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旁观了这令人感伤的一幕，来到兀自伤心的张开翔面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三弟，喜欢的女孩要到床上才能完成灵与欲的统一，你还是太小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说话方式，张开翔猛得回头：“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不看邸报？每年立冬前后，本朝都要举行盛大的马球比赛，今年因战事推迟到半月后了。赛时京城各军系、各路驻军、各地督抚都会派队来参赛，胜利者在军中地位会陡然提高，更会受到京城女孩的青睐，你说这种好事情我能不抢着来吗？”

曲纵昂自顾自的说得高兴，却没发现张开翔的满脸迷茫：“马球是个什么东西？”

安排副手带十几个骑兵到礼部报到，曲纵昂决定好好给这个弟弟补补课，两人来到街边的一家茶肆。

“马球是要吸引女孩注意力必备的素质之一。”开头果然充满了曲氏风格，“在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学习马球的时间比练箭还长。”见张开翔有点不耐烦，曲纵昂连忙切入正题：“马球起源于本朝初年。”

极太祖是一个勇武的皇帝，因为感于中原骑兵兵力极弱，而骑兵又有着在野战中的决定性作用，于是他隐姓埋名混入突骑，学习骑术五年之久，在后来他做强盗的日子里，凭借从突骑带回的五十匹战马屡次击败征剿的前朝官兵，终于以此起家夺得天下。

极太祖混入的突骑部落还很原始，那里流行着一种野蛮的游戏：作战之后，大家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用木棍打到天上去玩。极太祖认为虽然这种游戏粗野，但却很好的锻炼了战士的骑术、力量、技巧，遂把木头掏空了作成球状，让骑兵们打击为乐。马球的规则在几百年间不断完善，如今不但成了一种军中普及的运动，在民间也很有影响，一年一度的京城大比中更成了各路、各军及京城各部各院互较长短的盛会，还有很多人会在大比中为自己的女儿寻找如意郎君。

张开翔原的昏昏欲睡，他的马术也不过是掉不下来而已，要是上马球场，不用打球自己先被摔死了。

“京城大比允许自行结队，五品以上官员介绍、担保就可以参加民间赛，胜者去年得了一万两黄金。”曲纵昂知道怎么让张开翔提起精神来。

“一万两黄金！我赶走突骑才得了一千两！”张开翔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有官职的人也可以自行组队？”

“当然，知道五十年前那次的冠军是谁吗？就是当时的皇弟、如今的圣上带队。”

“二哥、李鸣、郎色……”张开翔数着手指，突然想起什么：“最少要几个人？”“九人，最多二十五个。”

张开翔重新数：“大哥你一个，我一个，还有二哥、李鸣、郎色、蒲坚、宗卓、方非，这才八个，不管了，不行让秀儿也去参加！”

为了一万两黄金，张开翔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想起松老把那天测字占梦挣的银子全带着连夜离京，张开翔就心痛的想哭，他幻想着得奖后遇到松老时，把象山一样的黄金在他面前一放，然后得意的说：“看到没有？这没你的份。”

看着张开翔两眼中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曲纵昂在心底得意的大笑着，临行前严总督的话还在心头：“开翔聪明过人，但聪明之人往往懒惰，你要借此机会多多磨练他，将来临敌对阵，武功高多少都不嫌多。”

杀敌不成总要自保，自保不成至少要能逃命，不管张开翔武功能增长多少，先把他的骑术练出来总是好的。盛京城下再遇魔秀儿时，张开翔几乎从马上摔下来的情景路人皆知，虽然因魔秀儿的及时援手，“倾城一抱”传为美谈，但张开翔在兄弟向个中弱到不像话的实力始终让大家放心不下。

“我要去打马球比赛。”刚进家门张开翔就大叫起来，院中的几个人惊讶的看着他，乔俊、李鸣、郎色、蒲坚、宗卓、方非一个不少，还有一个寿王殿下，他们都短装打扮，每人手持一根木棍，木棍漆上不同的颜色，顶端有一个斜月状的侧枝。

蒲坚手一挥，一个碗大的木球从他脚下呼啸而起，落入院落另一端的竹筐中：“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马球的凶险堪比对阵，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们脚边筐里还放着一捆球杖，张开翔也顾不上介绍曲纵昂给寿王认识，抽出一根轮圆了便击打地上的马球，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杖击在了黄土地上，张开翔虎口发麻，再看球杖前端的侧枝已经折了。

几人哈哈大笑，乔俊强忍着笑说：“三弟，球杖不能这样用，你要真想参赛，怕要好好锻炼了。”接着，他便看到曲纵昂悄悄递来的眼色。

张开翔毕竟还小，与苗妙这充满痛苦的离别对他伤害太深了。曲纵昂在比他更小的时候便因为离别而在心中留下了永难痊愈的伤痕，他知道，张开翔此时疯狂的举动只是在掩饰心中的痛楚。

乔俊收住笑容上前拜见大哥，接着要向孙栋引见，孙栋大咧咧的走过来，摆着手说道：“不用客气，妈的乔俊的大哥我也要叫大哥的。正发愁不够组队，大哥就赶来了，这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看着一次次挥动球杖，却一次次打空的张开翔，方非疑惑的问道：“我们不会真和他组队吧？”宗卓简洁的答了一句：“是。”蒲坚点头道：“酒一起喝，球当然也一起打。你会因为他酒量小就不和他喝酒吗？”

方非脸一红，走到张开翔身边说道：“对不起了凌云，我不该小看你，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去争取最后的胜利吧。”张开翔抬头，汗水把头发都粘到脸上了：“你说马球是不是只有骑到马上才能打得准呢？你刚才说什么？”方非扭头就走，“我不认识你。”

“全城报名队伍共一百一十六支，先分别在四大城区十个球场进行比赛，每场半个时辰，败者淘汰，胜者晋级。也就是说，四大城区各决出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如果没有遇到轮空的情况也只需要打五场比赛。上场人数最少9人，最多15人，马匹、球杖、服饰自备，若有死伤后果自负。”方非手拿一叠材料给大家讲解，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负责起这支队伍的情报搜集工作。

“从各大赌场搜集的情报看，去年的冠军是骁骑营几名将佐组成的，今年他们中的大半不幸在围城战中殉职，剩下的三个人另吸收新人组队，发誓要保住荣誉。”

“若靠发誓就能获得胜利，那我们还有得着去比赛吗？”张开翔嘴角带着不屑，却忘记了是谁拉着队伍的后腿。

“不过骁骑营和我们并非一个城区，我们朝阳区最大的对手是22个宁国商人组成的队伍。”

“妈的，宁国给突骑借道的事情父皇还没找他们算帐，干脆老子找几个人废了他们。”孙栋登时大骂，但看别人都默不作声，也就没趣的看方非：“你继续好了。”

“商人都是靠骗人挣钱的，还能有什么出息。”孙栋又忍不住囔囔，方非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寿王殿下，您屈尊和我们组队我非常荣幸，但觉得高攀不起，这次比赛我退出。”

“这……我没说什么吧？”孙栋一脸不解，见方非真要走，蒲坚连忙过去拦住，对孙栋道：“殿下有所不知，小非家世代经商，他父亲是第一个进朝为官的。现在京城一半药铺、三成当铺都是他家的。”

本来被方非的举动搅得下不来台的孙栋恍然大悟，连忙走过去：“小非，我一向不说人话，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要不你打我两下，我自己打行吧？”说完真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这清脆的一声让方非实在没法再生气下去，其实相处一段日子，孙栋的怪脾气他很了解了，不喝酒的时候满口脏话，越喝酒越文质彬彬，用张开翔的话说：“等他喝醉，就和没出阁的姑娘一样了。”见孙栋还要打，连忙抓住他的手：“殿下，您别这样，这是让我犯死罪呢。”

方非不生气，孙栋也放心了：“什么死罪，咱们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闲事，这次比赛，马匹、球杖、衣服全都由我出，给兄弟陪罪。”

03.12.16

2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