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5415

离开天牢之前,雪镜风淡淡地望向点头哈腰恭送他们的牢头,道:“重新替雪水纤安排一间正常的牢房,如果要求不过分都尽量答应她……”顿了一下,雪镜风拂袍转身离去,为了那一句“表姐”,既使无法饶恕她的罪行,至少在她死之前不需要再让她受折磨了。

牢头被雪镜风眼神盯住,就觉得牢中立即充满了一种冷峻威严的气氛,压得他连声音都颤抖地窒在喉间,发不出来了。

“听到没有,我们主子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你敢做少一分便摘了你的脑袋!”夜樱阴森森地眯起眼,朝牢头冷哼一声,便跟着陛下与楚冰一道扬长而去。

而愣在当场的牢头瞠大眼睛,久久才回过神来,浑身一激灵,便赶紧边跑边大声喊道:“来人,赶紧将雪水纤提出水牢啊,快!”

三人方走出大牢,便遇到身穿朝服的风如镜急冲冲跑来,一看到雪镜风便暗吁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朝雪镜风行礼道:“陛下。”

“发生了何事,难得看到一向觉稳的风丞相如此着急的模样呢?”雪镜风戏谑地看着风如镜道。

风如镜闻言顿时一阵苦笑,道:“陛下,您就别取笑属下了,的确有急事,方才门房来报,这襄王不知道为何今天突然带了一队人马将属下的丞相府重重包围,他现在就一直等在我府上不肯离开,说要等我下朝,属下……无可奈何了。”

夜樱绕了绕肩上的头发,奇怪地厥起嘴问道:“风如镜你怎么得罪了他吗?”

风如镜直接摇头,然后将视线落在陛下身上,迟疑道:“这……好像是陛下与襄王的事情,襄王这几日一直一反常态,日日来妨,总是侧听旁撬地逼问我关于他寿宴的事情,可我却一无所知只能避重就轻,他自然是有些怀疑了,届时他又突然忆起了我那叫‘雪儿’的末婚妻,说要见她,可‘雪儿’根本就不在府上,于是经过我多方推拒,他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便道要我们将设计他的事情说清楚,还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交待,否则他便不离开我这丞相府了。”

楚冰与夜樱闻言,暗中观察了一下陛下的表情,呃,陛下果然还是一如往常的镇定,瞧不出来什么端倪。

“风丞相,需不需要我带兵去将他的人通通抓起来?”楚冰朝风如镜建议道。

“这终不是解决的办法啊,经过这几日相得,我明白了他的坚持,我想他这个人就是得不到答案便不会死心的,也许咱们这一次可以成功地让他离开,可咱们也不能他来一次便抓一次吧,更况且他还是一国王爷。”风如镜微叹一声道。

夜樱与楚冰一想,风如镜的话也对。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沉默思考之中。

“夜樱。”雪镜风淡笑看着风如镜苦恼的模样,唤道。

“属下在。”夜樱一抬眸,立即应道。

“你装扮成风如镜风的末婚妻与他一道回府,然后大概地给他一个交待,如果他还一直纠缠的话,我就让柳随风将他调去边境守边境。”雪镜风勾了勾薄唇,凤眸微眯淡淡道。

“陛下,这柳陌白也只是想见您一面,您为何……避而不见呢?”风如镜心有疑惑,一时口快便脱口而出。柳陌白的心思他已察觉一二,他好像不仅仅是单纯地想要追究这件事情,而是……

“风如镜,这是陛下的决定,你敢质疑!”楚冰冷眼瞪着他,喝斥道。

“如镜失言,陛下恕罪。”风如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胆,立即跪地请罪。

“起来吧,这次帮柳随风夺回天簌国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如果见他身份我的身份便势必暴露,何必节外生枝,再说,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雪镜风不在意地让风如镜起身,于他解释道。

“陛下,我觉得柳陌白的为人就算知道陛下的身份也不会多言的,况且您不是打算让柳陌白忠心地辅助柳帝,也许见一面便能水到渠成了。”风如镜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

“如镜,平时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何一直劝服我与柳陌白见面?”雪镜风轻笑一声,问道。

见陛下并没有不悦的神情,风如镜那颗紧张的心才稍微安顿了一下,他望着雪镜风明亮清澈的凤眸,道:“陛下,柳陌白只是单纯想见你一面,有些事情也许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这段日子他天天来丞相府,他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便无憾了,我问过他,这么做有用吗?他说,如果连最后这一点都抓不住,那心中便一直会存在一道遗憾。”

雪镜风闻言,指尖一颤突然感觉额头突突地涨痛着,她不由蹙起眉抚上额头。柳陌白的话突然好像触动到她脑中的某一根神经,让她突然记忆起一幕画面。

“不要走!”记得无埃雪衣当初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这么做有用吗?”她只是简单地问了这么一句。

她错了吗?也许是因为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便走了,所以他心中一直会有一道抹不去的遗憾对吗?

“陛下,你怎么了?”夜樱看着雪镜风脸色有些奇怪,担心地问道。想到什么,她突然怒目朝着风如镜吼道:“风如镜你有完没完,陛下最近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你倒好一些小小的事情就抓着不放,陛下不去就不去,你再费话,小心我揍你!”

“我……”风如镜看着雪镜风好像不太舒服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没事,我去见他。”雪镜风扬手止住两人的争吵,已经神色自若了。

“陛下,你真的去见他?”夜樱闻言愣了一下。

“既然他需要一个交待,那见一见他也无妨。”扬步而去,雪镜风便朝着丞相府中前进。

坐在湖畔的“观花亭”中,柳陌白神情漫散地斟着怀中之物,他抬眸遥望着远处秋叶枯落,远山漫黄,碧波潋滟,但却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会来见他吗?

突然,他感到背后有人。指尖一紧,他侧眸看去,却在下一秒怔愣住了。

清澈通透的湖面波光粼粼,一名女子白衣黑发,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极为动人的气韵,让人留恋忘返。

“雪儿?”柳陌白迟疑道。

今天的她没有戴面纱,一身素白的长袍衬出她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伏贴地垂至腰际,亦男亦女。

“我叫雪镜风。”雪镜风精致的五官忽的展开,那一刹那如烟雨散开般弥漫到了柳陌白心间。

“雪镜风?”柳陌白现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连说话都是轻飘飘地浮在空气中。

“那天去你寿宴的风如镜便是我,我当初只是为了混进你府中探寻雪水纤的阴谋,并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雪镜风步在他对面坐下,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轻啜一口笑了。

而柳陌白则回过了神,他着急问道:“那当晚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没有,我去的进候你已经衣裳不整,而那个假的尚书千金雪柔则被人一掌劈倒在地,我只是掳起了她便离开了。”雪镜风淡淡解释道。

“是吗?”柳陌白扯了扯嘴角,笑得言不由衷道。突然他双瞳瞠大,惊声道:“雪镜风?你是雪帝!”

现在柳陌白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雪霓国与百花国的帝君……雪镜风!

“嗯,我是。”雪镜风颔首。

“既然你是雪镜风,那你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帮柳随风啊?”柳陌白不解她到底想什么。

“为什么没有理由,我只是与他互助而已,我替他救下整个天簌国,而他则将天簌国送给我。”

雪镜风不以为然道。

“什么?他将天簌国送给你了?”柳陌白惊地跳了起来,不思议道。

“没错,这是签约书,要看一下吗?”雪镜风扬了扬唇,取出一张合约书递给他,而柳陌白一把抽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他急声吼道:“柳随风是疯了吗?这种条件也答应你!”

“不答应,我便将你们柳氏一族全杀完,再举兵压境,虽然麻烦一点,不过只要最终的目的一样就好了。”雪镜风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而柳陌白则放下合约书,望着雪镜风清澈的凤眸,道:“你不会的。”

雪镜风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忽而笑道:“是的,我不会的,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所以我只会寻求最简单的方式。”

柳陌白现在脑子里一片清明,他已经完全想通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他抓住雪镜风的手,问道:“为什么不是我,你选择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雪镜风双睫眨动了一下,似思考了一下,便道:“我只能说你晚了一步,谁叫我先遇上的是柳随风,而不是柳陌白呢,既然他先一步入了我的眼,自然我便无法再选择你了。”

“是这样吗?”柳陌白闻言,苦涩地笑了一声便松开了她,取过旁边的杯子便一口饮下,大笑道:“柳随风果然幸运,他能遇到你雪镜风,能入得了你雪镜风的眼,就比我幸运百倍千倍不止了,哈哈……”

“可我觉得他不是这样认为的,我记得他早上可是边批阅奏折边对我吼道,雪镜风,我上辈子一定是没有烧好高香,这辈子才会遇上你来折磨我。”耸耸肩,雪镜风不以为然地说道。

柳陌白闻言嗤笑一声,啐道:“这身在福中不自福的家伙,不要,就让给我好了。”

“你做梦!”突然一道暴吼从他们身后响起。

柳陌白一惊一回道,而与此同时雪镜风也一道回头一看,只见柳随风身穿龙袍像一只暴火龙一般,踏着重步身焰着汹汹大火前来。

“这女人虽然一直在折磨我,但是我甘之如饴,想我让给你,你做梦吧!”柳随风一来就听到柳陌白的话,顿时一把从身后,充满占有欲地抱住雪镜风,朝着柳陌白怒瞪着咬牙道。

而雪镜风挣了挣,懒懒道:“太紧了,松开。”

而柳随风闻言,只觉一阵火气喷上来,他吼道:“雪镜风,你有没有良心,我在御书房里等你来看奏折等了一个早上,你却跟来这里跟陌生男人喝酒聊天,你说你有没有错?”

陌生男人?这不是他柳陌风的十三皇弟吗,莫不是他脑袋被那个叫皇碧瑶的女人给整坏了,连弟弟都不认了?

雪镜风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一拳揍过去。

“啊!”柳随风退后一步,抚住眼睛痛呼一声。

“你又打我?”

“一般对于说不听的人,我比较喜欢直接用手来‘说话’。”雪镜风掀动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危险的警告。

而柳随风知道自己说也说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当然就算打得过他也不舍得打她的,于是他只好将怒气朝着一直怔怔的柳陌白喊道:“柳陌白,你不在自己府中好好待着,跑到这丞相府中来干什么?”

“皇兄,你……你经常被雪帝打吗?”细细一留意,柳陌白发现柳随风的方才受伤的左面也有一个还没有消淤的痕迹。

天下奇闻啊,他的皇兄一直都是孤傲冷厉的,现在竟然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真的很想揉一揉眼睛,看一看自己莫不是眼花,看错了?

柳随风闻言,赶紧遮住脸,恼羞成怒地吼道:“闭嘴,朕的事情哪里由得你置疑,你赶紧回府,不然朕便调你去漠河守边境!”

“看来果然如此,原来你是靠这样才能入得了雪帝的眼啊,唉,皇弟真是佩服呢!”柳陌白揶揄地扫了一眼柳随风全身上下,丝丝笑意盈满了他的眼睛,话中无一不是取笑的意味。

“你给朕滚!”柳随风不跟他废话,直接提起他的后领,便扔出亭子,而柳陌白也没有反抗,他朝着径直安静喝酒的雪镜风,柔情一笑道:“雪帝陛下,有空咱们再一起相聚喝酒。”

雪镜风亦回之以笑,道:“好。”

“不准,酒能乱性,孤男寡女一起喝什么酒!”柳随风想都不用想,直接否决,可是有人理他吗?事实上没有!

“雪帝我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他了,呵呵,也只有他这种好用又不会反抗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吧,不过也别揍得太凶,毕竟皇兄这张脸还是要见人的,哈哈……”朝他们拱了拱手,柳陌白大笑地转身离开了,而柳随风闻言则咬牙切齿地来回瞪着他的背影跟浅笑啜酒的雪镜风。

没有人知道,在柳陌白转身那一瞬间,他的笑容其实已先一步被风一吹便散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其实我也可以为你做这些的,只是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了。

“喂,雪镜风,别喝了,小心喝醉了。”这时柳随风别扭着一张脸,硬邦邦地劝着雪镜风。

“对了,你奏折批好了没有,还有让你撰写的事件经过呢,对了还有官员调动……”

“雪镜风你想累死我啊,这些事情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来做调整!我现在才刚处理政事,需要慢慢熟悉!”

“别找错口,你不会就少睡一点吗?对了,你也别抽空去那些妃嫔那里睡了,现在你就是替我卖命的人,哪里用得着正统皇帝的一般待遇,所以你那些三宫六院便撤了。”

“那些人都是别人送的,我保证我从来没有去过她们那里……那个你是不是吃醋了,那我就听你的,将那些女人都遣送出宫去?”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柳随风却觉得雪镜风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少了她们这些女人的高开销,你就将那笔钱速速送回我雪霓国去,你得知道你可是欠下了巨款,我已经养了你,可不包括替你养女人。”

“我就知道你的心是黑的。”柳随风心中暗泣道。

“你不在宫中,跑到这丞相府里做什么?”雪镜风问起了正事。

“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关于龙螟国的那些士兵,或许称他们为百姓更合适,我打算将他们编制进天簌国,你觉得呢?”柳随风正色道。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你不觉得奇怪吗?皇碧瑶仅以皇族的名义召集,便能迅速拉拢这么多龙螟国的百姓来投靠,这其中我觉得有些诡异。”雪镜风沉眸分析道。

“没错,这龙螟国已灭国数百年已久,早已改朝换代,那些龙螟国逃亡的百姓亦早已应该融入七国之中,为什么还这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龙螟国的人,并且还存在这么大的仇恨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不是一直有人在朝他们灌输着仇恨思想,便是有人早已秘密召集过他们,并且……真的有龙螟国的帝皇血脉流存下来。”

“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表示这个阴谋已经谋蓄了很久,那敌人不是……早就羽翼已丰?”柳随风震惊地瞠大眼睛,怔怔道。

“没错,所以我才急需要集合各国的力量,我感觉事情越来越紧迫了,经过皇碧瑶这一次事件的提醒,我更加确定我们的敌人也许比想像之中还有强大!”雪镜风冷凝着雪颜,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