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青龙七脉
作者:牧野卡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85

柴玄武早早向统领告了假,一早便骑马返回了家中,他自从酒楼上与萧德言一番争吵便一直心绪烦乱,心道:“我当差快两个月了,也没回过家,回去看看兄长,给父亲的牌位上一柱香也好。”

进得家门,柴兴得了消息,一路小跑着过来,给少爷马牵过来,道:“小少爷,您回来了。”柴玄武见老家人一脸喜色,心中一暖,道:“老伯,我回来了。”柴兴呵呵笑道:“小少爷,回来的好啊,前些日子萧少爷打人来问您,大少爷在家,说您入宫当了内卫。”柴玄武“嗯”了一声,没有答言。

柴玄武换过了衣服,先给父亲柴国公上了两柱香,他平日里嘴上不说,心中最敬的英雄便是先父谯公柴绍,隐隐想若我柴玄武有朝一日,能够像父亲一般,为大唐戎马一生,也不枉活了一世。

用过了午饭,柴玄武就一直等哥哥,直等到掌灯,柴大公子仍然未回来,柴玄武心中纳闷,问柴兴道:“老伯,我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柴兴道:“大少爷莫不是有什么应酬?”正说间,柴大公子摇摇晃晃,后面跟着几个家人从门外进来了,口中道:“柴兴,快点,给我端茶来。”

柴玄武瞧得清楚,哥哥脸上通红,走路不稳,显是喝醉了酒回来的,忙上前相搀,道:“哥哥,您回来了。”柴大公子翻眼睛一瞧,嘴里面喷出一股酒气,道:“小武,你怎么回来啦?跟你们统领说过没有。”柴玄武道:“哥哥,我跟统领告了假回来的。”他扶着哥哥坐下,柴兴忙递上湿手巾和热茶,柴大公子喝了一口茶,酒劲过去不少,瞧着柴玄武道:“小武,你在统领府当差可要仔细着,切不可再这般随意回家了,明白不?”柴玄武点点头,道:“哥哥,我记下了。”

柴大公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今天我在房玄龄房大人家喝酒,听他说萧家的那个小孩萧德言要入赘给高阳公主,不日就要完婚,哈哈,这萧老头年纪一大把,还挺有一套么,把自己孙子鼓捣进了皇宫。”

柴玄武吃了一惊,道:“哥哥,这是真的么?”柴大公子道:“房大人亲口说的,哪里还有假?”

柴玄武瞧着丫鬟们将哥哥服侍睡下了,才退出房门,心中有些烦乱,在府中闲逛,这时候夜可就深了,柴玄武走来走去,穿过月亮门洞,前面是父亲谯公柴绍的书房,他平时绝少来这里,冷不丁抬头一看,心道:“我怎么跑这儿来了。”转身刚要走,就听见书房中有人低声说话。

声音虽低柴玄武耳力远远强过常人,虽听不太真切,可也大致听得懂,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师妹,临行之时师父跟你说什么来着?”屋里面一团漆黑,就听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道:“师哥,你说倘若师父跟我说了什么,我能不跟你说么?他确实没说什么。”男人道:“不可能,我出了房门听到师父跟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宿神,武功之类的,你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女人嘿嘿一笑道:“师哥,你都听见了还问我做什么?”男人道:“你这丫头。”女人道:“赶紧把画收拾好了,可一幅不能少,少了一幅,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仔细他打断你的狗腿。”男人道:“是了,他定然要打断我的腿,可是师妹你啊,他却爱还来不及呢。”他话中醋意甚浓,女人咯咯笑道:“师哥,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么?”男人转怒为喜道:“师妹,你对我当真有意?那你为什么还……”“嘘,”女人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外面有人?”

听得此际,柴玄武火往上壮,心道:“这两个贼子好大胆子,敢来我柴府偷东西。”按住刀柄将腰中佩刀拔出,高声喝道:“屋中贼子听真,还不快出来就缚,出来的快饶你们一死,若是不知好歹,今天可是你们两人毙命之期。”这一声甚是高亢,但是可没惊动了柴府的家人,一来这柴公爷的书房十分背静,二来深夜柴府的家人甚是疲倦,睡得极熟,可是两个贼人听得清清楚楚,暗道不好,其中那个男人经验极多,手中抓起一个高脚椅,冷不丁一踹房门,“啪”一声房门大开,往外面用力一甩,将这个高脚椅扔到了门外。

天色昏暗,柴玄武一瞧有个东西黑乎乎从房门中窜了出来,纵身跃起,起手一刀,干净利索,刷一下将椅子劈成两半。他一落地,男女两个贼各拉兵器,才从屋里面窜出来,瞧清楚了外面就站着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英气勃勃,手中攥着一把佩刀。女贼眼力甚好,定睛一瞧,咯咯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柴老贼生的小贼。”柴玄武怒道:“你这个女贼,出口不逊,给我拿命来!”说个拿命手中刀就已经到了,直劈女贼的顶梁,女贼没料到柴玄武小小年纪说打便打,出手如风,杏眼一翻,怒道:“好小贼。”闪身避过,她手中用一柄长剑,挺剑便刺,她剑法极是狠辣,什么剜眼割喉,挑腹撩阴,柴玄武越打越怒,手中刀法加紧,他所擅长的是大唐军门刀法,这柄唐刀使得上下翻飞,女贼本领有限,不过二十几个回合便渐渐遮拦多,进攻少,女贼偷眼一瞧,师哥在一旁抱着肩膀,手中拎着独门兵器链子飞抓,她可急了,叫道:“师哥,你还不出手,我可给这柴小贼杀了。”

男贼笑道:“好妹子,看师哥把小贼大卸八块。”他功夫可比女贼强得多了,飞抓便如一条游龙相仿,柴玄武以一敌二,渐感吃力,尤其是男贼的兵器招数从未见过,心中焦躁,有心把家兵都叫出来,可转念一想,我柴玄武习武十几年,连这两个小贼也收拾不下来,如何继承我爹军中之威名。可是他心中愈急,刀法愈是不灵,打到分际,柴玄武一招“辕门射戟”挥刀强攻,男贼链子飞抓一伸,陡然一转,缠住了柴玄武的刀头,女贼长剑交到左手,正手在腰间抽出三枚银针,在手中这么一捻,柴玄武刀头被男贼缠得死死,听得前面金风响动,知道暗器来了,可是没法闪避,“扑扑扑”三枚银针一只扎在了柴玄武的左胸,两只分别刺入了柴玄武的左右臂膀,柴玄武只觉得上半身一麻,手一松,唐刀撒手,眼前花,知道暗器有毒,男贼甚是狠辣,迎面一脚将柴玄武蹬倒,举起飞抓就要下死手,哪知道旁边一把长剑递过来一架,男贼脸色一变,道:“师妹,你做什么?你不让我杀这小子,有何居心?”女贼咯咯笑道:“师哥,你想到哪去了,我问你,咱师父恨柴老贼不恨?”男贼道:“自然恨。”女贼道:“柴老贼现在不在了,咱们把柴小子带回去给师父,师父高兴不高兴?”男贼哈哈一笑,道:“师妹,真有你的。”

女贼瞧瞧柴玄武,道:“他中了我的七魂针,一时半刻决计动弹不了,我们把他抬进屋去,师父要的画可还没收拾好。”男贼点头道:“是了。”他出力将柴玄武抱进书房,将他放在书桌之上,女贼胆子渐大,竟将油灯挑亮,这时候柴玄武虽然身上不能动弹,神志却稍微清醒了些,借着油灯定睛瞧看,那女贼二十几岁,生得杏眼桃腮,十分的妖媚,正自管自得瞧书房中的二十八宿神图。男贼背对着柴玄武,正一幅一幅的往下摘这宿神图。柴玄武心中大悔,心道:“我不该逞能,早把家丁府兵叫出来擒住他二人何至于此?”正这时候就听女贼道:“师哥,你来瞧瞧,这幅怎么跟其他的有点不一样呢?”男贼转过身来,柴玄武瞧得真切,这男贼生得一张马脸,极是难看,两个人站在一张图前仔细的观瞧,柴玄武自幼在父亲书房受训,常年看这些阴阴测测的宿神画像,心里面怕是怕的,却也不自觉的记住了一些,男女二贼正在看得一幅是一个秃头,手拿玉碗,一脸的嬉笑。男贼瞧了半天,道:“师妹,这有什么不同啊?我怎么瞧不出来。”女贼白了他一眼,道:“你瞧这幅的纸和其他可不同。”说着女贼手按在画上,“哟”女贼吃了一惊,道:“师哥,这里面有夹层,写着字呢。”

“写得什么?”男贼听罢急着问,女贼低吟出声道:“角为苍龙之,实主春生之权,亦即苍龙之角也。青龙七宿,二十八宿之头七宿也,青龙不修……”柴玄武迷迷糊糊,听这女贼念出声来,脑中猛然一激灵,心道:“这个我可会背,青龙不修,无以采意以合心,心忘虑念即欲界,心忘诸境即**,不著空见即无**。”柴玄武又背了数句,就觉得小腹膻中**热气一动,体内几股气息相冲,他虽难受之极,却无法出声,只得运足胸中热气与之相抗,两个贼人看画良久,这时候柴玄武只觉得膻中**热气已攒到膨胀,猛然运力,砰的一声,插在体内的三枚银针激射飞出,啪嗒落在地上,柴玄武顿感灵台清明,体内似乎较之以前多出数倍的气力,两个贼人这才反应过来,女贼“哎呦”一声道:“师哥,不好了,这小贼居然运气把我的七魂针逼了出来。”马脸男贼过来一拳直砸柴玄武的面门,柴玄武抬手一架,也没用几分力气,向外一推,马脸男贼承受不住,横着摔飞出去正撞在墙上,女贼吃了一惊,忙过去一瞧,男贼口吐鲜血,脸色煞白,断断续续道:“师妹,你快走吧,这小贼好厉害……”

女贼脸色一变,瞧瞧柴玄武,咬了咬牙,飞身一脚蹬开窗子,便不见了身影。柴玄武有心去追,只觉得胸中恶心,体内气息翻转凌乱,只得盘膝坐下,心道:“原来当年爹逼我背的这些口诀竟是藏在画中的。”他依口诀运功调理气息,约莫小半个时辰,柴玄武站起来去瞧那男贼,将他身体翻过来一瞧,男贼口中溢出鲜血,尸体冰冷,早死多时了。

原来当年柴公爷寻着这二十八宿神图张僧繇所绘的真迹,现有一位才智卓绝的高人竟在图中藏有悟出的二十八宿神奇功,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七脉,有心传给柴玄武,因此逼他从小背诵这青龙七脉的口诀,今日正巧三枚毒针入体,柴玄武依口诀缓解针毒,这才误打误撞学会了二十八宿神图中的青龙七脉,这青龙七脉是二十八宿的基础,有调理内息,易经洗髓的功用,此时柴玄武早已非昔比,体内青龙真气沛然如长江大川。

柴玄武便在父亲的书房打坐练气到次日平明,他起身把柴兴等一众家人叫来,柴兴瞧着老国公书房一片狼藉,还有一具死尸,惊道:“小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柴玄武摇摇头道:“昨晚上府里面来贼了,要偷咱们家的东西,被我杀了,你们日后可要小心在意,每天晚上都要安排家人巡夜,我日后可不常在家。”他不愿详细说明。柴兴点头称是。

柴玄武在家中住了几日,柴大公子听闻家中遭了飞贼,吓得魂飞魄散,忙新收了五十名府兵,夜夜巡逻,这一日柴玄武辞别了哥哥,嘱咐柴兴好好看家,出离了柴国公府,沿西大街进皇城径直来到金吾卫统领府,一进府门,迎面正碰见了少统张英奇,张英奇道:“兄弟,你这一趟回家可真够长的,咱们金吾卫出大事了。”

柴玄武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张英奇道:“咱们边走边说,这一次怕是几个月都不得安宁了。”原来金吾卫统领张陵接到密令,说有消息探知昔年的反叛虬髯客出现在长安城街头,令金吾卫日夜巡逻,抓捕这虬髯客。柴玄武奇道:“这虬髯客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张英奇道:“当年我听我师父讲起过,这虬髯客是卫国公李靖的结拜大哥,不肯归附大唐,远走东瀛,不知为何今日回到了长安,他本领太高,人脉太广,若真图谋不轨,恐怕大唐的江山社稷不稳。”柴玄武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两个人进了大厅拜见金吾统领,张陵瞧瞧柴玄武,微微一笑道:“玄武,如今我命你领五十名金吾卫进太极宫护卫陛下,你愿意去么?”柴玄武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给他的命令竟是入宫保护皇上。忙道:“统领,可是真的么?”张陵手捻黑须道:“这还做的假么?连日来反逆刺客层出不穷,长安不稳,我金吾卫的精锐力量要进太极宫保护皇上,街面上的巡查盘问,自有羽林军协助。”张英奇道:“爹,儿也愿意去太极宫保护皇上。”张陵双眉一挑,道:“你留在爹的身边,还有重任给你,不可任性。”张英奇嘴一撅,脸上很是不好看,柴玄武瞧得明白,心中十分感激,道:“统领大人,我入金吾卫才不过两月,少统经多见广,武功才能均远胜于我,我看不如……”

张陵摇摇头,正色道:“你不必推让了,这次派你入宫,责任重大,你自己可要小心仔细了,万一出了披露,你我可都担当不起。”柴玄武抱拳拱手,道:“属下明白。”张陵微微笑道:“好了,你下去吧。我给你挑了五十名弟兄,都是咱们金吾卫的精锐,你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进宫去吧。”柴玄武领命退出去,刚到门口,就听张英奇道:“爹,你怎么……”柴玄武心中有些惭愧,暗暗叹息一声,退出了大厅。

次日一早,柴玄武点齐队伍,他此时挂队长的军号,带领五十名金吾卫入宫保护皇上,来到承天门,早有宫中的左右卫在此等候,接进去安顿好了,柴玄武平生第一次来到内皇城,只觉太极宫、掖庭宫、东宫等等气象宏大,他们居住在内侍省中,暂时充在左右卫,虽说是入宫保护皇上,可是柴玄武在内皇城一住三天,连当今皇帝李世民的面也没见过,五十名金吾卫分为十队,每日只在三座宫殿附近巡查,柴玄武心中郁闷,甚感无聊,他暗暗着急,心道:“我连天子都见不到,如何才能建立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