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江湖载酒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65

"你是谁?为何发笑?难道我多布斯在你眼里就那么好笑吗?”多布斯冷冷的问道,只看他双眼的怒火,就知只要纳伦回答的稍有差池,必将是拔刀相向的格局。

“不,你不好笑,可笑的是他们!”纳伦的手指从长老和四兄弟面前一一滑过。

“少年人,我洞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可笑过,若你觉的我刚才说的没有道理,你大可以指出来,若你只是胡绞蛮缠,我洞察虽老,也不是让人随便指着鼻子说我可笑的!”长老依然端坐在几旁缓缓说来,但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威严。

“不错,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战士的确不是用来随便牺牲的,他们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甚至,他们可以为部落挣的更大的地盘,让自己的家人过的更好一点。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后代,是不是要他们的后代长大以后也是这样,当自己的亲人被人凌辱,周围的伙伴不闻不问,任他自己一个人去拼命!至于那个暴君!恶有恶报,自有老天来收拾他的,对吗?他坏事做多了,老天会让他走路的时候突然掉进一个坑里摔死他,或者老天会扔一块石头砸死他,是吗?我们的战士不值的与这样的恶人为敌,最好是长命百岁,以后安安稳稳的老死在被窝里!”

“你们就这样任他作恶下去,直到他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你们同他拼过,整个草原都是这样,大家任由那个暴君今天灭掉一族,明天再抹掉一个部落,到最后,你们就是想拼又拿什么去拼呢?”

“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狗屁!我怎么看见那些贪官污史们一个个都长的白白胖胖,肥头大耳,我怎么从没看见老天会一个霹雳把他们给打死!什么天!什么地!什么狗屁大神!什么天命所归!这都是贪官污史、暴君们为他们需要造出来的,那是他们养的!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而你们,却把这条狗供起来,不敢对这条狗放的屁有丝毫违背!你还不觉的你们可笑,还问我笑什么?哈哈哈,真是可笑呀!”

“这样的天阻我,我就破天!地挡我,我就灭地!神阻我,我就杀神!”纳伦黑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砸地有声,气势惊人之极。

“痛快!”四兄弟和多布斯不禁热血沸腾,心下暗赞。

长老身子依然坐的笔直,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这少年好狂的气势,好猛的霸气,这番话当真说的淋漓尽致,痛快无比,看见他,长老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少年人,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反抗,草原上勇士们为自由所流下的鲜血,可以载起无数支船队,勇士们倒下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垒起来高过天边的雪峰,多少年了,为了抵抗这个暴君,我们部落从七千多人,战士二千人变的现在的不到二千人,战士不到五百人,你叫我们拿什么去拼?如果他们都战死了,部落的一千多妇孺你叫她们怎办?”

“少年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坐着吗?如果我还能站起来,我就陪着多布斯一起杀进王宫去了。”长老眼中闪着悲愤的光芒:“二十年前,我带着五百战士乘暴君出游时去刺杀他,结果,就剩我爬着回来了,多年来,我一直痛悔不已,不是惋惜我这双腿,而是我那五百兄弟,你知道吗?今年我只有四十五岁!”

长老昂着头,头上的银发每一根似乎都在述说着岁月的艰辛。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阻着部落的战士前去寻仇,少年人!有大志固然好,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不然,一旦犯下自己无法弥补的缺憾,那就追悔莫急了!”长老身躯垂了下去,仿佛突然间又再老了十年。

多布斯点点头,沉声道:“洞察长老,您是一个值的我多布斯尊敬的人,请原谅我刚对你说的一些不礼貌的话!”

纳伦心中一热,冲动的道:“那要怎样的实力你才放心呢?“

长老目中精芒一闪:“除非你证实你有超过那个暴君的实力!”

纳伦冷冷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的四周空气的水份开始凝结,出现了冰晶,空气变的寒冷无比。

不过几眨眼的时间,四兄弟和多布斯不禁连退几步,他们面上已出现了冰花,而纳伦手里已经凝出了一根长数米,粗若水桶的冰柱,冰柱急速增高变粗,刺破了帐顶,伸向天际,似乎要将天捅出个窟窿。帐篷呯的一声被暴涨的寒气击的粉碎,四周狂风大作。

四兄弟见势不妙,早就抬着长老和多布斯退出老远。

纳伦全力运功,面色阵青阵白:“破!”他低喝一声,面色一下变的雪白。

砰!天空仿佛劈了个炸雷,声波远远传开,大帐数排坚固的红木桌椅板凳齐齐炸个粉碎,声威惊人之极。

那根几乎看不到顶的巨型冰柱如斯响应,暴了开来,成为满天的冰屑飘扬而下。

“下雪了!下雪了!”无数被炸雷声惊醒的小孩和妇孺从各自的帐篷内跑了出来,他们指着天上满天飘舞的雪花惊奇的叫着。

“你!难到你就是在瓦伊多要塞中刺出那惊天动地的一枪的最年轻的水魔导师,悬赏三十万金币的!”被四兄弟抬过来的长老等不急走到,在半路上就狂喜的叫起来。

“不错!”纳伦打断了长老的话语,昂首傲然道:“我就是传说中风流倜倘,英俊绝伦,潜力无穷,迷死人不赔命的魔导师纳——伦了!”说着还用手理了理那满头的乱发。

“哈哈哈!”众人狂笑起来,连多布斯那冰冷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笑意。

原来纳伦那千疮百孔的衣服那还经的起他这全力一击,早化为碎粉了。

纳伦不明所以,难道自己扮相还不够帅?环目四顾,只见好几百人有男有女围在自己四周,全部狂笑着对自己指指点点。当下想再整整衣服,一摸之下面色剧变,暗叫一声:“我的娘!”如飞一般窜进了最近的一间帐篷。

帐外传来长老似哭似笑的话语:“好你个纳伦,你连在千人面前赤身露体也能做,这种事只怕连那暴君也干不出来,就冲你这份豪情,我铁扎泽全部落的身家性命就押在你身上又何妨!”

***

绿草青青,掩埋了一切岁月留下的痕迹。

只有那草从中半埋的些许木桩,几块碎布残瓦还在告诉人们,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近千人的部落——扎木合部落的驻地,还在向人们展示那昔日的风采。走在这里,恍惚间又听到了那悠扬飘忽的牧歌,那牧童奔跑追逐的脚步声。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那红通通的篝火。

纳伦手牵着一匹白马缓步行来,眼前又回想起自己幼时的一些岁月片段,自己在这里渡过了八年的时间呀,这些片段喜少悲多,无数次的在梦中浮现,渐渐模糊,渐渐淡忘,但此情此景,所有的记忆尽数在脑海中晃过,却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纳伦走出废墟,不一刻,已来到一座小山坡前,坡势平缓,不过二三百米高,但在方圆几十里地上,却是唯一的高处了。

上坡小路早已被野草掩埋,但在纳伦眼中,依稀的小径痕迹却是那么明显,这条路他并没走多少次,但他知道,这条小径,这座小山坡,他却永远也不会淡忘。

小径渐行渐远,纳伦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前停了下来,土包上满是野草,与周围青草一般高矮,若不注意,绝难分辨。

纳伦停了下来,专注的看着小土包,眼神是那么悲伤,那么依恋。

他缓缓跪了下来,双手轻轻的扒开坟前的泥土,一把小木弓慢慢的露了出来。

小木弓制作的极为简陋,弓弦早以断裂,弓身只是一段烧硬的小木条,不过,这却是母亲在劳累一天之余为他亲手所做的。那一天晚上,他就躺在床上,看着小木弓慢慢的成型,看着火光下母亲那刀痕遍布的脸上露出的温柔笑容,那一晚,他抱着小木弓高兴的整晚没睡着,那时,他只有五岁吧。

和其他同龄的小孩一样,他小时也希望长大后能做一个箭无虚发的神箭手,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得到的第一件玩具,也是唯一的一件。

在母亲死后,他就把这件童年时唯一的伙伴埋在母亲的坟前,希望它能在这里静静的伴着一生凄苦却倔傲无比的母亲。

弓身已被岁月侵蚀的腐朽不堪,一粒水滴滴在弓身上,一滴又一滴,连绵不断。

天空阴沉沉的,却并没有下雨。

纳伦跪着,慢慢的将坟前的野草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然后,从马身上取出一个酒袋,将满袋的酒尽数洒在小坟的四周。

“妈妈,您的儿子回来了,纳伦来看您了,您知道吗?”他哽咽着道。

满山的野草轻轻摇摆着,似是母亲正看着他微笑。

“妈妈,那个男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而且,我不会轻易的杀了他,我要夺他的城,夺他的国,让他一无所有!”

风变大了,满山野草摇的更急,似是在赞同。

“妈妈,您也同意吧,纳伦会把他的头拿到这里再来祭您的!”

纳伦伏下身去,轻拥着土包,似是在感受记忆中母亲那温暖的身体。

片刻,纳伦缓缓站起身来,再度凝望小坟,不知不觉间,眼眶中又满是泪水。

“妈妈,纳伦走了,会再来看您的,您在天上好好看着你的儿子为您复仇吧!”

野草轻触纳伦的袍角,似是慈母含泪为远行的游子最后一次整理着衣领。

白马长嘶一声,扬蹄而去。

身后,满山的野草在风中狂摆,咧咧作响。

马上纳伦长发随风飘舞,这一刻起,扎木合部落已经永远成为他心底的一个回忆了。

马疾如箭,将扎木合部落废墟远远抛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