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心情、有时间来参与到这愉快的比赛中来，有的人其实是酷爱马球的，比如天佑本人，比如兵部尚书武革，可对于他们来说，有很多事情比马球更重要。

上书房中，地龙烧得火热，屋子里温暖如春，天佑帝斜靠在榻上，武革和尚书丞相姚楷、尚书右丞相杜若明、左都御史刘沛、右都御史史边铎这五名丞相散坐在绣椅上，正在商议什么。

“朕也很意外，孙栋竟上书主动请求去宁国出使，难道他蠢到看不出宁国之行危机重重吗？”

事关皇子，大臣们都不想接话，姚楷说道：“臣想，也许这是朝阳督查张开翔的主意。”

“不管谁的主意，与宁国是战是和均在两可之间，系于使臣一身。若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有伤天朝体统倒在其次，就怕战端又起，生灵涂炭！”

“那可以让张大人一同出使，以他之多智，定能保殿下此行顺利。”

天佑低头思索，武革瞥了姚楷一眼。姚楷一脸庄容，满是为国为君分忧的神色，虽然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让张开翔和寿王一起到情势不明，前途未卜的宁国去，就真的是一心为公，没有任何其它的原因在内吗？

“好，就依卿所言，让远志公同孙栋一起走一趟。”天佑帝做出了决定。

“玉不磨不成器，但愿你能顺利闯过这一关。”武革在心中暗暗的说道。

见外面有人低语，天佑扬声道：“是谁？进来说话。”

一个太监走进门跪在地上道：“禀皇上，民间赛决赛已经打完，特来将结果禀奏皇上。”“讲”“殿下、远志公的队伍最终打败山狼队。”

自乔俊等三人配合打进一球后，整个队伍的士气为之一振，局势逆转。山狼队不敢再用提前卡位阻拦的方式遏制乔俊，“小老爷队”将自己的技术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尤其是蒲坚，他从中场便大力的射门六次球，而一次挡在他身前的山狼队员被他一球击晕从马上掉下来。

山狼队的凶悍激发了这些人的凶性，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战争，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一旦以两军搏杀的心态来进行比赛，其惨烈之气便远远超过了山狼队那更接近粗野的气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不变的真理，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在游戏里。

被这种气氛感染，张开翔的动作越来越放松，越打越好，接球、控球、传球、卡位、布防、组织进攻，做得有模有样。魔秀儿的眼睛始终关注在张开翔的身上，她渐渐忘记了那个让全场啼笑皆非的比赛监督就是法力无比的护国大师。

她明白了张开翔为什么要参加这种和战争比较起来更象儿戏的比赛，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在场外观看。在战争中张开翔因为武功的低微，始终只能以参谋的身份参与，他劳动的是心，而不是他的手。如今，他是在亲手去获得什么，更想证明给她看。

“真是个傻孩子。”魔秀儿喃喃道：“你的手掌心里，该把握更重要的东西，更广阔的世界，何必在意今天呢？”

话虽如此说，当张开翔他们终于获得胜利的时候，魔秀儿还是和全场观众一起欢呼起来，她第一次毫不吝啬的面对的张开翔的目光，并给予他最美丽最灿烂的笑容。

这一夜张开翔很晚才回来，而且是被乔俊背下轿子的，乔俊自己的脚步都不稳了，郎色也是，不过比张开翔还是好上很多，他们身上的酒气让一直等着的魔秀儿皱起了眉头，看上去依然清醒的曲纵昂也没回客栈，向魔秀儿做出无辜的表情：“我没比他们少喝，不过酒量大点。”

把曲纵昂和乔俊安排到一个房间，魔秀儿端着醒酒茶匆匆来看张开翔，被酒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和衣躺在床上，口中还不断嘀咕着：“我……有老婆了，离我……远点。”魔秀儿嗅了嗅，酒气之下，果然有一丝脂粉气息，不禁杏目圆睁，便要把一壶热茶倒下去，却听张开翔叫了一声：“秀儿！”魔秀儿手一惊，手一抖，茶壶盖轻响了两声，她仔细看张开翔。这几日在初冬的风中特训，他的脸已由过去的圆润变得粗糙，禁不住心下怜爱，把茶壶入到桌上，坐在床边，轻柔的抚摸张开翔的脸庞。依稀记得，当初她受伤后将身体封闭以尽快恢复的时候，元神便看到张开翔这样抚摸她。

张开翔突然说道：“秀儿，我很怕你。”魔秀儿俯下身，他的确是在熟睡：“臭小子，这话说得和醒着故意的一样。”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他。

张开翔在迷梦中用右臂回抱，看着他孩子气在渐渐褪去的脸庞，不管他口中的酒气，魔秀儿轻轻的吻了下去。

“可惜啊，如果三弟是装醉就好了，秀儿对他这么关心，清醒的时候却是享受不到。”曲纵昂摇摇头号，看乔俊也是半醉半醒的样子。

“二弟，你不会真醉了吧？以你的内力，这点酒算什么？”却看到乔俊手中摆弄着一个小巧的长命锁：“这是什么东西？定情物？”乔俊挥挥手，“定什么情，早嫁人了！”

“好奇怪，她应该在一年前就嫁人了，可为什么还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招亲？我没有听说过她有姐妹，这是怎么回事？”

“招亲？”曲纵昂思维何等敏捷，尤其是涉及到男女情事上面，他一下便想起了决赛时球场外那两条巨型的条幅：“万金陪嫁婿难求，冠军队中找佳偶。”

比赛结束后光顾着庆祝，也没见这个财主有什么动作，不会说他的目标就是乔俊吧？想起条幅下那个胖子的尊容，曲纵昂不禁为乔俊担忧起来：“女人嘛，变心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才在她们之前先变心，你不要杨那么多，回头我介绍个女孩给你认识。”

“变心？不会了。”乔俊用力的摇头，“是我不好，什么都不肯答应她，如果那时我肯负点责任，就不会让她伤心到去嫁人了。”

“负责任？”曲纵昂一个箭步跨到乔俊身边：“你不会那么不小心吧？一定是你太着急把握不好自己，其实有很多个方子很有效力了，你要早认识大哥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有这样一个大哥，也不知是乔俊的幸运还是不幸，不过他的心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根本没听出曲纵昂在说些什么。

“可惜我只是个武夫，始终不能领会你的情意，这一年多来不知你过得怎么样？如果是现在，我不会让你嫌我只练武也不陪你了，我也能念诗给你听了。”乔俊对着手中的长命锁自言自语，让曲纵昂哭笑不得：“二弟，你平时也不笨，怎么现在和花痴一样？”

乔俊不管曲纵昂，真的低声吟起了一首古诗：“妾发初复额，折花六前别，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这首诗是以商人妻子的口气写的，后面数句均是写丈夫远行后的思念。从乔俊这个昂扬男儿心中诵出，让曲纵昂有些毛骨悚然，却听到窗外幽幽一叹，一个女孩接着诵道：“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这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更有饮泣之声，同时声音也越来越远。

“请留步。”曲纵昂越窗而出，只见月明星稀，树影遍地，又哪里有什么女孩的身影？

03。12。29

2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