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江湖载酒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82

狂风怒啸,飞沙走石,天上虽然还是阳光高照,庭院里却黑沉沉的似到了黄昏,任飘零手中急旋的风轮就象只洪荒怪兽一般,吞噬着它所能接触的一切,似乎连光线也未能例外。

任飘零面容冷清,当风轮旋至最疾时,她娇叱一声:“接招吧!”双手一推,巨型风轮平旋着向盖达平割了过去,一路上发出的尖啸,直欲撕裂耳膜,轮未至,所卷引的狂风已将盖达身边几株儿臂粗细的小树吹的拦腰断折,威势惊人。

维特上次被任飘零所救时已处于昏迷状态,今日尚是首次见这声讯门的种子高手出手,没想到任飘零一幅娇怯怯的模样,一出招竟有如此威势,这招若换作是他,那只有闪躲一途,接是绝对接不下来的,这年轻一代四大种子高手中被誉为风灵美女的任飘零果非易与。不知道同为四大种子高手中有土中君子之称的盖达该怎样接下此招呢?

盖达没有躲,也没有闪,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但眼中暴射的精芒显示他此刻绝没有丝毫的大意。

他蹲下身,手握成拳左右交替着往地下擂去,每擂一拳后退一步,在他所擂之处,一根腰身粗细的石柱春笋般的从地上长出,眨眼间就长至三米,代替了他原来的位置。每一拳击出,整个院落就是一抖,似是不堪承受拳中所蕴含的惊人能量。

他击出了七拳,退了七步,然后站起身来,面上红潮一闪而逝,七根腰粗的石柱,拦在了他和风轮之间,此时的院落,如同大震后的废墟,地面纵横交错,满是裂纹,四五米高的假山已塌成一堆碎石。

风轮带着刺耳的尖啸急旋而至,石屑纷飞,那难听的切割声充斥着整个院落,石柱一根根倒下,轰隆作响,那满天扬起的尘土浓的遮住了正午的艳阳。

风轮狂啸着急进,竟似没受到任何的阻碍,盖达大喝一声,抢前一步,双手按在了最后一根石柱上面,身上土褐色光芒狂涌,石柱变为石墙,以盖达为中心,向风轮源源不断的挤压而去。

难听的切割声千百倍的增强,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刺耳,直似到了世界的末日,接着慢慢变弱,消失不见。土墙轰然倒塌,给本已浓的遮住太阳的尘烟再抹上厚厚的一笔。

四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揉了揉耳朵,似是在确认经过如此残暴的摧残后,那脆弱的双耳还能否拥有它应有的功能。

尘烟慢慢散开,池潭水声吱吱作响,向四周的裂缝中急速渗漏,池中的金磷惊恐的拍打着鱼尾,它们实在不明白,何以片刻之间,本是水丰草足的舒适家院变成了现在地狱一般的景象。

菲拉偌看的呆了,双手紧握着,浑忘了片刻前他的手才刚刚接好,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还颇以为傲的身手,在这两位顶级高手所表现出的惊人实力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盖达暗呼一声好险,悄悄抹去额上的冷汗,正颜道:“不用打了吧,我都早说了不是你对手”只是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使这句话怎么听都象是嘲讽。

任飘零轻哼一声:“还没完呢!”随着话音,她的身子似轻烟一般被风托起,冉冉上升,她的脸白的近乎透明,眼波朦胧,身影更象是被笼上了一层轻雾,配着她那身随风飘飞的嫩黄罗裙和柔丝一般的披肩秀发,美的象在风中舞动的精灵。

地上的三个男人包括维特在内,一时全看的呆了,他们屏住呼吸,深怕呼吸间吹散了这幻梦般的美景。

雾中的精灵柔不露骨的纤纤玉手在轻衫下极快的结着种种玄奥的手印,随着手势轻挥间,两段浑圆的藕臂在薄衫下忽隐忽现,肤白胜雪,又似那世间最好的美玉,只是雪花那有那么柔和的线条,美玉又怎会有那么腻白的光泽。

轻烟如霜,罗袖暗掩,犹如雾中赏花,朦胧中更添三分妍态。

三人嘴里齐齐涌出一声赞叹,直恨风怎不再大一些,把薄雾驱散,将轻衫卷的更高些。

终于,任飘零合起的双手一分,一道闪电凭空出现,直劈院中双眼迷离的盖达。

盖达心神一阵恍惚,空中美的让人目眩的任飘零,象是自己在最深的甜梦中出现的情人,他眼中满是温柔,一时竟忘了防御。

维特正值心神皆醉之时,耳边传来菲拉偌梦呓般的话语:“气系四级魔法——狂雷居然施展的如同舞蹈般的美态,叫我怎能不爱她!”

回过头来,菲拉偌狂热的眼中一颗颗拳大的‘心’形宛如实质一般铺天盖地射来,气势之强之猛,远胜他击向盖达那一拳百倍,将维特双眼映的一片鲜红。

闪电直劈而下,盖达仿佛梦中惊醒一般仓促结了个土盾迎上,电盾相交,土盾立刻崩溃瓦解,闪电余势未尽,击在了盖达的身上。

院中一声炸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哎哟’声,一个人型物体在空中打了几个滚翻,撞在院角的石壁上,石壁崩塌,将盖达埋在下面。

任飘零缓缓自空中落在屋檐上,三人盯着那堆塌下的乱石,没人言语。任谁也没想到拥有如此实力的盖达竟会倒的这么莫名其妙。

盖达狼狈的从砖石下爬起来,他头发一根根直立而起,全身焦黑,他尴尬的整整身上残破的长袍,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脸色通红,竟似害羞多过恼怒,看着三人,任他平日如何皮厚,这个时候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解除此时的糗意了。

维特强忍笑意站出道:“盖达,你一丝杀气都没,似乎对我并无什么恶意,维特身无一物,盖兄找我相借一物也是借口了,不知道盖兄究竟所为何来?”

盖达冷哼道:“全无恶意是假,对你没有杀意是真,师兄施瓦格自幼对我亦师亦父,他被你和纳伦杀于要塞我实在有点不甘心,只不过你们并无恩怨,两军交战刀枪无眼,不是你们杀他就是他杀掉你们,这一点我也倒也并不怪你们,我从你们进山后一直在后追逐你们,不过是想同你们过几招,看看你们实力如何,若有机会打折你们一手半腿出口恶气也就罢了!”

“早说嘛,害的我将盖兄搞成这样,小妹真是失礼了!”任飘零看着盖达的样子,嘴角带笑的道。

“那里,那里,妹妹这一下把大哥全身电的酥麻无比,似乎在瓦伊多群山中半年的疲劳全都不翼而飞了,大哥现在是精神百倍呀!应该多谢妹妹才是。”盖达心中暗道:“开玩笑,被这样电击了一下,想不精神都难呀!”

同时心中自吋道:“这一下挨的可不轻,不过,若能借此获得此等美女好感,甚至得到她的身心,当真神仙也不如了。想到得意处,面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来。

这种情形看在维特眼里,不由把盖达实力看得更深了一层,刚才那一记狂雷要是自己挨上,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而他居然若无其事,面上微笑自然而不做作,显然发自内心,此人的实力,当真可用深不可测才堪以形容了。

身后的菲拉偌惊讶的看着盖达,他没想到,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这种顺竿就往上爬的人,眼前这人实力强横,脸皮超厚,长相就算不比自己更帅也绝不会差于自己,这对自己的威胁可太大了。

正在想怎样找个机会把这家伙赶走的时候,任飘零已笑道:“我刚才看见盖兄似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只用了五成力道,既然盖兄如此享受,不如在此多留几天,让小妹每日给盖兄全力来一下,也好赎小妹失手之罪!”

此话一出,维特、菲拉偌两人心下暗笑,盖达面如土色,呐呐道:“这个、这个,啊,妹妹,时已至午,哥哥我肚饿了,我们不如边吃边聊吧!”

***

盖达梳洗过后,坐在席前又开始侃侃而谈,内容包罗万象,绝不枯燥,他从十五岁起,每年中便有几个月随同各位师兄出外游历,自然见识不凡,连一向博闻强记的任飘零也听得津津有味,更别说孤陋寡闻的维特了,而每隔几句总会拐弯抹角暗赞任飘零几句,他用辞既生动.胸中见识更广阔渊博,众人听他娓娓道来,都觉趣味盎然。

其实他刚才一直防守,自始至终半招未出,言语间却只字不提,这等胸襟气度,端是让人心折。

菲拉偌看在眼里,不由又多了一层担心。

任飘零嘴角带笑,不置可否,不可否认盖达心胸开朗广阔,为人洒脱不羁,确有让人想与之亲近的魅力。但为何自己心里却总是放不下那个孤苦倔强,长街血战不退的维特。其实,早在她读维特资料时,她就对维特充满好奇,何以一个无任何背景后台可言,没有任何师承可言,幼时受尽欺凌的少年在三国大战中掘起的那么快呢?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丢弃辛辛苦苦换下的功名富贵,反出要塞的呢?

一个满身伤病的少年,又是怎样在魔兽横行的瓦伊多群山上孤零的渡过两年呢?

可能,在那个时候,她心中就有了维特的影子,他虽然很丑,实力也不高,也很少说话,但却总能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他可以在身负一般人早就躺下的重伤情况下,仍然可以面对几十个敌人面不改色。也曾为将自己召唤出来的魔兽送回去,不惜拼的自己全身经脉爆裂。这些所亲见的一幕幕场景,使任飘零脑海中虚幻的那个孤傲寂寞的少年影像渐渐清晰真实了起来。

想到这里,任飘零忍不住又偷偷瞟了眼维特,自己丽质天生,无数世家子弟,少年英豪为获自己开颜一笑不惜低下他们高昂的头颅,唯有维特,这一个半月来,自己从未对人如此好过,可是他呢?对自己和一般的仆从态度有何不同,都是在谦谦有礼中甚至带着一丝敬意,对自己如是,对仆从也是如此,唉!

或许自己本来对维特不过是欣赏和怜惜,但是这种淡然的态度,却反而使的自己更为在意了吧。

任飘零幽幽的叹口气,转头看着几成残墟的庭院,心中一阵感伤。

“维特!纳伦要塞之战中一枪天下闻名,我实在盼望能有幸一见,不知纳伦现在何在?”盖达忍不住向唯特问道。

维特心中一动,这盖达实力不凡,若能相邀前去,当是一大助力。想到这里,便将任飘零上午得到的纳伦消息一一道来。

“以三百散骑,想去对抗塔尔叮的四万五千兵马和一众高手?哈哈哈,想不到这纳伦竟有如此豪气,好好好,这么刺激的事,又怎能少的了我呢?”盖达双眼一片狂热,搓着手又道:“飘零!你若无事,不如一道前去吧,去看看塔尔叮所养的高手是些什么角色!”

任飘零心里一阵苦笑,有个爱拼命的维特,加上一个胆大包天的纳伦,如今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盖达,这几人会把那个小国搞成什么样子!真是想想便叫人期盼呀!当下点头道:“既然盖大哥有令,小妹怎敢不从呢!”

菲拉偌急道:“那边战乱将起,危险之极,小姐怎能孤身犯险呢?要去也得由我选调高手陪同小姐前往!”

盖达嘲讽道:“高手?以飘零的身手又怎会有事?有我在旁照顾更不会有什么事了,再说,以你的身手,真的打起来了,是你这高手保护小姐还是小姐保护高手呀?”

此话一出,菲拉偌脸涨的血红,暗骂道:“靠,什么土中君子,一张嘴简直臭过大便!”其实保护是假,真的原因是他实在不放心由盖达陪同任飘零,须知战乱中最易生情,若一去一年半载,搞不好两人去,就三人回来了,让自己当个便宜叔叔,就真的冤枉之极了。只不过这些话他又怎好言明呢。

维特淡淡道:“大军交战中,完全不同于团体撕杀,个人力量极之有限,菲拉偌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人数不宜过多!”

任飘零笑道:“我们几人,就你经过实战,当然听你的,菲拉偌就选几名身手最好的陪同好了。”

想了一想又道:“这场大战,死伤必多,菲拉偌你多准备些药品,我们明日就出发!去德克萨闹个天翻地覆吧。”

***

十月金秋,正是收获的季节,德克萨广阔的草原上各部落间流传一则消息,却比辛劳一年得到好收成更让人兴奋。

一月来,塔尔叮手下出来抢掠的部队不断遭到一只奇怪队伍的偷袭,损失惨重,这只队伍人数似乎不多,因为千人以上的部队从来未受到过袭击,但有几支几十人的小队,几百人的中队只要出城后却不见回来,现在零星的部队已经不大敢轻易出城了,对周围部落的骚扰也少了很多。

多年来,各部落在塔尔叮的淫威下,敢怒不敢言,现在,部落间相互交头接耳,眉宇洋溢着激动与杀气的彪悍牧民们随处可见,这一则消息如同一点火星,只要它一旦落下来,整个草原就会成为沸腾的火海。也许,这正是纳伦想要达到的效果吧。

不过,数支塔尔叮的五千人大队正在四处搜寻这只队伍的下落,草原虽大,终有碰头的一日,现在就看纳伦能否熬到火星落地的时刻了。

落日西垂,草原上的晚霞幻彩四射,绚丽无比,给无尽的草浪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了数处炊烟,阵阵烤肉和美酒的香气随风传来。

一个小小的商队出现在草原的边缘,商队人不多,七名身披铁灰色长篷的重剑骑士策马奔行在最外围,团团护卫着居中的三辆马车,他们背负的重剑长达一米有二,重达六十余斤,只看他们似欲裂衣而出的隆凸肌肉,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手持重剑战阵冲杀时的惊人破坏力,他们正是声讯门在精铸城分舵的护舵高手——长天七剑。

盖达望着那远起炊烟笑道:“飘零,前面有一部落,我闻到了烤羊羔和马奶酒的香味了,今晚我们不如在此歇息,顺便打听一下纳伦的消息吧!”

任飘零动听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好的,忠叔,我们前去部落暂歇吧!维特、菲拉偌,你们可曾饿了?”

车前御者忠叔大声应是,马车改向缓缓前去。

菲拉偌皱眉道:“草原部落的食物用料不全,做法粗鄙,那及的上风雨楼的美食呢?”

盖达长笑道:“所以说你这些花花大少呀,你若是在瓦伊多群山呆过半年,就会知道有的吃就是老天的恩赐了,是吧,维特!”

维特微笑道:“那马奶酒闻起来酸酸的带点腥气,不知道味道怎样呀,我倒是腹中酒虫大动了!”

众人大笑声中,部落越来越近了。

纳伦,你现在还好吗?不知道妙香的死在你心中造成的伤痕是否已经平复了呢?想起这个身负血仇却整天微笑的伙伴,想起了两人在要塞和从林中两人生死与共的日子,维特心中一股暖流涌起。

他看着天边美不可方物的绚丽晚霞,默默的道:“纳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