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迷情
作者:唐遮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26

多行一程,至夕阳完全落山,始寻到一处较为有利的地势,大家再走不动,歇下。骆阳居忧心忡忡,唐休璟的大营仍不知所在,论战热此刻肯定自败兵嘴里得知他们消息,必急行追上,若明日叶归人还不能引援军来救,他们极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骆阳居悄然离开人群,登上高处,极目四周,清冷的月光下仍不见别处有丝毫人烟,他们仿佛被抛弃在这无边的旷野之中,空空落落地令人顿觉疲弱无助。大家远比昨夜安祥,他给了他们盈盈的希望,他们已开始盲目地相信他的能力,惟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虚弱无力。他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颓丧,而他实际上却已欲振无力,无论怎样地自欺,仍分明地感觉到:唐休璟决不会派出大军来救援他们!

唐休璟已是惊弓之鸟,自顾不暇,怎会理会他们这支残军?他们惟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回到军营,而他们的力量已行将耗竭!

一串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少女特有的脚步。小悠那愈来愈见热烈的眼神与谢远渔愈来愈显萧索的身影同时浮现,他下意识地抬腿欲逃,小悠的声音已响起:“二兄,你不要走!”

失措地站住,矛盾中,小悠已闪身来在他面前。当看见她前所未有的坚定的目光,他登时明白,要来的终究是来了,再躲不过,而他却六神无主,迎拒难定。

小悠轻轻地咬一下下唇,直盯住他的眼睛:“二兄,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骆阳居努力地一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后面。”

小悠略不含糊地:“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说实话?你不敢面对我,是不是因为小谢?”

骆阳居望向别处:“你在说什么?”

小悠:“就说这个。我欢喜你,你亦欢喜我,只因为我欢喜过小谢,你便躲着我。二兄,昨天,我已给小谢完全说清白来,现在我欢喜的是你,我们已经分开来。”

终于退无可退,骆阳居勉强自己亦盯住小悠的眼睛,再不示弱:“你弄错了,我没有欢喜你,你是小谢的女人,我才善待你。”

小悠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我不是谁的女人!你的嘴可以骗人,眼睛却不可以。你若不枉大家尊你一声二兄便不要对我说谎!”

骆阳居再度错开了目光:“回到小谢身边去,记住你们彼此的誓言。”

小悠固执地盯着他,有顷,忽然间,一闪身,她已投入他的怀抱,再他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前,踮起双足,火热的双唇已封上他的嘴唇。她丰满的躯体令骆阳居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而她的热吻更是无法抗拒,她将全身的重量付与他,若不想摔倒,惟有将她抱住。当他抱住这无与伦比的尤物际,登时领会到什么是无以复加的美妙,令人几乎想抛开一切,就这样继续下去,哪怕美妙之后会是万劫不复的毁灭。然什么东西仍顽强地坚守住最后的阵地,每继续一个瞬间,它便强大一倍,迅速地积累到足以抗拒一切。

骆阳居猛地将小悠推开,倒退出数步,以手背用力地揩着嘴唇,似乎想把那太过美好并屈辱的痕迹抹净。小悠懵然地踉跄数步,几乎跌倒,迷茫一点点地被愤怒取代,泪水霎那间盈满双眸。

骆阳居深吸一气,坚决地:“下不为例,你再这样我把你扔到寅识迦河里去,回去小谢身边!”

小悠固执地擦一把眼泪:“决不!不要装什么好二兄,方才你抱着我是为什么不装?你连自己都骗不过。你心里面欢喜我却不敢承认,害怕有一天我会像离开小谢一样离开你对么?”

骆阳居第三次躲开她的目光:“随你怎样想。”

小悠:“你欢喜我才会怕失去我!”

骆阳居转身:“我不给你纠缠。”向坡下行去。

小悠一闪身,抢在他前面,阻住他的去路:“不说清楚你不能走!我欢喜你,从来没有人让我这样欢喜到不顾一切,你既亦欢喜我,便不可以丢开我!”

骆阳居无可奈何地站住,在这样顽强的女子面前,任何的含糊都无法交代,他咬牙点一点头:“便与你说清楚,我是欢喜你,欢喜得很,然你已是小谢的女人,与他海誓山盟,我不会抢兄弟的女人;便是你已背信弃义离开他,我亦不会要你。你说得不错,今日你能背弃他,明日焉知不会背弃我。我要了你,小谢在兄弟们面前再不能抬起头来,我亦不想有朝一日与他一样抬不起头来。我欢喜的不过是你的美丽,不是你的实质,对你这般自私的女子,我很,鄙视!”

血色失尽,小悠的脸从未有过的苍白:“不欢喜便不欢喜,我为什么要装出欢喜来骗人?我留在小谢身边心里却想着你他便能抬起头来?究竟是我自私还是你自私?”

骆阳居微微怔住,在短暂的狐疑后,回复坚定:“人需担负起责任,不是你不想做便可随意不去做,一个人连自己的诺言都无法做到,还有什么好说?我只是一名简单的大兵,惟知既承诺过的便应全力去做,你可以将自己的誓言当成儿戏,那么你去找一样将誓言当成儿戏的人去欢喜好了,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一份决然,让小悠终于明白自己再争取不到,眼神因绝望而激烈:“你说我自私,好,我就自私给你看。你不要后悔!”

骆阳居:“俯仰无愧于天,何言后悔!我只望你好自为之,小谢是好男儿,有他是你的福气。”侧身绕过她向坡下行去。

人们经一日狂奔,早疲惫不堪,略进饮食围做一处各自沉沉睡去,连精力过剩的骑利突与劫邪此番亦再打熬不住。骆阳居小心地穿过熟睡的人们,来在岗哨处。

轮值放哨的是三胜与谢远渔。三胜先发现他,迎上前来:“二兄,你还没睡?不放心我们?”

骆阳居:“看看。”向谢远渔行去。

谢远渔出神地想着什么,直到骆阳居来到身前,才蓦然惊醒,站起来,神情复杂地看一眼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二兄。”

骆阳居拍一拍他的肩膊:“找你有事。你见过阎温古几名亲信幕僚的字迹,能不能摹仿其中一个写一纸信函?将我军几无冬衣并朝廷催逼进军甚急的情形写上,看着需像是写给昝多,却不要抬头、落款。”

三胜:“是不是要告阎温古的御状?没有阎温古的大印怎能坐实,阎温古矢口否认或抛出那幕僚能奈他何?”

骆阳居:“不扳倒阎温古,我们永无翻身之日。此种叛国密函,谁都不会傻到亲自动笔,还加盖大印,阎温古不随西征大军同步行动便是诬陷他亦足够坐实罪名。我们只需将伪函交给唐休璟,他自知怎样去做。阎温古死期已近。”

谢远渔轻声地:“需纸和笔呢。”

骆阳居从怀中取出一副纸墨笔砚,递上:“当日问桑达要来的,只几张纸。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