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乡故人
作者:唐遮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18

一声好听的呼唤:“小平子!”从身后传来。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唤他,恍然有隔世以远。平难尘回首,一名健美艳丽的少女满脸的迟疑登时化做欢呼,一跃上前:“果真是你,还以为再见不到你来!”要不是平难尘及时握住她的双手,她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当街投入他的怀中。

平难尘亦认出她:“烟笑儿!”忍住惊喜,看一眼路人纷纷投来的艳羡目光,压低声音,“走,寻个地方说话。亏你还认得我,你不唤我我都认不出你,成大姑娘了!”

烟笑儿随他走去,一指他左额头的伤疤:“样子就不太一样,记得这个。你替我打扫丹房,叫烟梦儿发现,把你推到丹炉上,撞出来的。”

穿堂风插进话来:“烟梦儿?不是烟霞子的女儿么?平难尘,你给烟霞子做过事!还有你,他唤你烟笑儿,你是烟霞子的丹女?”烟霞子没有儿子,当三清道士时有过一个女儿,即是烟梦儿,干上马匪后,虽丹女无数,却并无所出。烟梦儿是他惟一的后代,近年来,锋芒初露,以狡黠多智与心狠手辣见称,俨然已是烟匪帮的第二号人物。

平难尘不及阻拦,烟笑儿已爽快回答:“他是丹童,我是丹女,我们还是一齐给他们抓去的呢。我吓得光会哭,他就安慰我,记得么,小平子,还揩你一身眼泪。”

平难尘躲开穿堂风的目光,苦笑:“还有鼻涕。”

烟笑儿:“哪有哪有!光是眼泪。”

三人拐进方才那家饭铺,平烟二人寻处僻静的地方坐下,烟笑儿迫不及待地问:“小平子,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干些什么,怎会在……”忽然打住,想着该怎样问好。

平难尘待伙计走开,乃说:“跑江湖混饭吃,没什么好说的。你呢,还好么?”

烟笑儿明媚的眼睛看他一眼,眼睑遮下,一点点黯然:“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难尘轻轻叹一口气:“我没用,不能带你一起逃走!”

烟笑儿振作一下精神,恢复快乐的样子:“习惯来,就没什么。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么?你说怪不怪,最近总想到你,今天才一眼认出来。”

的确是怪,平难尘这几日因烟霞子亦常想到她,却以为她早像绝大多数丹女一样悲惨的死去。她在这里出现是偶然么?平难尘压低声音:“你在监视叶归人?”

烟笑儿一怔,望着他,片刻,始点一点头:“你真给他有瓜葛?”

平难尘摇头:“我今天第一次看见他。是不相干的事撞在一处。”

烟笑儿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亦压低声音:“叶归人杀了龙贲,要一一对付十三恶人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知道十三恶人里专劫童女的‘蒙面钩’就是烟霞子。许多人猜到是他,却不能肯定。烟霞子害怕叶归人向他下手,就派我来,一方面监视,一方面……”引诱。

穿堂风此刻提着一个布垫行来,递给平难尘:“垫着点,会舒服些。”

平难尘恼怒地瞪他一眼,待要说什么,终于忍住,息事宁人地接过垫子垫到凳上。穿堂风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般舒服地打横坐下:“我吃碗面就走,你们慢慢叙旧。”桌子底下,捅一捅平难尘,将钱袋递来。

平难尘知他好心,接下,向烟笑儿:“听说烟霞子已不太管山寨事务,全部交给烟梦儿打理,可是真的?”

烟笑儿:“管还是管的,就是管地少些。对了,你需小心烟梦儿,她还在打听你的消息。她老爹的德性她全继承去,睚眦必报,你当年杀了她倒好,她受那样羞辱肯放过你才怪!”

穿堂风精神一振:“怎样羞辱怎样羞辱?”

平难尘不理他:“她对烟霞子的影响力真有外间传说那么大么?”

烟笑儿:“影响力有点,烟霞子一向独断专行,真要做什么由不到谁干涉。你千万别往南方去就好,烟梦儿虽狠毒,胆子却小,从不在烟霞子地盘外生事。”

穿堂风锲而不舍地:“到底怎样羞辱?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烟梦儿替平难尘拂去胸前的一根长发:“你变了许多,骨子里却还是从前的小平子。保重呀!”眼中有亮晶晶的什么闪过,急转身,萧然而去。

平难尘呆呆地看着她转过街角不见,无声地太息。穿堂风满脸失望,转向平难尘,怒其不争地:“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基本上是没得救来,飞来艳福都不晓得消受,你当你是圣人,她是圣女么?狗屁,你就是个贼,她那风流模样一看亦不是什么好人家姑娘。白白老子替你着急,早知道老子自己先给她勾搭一回!”

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平难尘不看跟上来的穿堂风:“你知道什么是丹女么?她们被烟霞子掳去时都只十岁左右,他认为这样年纪的女童最适合采补,她们太小经不起他的摧残,往往早夭;更甚的是,让未经人事的丹女与丹童交合,而后用残忍的方法将他们炼成初丹,这就是丹女们通常的命运。”停一停,不让愤怒溢于言表,“笑儿或许幸运些,或许更不幸。烟霞子还需要更高层次的修炼,在丹女中精选出天资、体质极佳的传授法门,好陪他合体双修。笑儿是其中之一,亦是其中最惨的一个。她帮助我逃出来,烟霞子用最卑鄙的方法惩罚她,用药物将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穿堂风不甚明白:“现在,她的样子很好呢。要说她亦算烟霞子的妻妾,给烟霞子这恶道戴顶小绿帽子,是你我义不容辞的事业。”

平难尘默默地向前走出一段,叹一口气:“道家的鬼蜮,你不会明白的。”

穿堂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明白一点点,虽然小小年纪就受到身心的创伤,你总算逃出来。放心,我这人别的不讲,光讲义气,会替你严守秘密!”

平难尘煞地站住,气恼地盯着他:“你的脑袋里就不能想些好的,问你,那个布垫是什么意思?”

穿堂风暧昧地笑起来:“什么意思?还不是让你坐得舒服些。道家的鬼蜮伎俩都说了我知道些,丹童么,给摧残摧残屁股谁不晓得。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平难尘气得没法可想:“你当烟霞子变态?他只想长生不老,丹童要么供他炼初丹,要么就像我给他看守丹炉,做杂役,哪有你想的那般龌龊!”

穿堂风见他发怒,息事宁人:“好说好说,我龌龊,你先生冰清玉洁。对来,玉洁冰清的小平子先生,你到底是怎么羞辱那个烟梦儿的?”

平难尘翻身继续前行,籍行走平衡气息,走出老远,乃重新停下,向穿堂风:“她叫人剥光我倒吊在前堂示众,结果被剥光倒吊在前堂的是她。”略顿一顿,“再帮我个忙,现在就动身,去南边见她,告诉她知道我在哪里。然后,带她胡乱去兜圈子。”

穿堂风:“好办法,兜完圈子,她把你给忘了,全算到老子头上!”

平难尘:“你随时随地留下记号,兜到差不多了,我会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