,警觉门边似站着一人,她冷声道:“谁在外面?”

这时一名梳着两条辫子的少女似受了惊,立即跑进屋,双膝紧张地跪在地上:“雪小姐,奴婢青荷,是公子吩咐前来照顾小姐的日常生活的,小姐有什么需要,尽可跟青荷说。”

尚来不及瞧清楚这个叫青荷的人长什么模样,雪镜风只觉脑子里有一根筋断了,她直接全身迸发出一股强大冷鹜的气息,她阴沉着脸,声音平静地道:“滚!你主子我都不屑用,你难道比你家主子还要尊贵不成?”

青荷被雪镜的余音渐褪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她没有办法好好地呼吸,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强大的压力让她只得惶恐得匍匐下身子,她只觉再多待一刻就可能会死去,于是她提着裙摆,手脚无力地跌撞地退着,慌乱地赶紧逃了出去。

而雪镜风余怒末息,眸光沉沉地望着空气的一处,直接朝着窗外用内力扩散道:“无埃雪衣,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明媚的房间瞬间因为一道白色身影的出现而显得黯淡些许,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而雪镜风似早有所料一般,没有一点惊讶,她冷冷地瞪着他,道:“你不用费心找人了,我今天就要出谷!”

“不喜欢?那我再去换一个……”他好脾气道。

“我不喜欢女人!”她直接拒绝。

“那我换一个男的。”就换一个老头来吧,无埃雪衣暗忖道。

“那就换个年轻的、俊俏的!”哼笑一声,雪镜风挑眉暗讽道。

“没有这种人。”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就两个手下?一个女的,一个又老又丑的?”雪镜风讽意十足地看着他。

“其他人有事。”无埃雪衣继续好脾气地说道。

“呵,这么巧。那肯定其中有一些,‘正巧’没有事的吧,你从他们之中找一个最年轻、英俊的来吧。”她玩弄着白皙的手指,就是故意看他为难。

但是无埃雪衣这一次倒是面露和煦春风一笑:“正巧,所有人之中只有我最闲,那换我试试如何?”

雪镜风直接鄙视地扫了他一眼,环手淡淡道:“毛遂自荐一般都不怎么样的。”

“这几天我并没有听到你有何不满意,不是吗?”他看着雪镜风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自觉也学起她开玩笑了。

呵,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害怕,害怕她依旧会像昨晚一般冷冰冰地对待他。

所幸,她冷静下来了,而他也松了一口气。

“昨晚的事情……算了,我暂时还不能自由行动,我会再麻烦一段时间,你救了我三次,我欠你三个人情,只有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雪镜风表情淡淡地,懒懒地靠地床沿。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怎么了,无法抑制自己暴燥的情绪,就这么毫无理由地朝着他宣泄。她知道自己对他过于苛刻,容不下一粒沙子,但是现在想起来却又毫无理由。

无埃雪衣神情认真地走到她面前,半跪于地面,与她平视道:“第一个条件,永远不要对我绝望,不要讨厌我。”

雪镜风一怔,转过目光看着他,半晌半阖着双睫道:“一条命换这么一个条件,值得吗?”

“值得。”他肯定道。

但雪镜风却徒然失笑,她勾唇挑起他的的下巴,颀赏的目光游走在他那张没有人能抵抗的完美脸上,道:“可惜,我不能答应。”

他没有阻止她轻佻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松下他,雪镜风睨视着他,表情透着薄凉道:“因为做不到,讨厌一个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由心不由人,如果它要讨厌你,即使我答案你,估计也只是谎言了。”

无埃雪衣脸色有些白,但是他仍旧是那般淡雅高贵,就像没有人能够让他动摇,可是雪镜风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让他无法再维持平静了。

“我不会喜欢你的,我确定这个事实!”是的,她……不会喜欢他的!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喜欢吗?”无埃雪衣沉下眼,此刻他的表情绝对淡不上温和,双眸透着看不清的情绪,身上隐隐的一股只愿匍匐在其脚下,沉浮那独立于世的掌控!

雪镜风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话似触碰到了他的底限了,她知道,他从末有过的一面,他掩饰的最深的他,已经慢慢展现在她的面前。似觉得还刺激得不够似的,雪镜风再次漫不经心地道:“我很肯定,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并不是你!”

无埃雪衣似被银白月辉浸染,面覆一层银霜,他逼近一步,握住雪镜风的肩,望进她的眼晴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喜欢的人?她有了吗?他从来没有想过,当有一天知道雪镜风真的不爱他,并且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他会慌了,在潮音精舍的时候,他明明觉得就算她不爱他,于他来说,亦可一笑而过,但是现在的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有想过,当他变了,而她也会变了……

“这跟你有关系吗?无埃雪衣……”雪镜风突然微眯起双睫看着他,眸中透着诡异道:“你知道你现在变得怎么样了吗?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觉得你像什么?”取出他送她的铜镜,雪镜风恶意地邪笑着,让他看看镜中他的模样。

谪仙?现在他是吗?镜中的他不复一贯的风清云淡,他就像一个失去了重要,珍惜东西,却茫然的不知道到底什么丢掉了,在哪里丢掉,看着镜中的自己,那陌生神情的自己,无埃雪衣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他一把挥开镜子。

抬眸,乌黑深邃的眼眸望着雪镜风道:“你在故意气我?”透过看着镜中的他自己,终于他冷静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雪镜风,一直都在刻意地激怒他,但是他不懂,她的目的是什么?

“气?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气你呢?”雪镜风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捡起被他打落在床上的铜镜,眸中亮光一闪,透着笑意。

没有想到他也会冲动地做出这种幼稚的冲动呢,果然一个人只有在盛怒之下才是最真实的自已。

“风儿,你在生气吗?我并没有骗你,我的声音是在与你一同去百花国之后才恢复的,原本我也认为也许,我这一生可能都将是无法出声,可是原来我并非天生哑巴,我会失声是联系着别的原因。”他终于还是解释了,他发现他真的无法看着雪镜风如此冷漠地对待他。

“什么原因?”她挑眉问道。

他坐下,听着她的问话,眉宇之间微微舒展开来,看着她披散着长发,便自动地替她挽发,平淡述说道:“我的身体一出生便被先父注入了数辈人的强大内力,由于这股硬行注入的内力太过强大,对于还是婴儿的我来说,根本无法承受,于是母亲请了十位当代绝世的顶尖高手,分别设置了十层内力将我体内内力层层封住,保住我的命息,而我却也因为体内原本存在的内力被生生压抑住,所以身体便存在一些变化,渐渐变得无法开口说话了。”他意骇句短地讲解着。

“这么说,你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是因为你已经能承受那股被强行注入的内力了,是以顺便你的声音也恢复了。”雪镜风沉吟道。

无埃雪衣替她束好发,嗯了一声,看她包着纱巾显得微微苍白的小脸,不想她想太多伤了神,便主动提议道:“想出去走走吗?”

雪镜风闻言,抬起脸看了一眼窗外的风光明媚,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颔首道:“背我。”

无埃雪衣柔柔一笑,便蹲下来任她爬上身,他道:“今天晚我替你渡功,助你破段吧。”

雪镜风一愣,反应过来后,惊喜道:“我今晚就可以破段数了吗?”

“嗯,可以了,晚上我便带你去一个地方。”感受到她真心的欢喜,无埃雪衣也感到开怀。

他背着她这一次来到山顶,崖边种着一棵槐花树,一串串的槐花,像从树枝间流溢出来的洁白乳汁,一滴滴骤然凝固在空中了。花瓣如雪,纷纷扬扬,香喷喷的,沁人肺腑。

“这里怎么知道这里?”雪镜风依旧趴在他的背上,两人站在槐花树下,望着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

镶嵌在天边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显得分外壮丽,好像一幅美丽的图画。看着这么一幅美景,心情自然也会随之变得舒畅广阔。

“偶尔经过,恰巧遇见而已。”无埃雪衣道。

忆起无埃雪衣在少年的时候就走遍了五湖四海,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想法:“你走过了很多地方吗?为什么那么小就独身一个人游走四方?”

“只是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看一看自己生长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样,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我想看一看这七国,这一片混沌大陆,我想知道自己生存活着的地方,究竟是一方怎么样的天地。”

“现在你看过了,那你的感受是什么?”雪镜风抚过飘动的发丝,偏过头望着他问道。

“这天下很大,亦很小,就如人心一样,它可以容纳任何苦难,亦可能只需要一句话便通伤痛,我只希望这片混沌大陆,能有真正清明的一天,让受尽苦难的百姓,脱离苦海。”

“果然很有天下盟的思想呢!”雪镜风轻笑一声,下一秒脸上似覆了一层阴影,接下着道:“可惜有时候铁血的洗礼后才能绽放出鲜花,光是劝战,息事宁人是无法得到真正的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