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违心叛逃
作者:华魂王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41

南方之游的悲剧,彻底击毁了郦红的信念,把她仅存的一点犯罪意志也摧毁殆尽又变得象几年前在草原的那种彷徨——为前途、生活而忧。不过,她现在想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活下来的人。

怎么生活?继续作案根本没有兴趣。她需要得是一种安逸生活。此时,她倒向往那些安分守己、或者是逆来顺受的市民生活。

伙伴们已无法从悲痛的陷阱中拔出存亡绝续的双脚。命运的悲剧很快就会降临到他们身上。侯烨加紧煽动,处处戳痛他们的伤疤。他的话是对的,具有说服力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在流血,还不敷一敷吗?造成惨剧难道仅仅是嫉妒吗社会,是根深蒂固的社会原因。伙伴们,别跟自己过不去了,还想着往事。回顾恐怖的往事,不仅无益而且有害,它还会影响一个人的神经,因而造成种种荒唐的幻觉,埋下人生不幸的祸根。伙伴们,过去属于死亡,将来属于自己,趁未来还属于你们的时候,抓住它吧。跟我们走!”然而,郦红却不同意,她的话也是耐人寻味的:“如果,我们出国了,我们还能给生死与共的詹翔、耿毅添上一把祖国的泥土吗?我们对得起他们吗?”侯烨只好长叹一声:只有天才人物才会象蛇一样随机应变,使自己永远适应潮流。

郦红回顾从仳离亭组合集团到现在的几年犯罪生活,似乎寻找到了许多以前从未认识到过的生活真谛。但这些即将清醒的提示,目前还不能在她的脑海形成固定概念。她还没有心思去想,她必须帮伙伴从悲痛的泥潭中拔出双脚,摆脱象幽灵般在他们四周紧追不舍的侯烨。

侯烨并不急于趁热打铁,他知道在悲痛中的人,要么爱你,要么恨你。他掌握了这一特性,从同情不幸命运的安慰逐渐演变到提示生活出路的说理。他没有惹恼郦红他们,似乎还受到了欢迎。他们静静听着他卓越的引导,但心里却酝酿着更果断的对付措施。侯烨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充分估计到郦红的爱国心和她对伙伴们的巨大吸引力。一个对祖国怀着无比热爱的人,能默默地为此献身。

今天,郦红破例在卧室会见侯烨。他们进行了二个多小时的交谈,当侯烨露出稍带威胁的暗示时,郦红对他冷若冰霜。

“你不要再执拗你的观点了。生活已经向你提示了事实。面对现实吧!”侯烨说。

“蒙你厚爱,看公园老头。我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们只有生命可以奉献。”郦红下逐客令了,明确表示了侯烨这几日来想要得到的答复。

这句事关重大的话,侯烨没有听进。他的眼睛与注意力被一只挂在梳妆台上的金表吸引住了。这只金表是郦红在遭受一系列的灾难之后,并出现一种奇妙的瓦解意识的情况下,从母亲珍藏的饰盒里取出挂在梳妆台上的。至于她为什么要现在取出挂在梳妆台上,她不想探究。她只有一个意识:还她童贞。侯烨抑制住狂跳的心,似乎趔趄地走了几步,摘下金表。这是一只装有像片的金表,一个不满周岁的胖娃娃,伸抓着双手,大哭不止。表的后面镌刻着一只雌凤凰,还有一项拼音字母

郦红迷惑不解地看着侯烨失态的举动,惊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侯烨的脸不时闪过阵阵痉挛,他把表攥在手里好一会,才挂回原处,那张衰老的脸忽然间焕出年青时那漂亮英俊的光泽……眼睛、鼻梁、嘴唇,这缠绕了他多年的谜,终于揭开了。他从现郦红的第一天起,就怀疑她的相貌,但世上相象的人太多,他也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证实他的猜想。

一个叱咤风云、能操纵世界的老牌间谍,不可能出现某种失神的不理性状态。郦红的怀疑证实了,侯烨那双专注、不时掠过的眼睛绝非被她的美貌与才能所吸引;他那狡黠、聪慧的眼光流露出的**也绝非是阴险的恶意,而是隐藏着一种感情——这莫名的感情!

两人相视着。侯烨开口了:“郦红,大千世界真是深奥莫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悲剧造成的结局是无法挽回的。你还相信你们是不会垮的吗?你们的心是揉和在一起的吗?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有相互了解,相互友爱吗剧造成的惨痛应该使你清醒啦!”

“我是中华民族的儿女,正因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才相信,我们的国家会好转的。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尽管我们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郦红见侯烨沉吟不响,面带惋惜之情,便又继续说:“我们失去了亲爱的伙伴,我们没有权利离开这块葬有伙伴的国土!有朝一日,我们也将死去,就葬在他们身边。”

“无法达成我们的共识吗?”侯烨问,犀利的眼光审视着郦红,但同时也流露着一种充满关注人类终极命运的忧患。

“无法达成!”郦红斩钉截铁说。

“我们一定会达到目的,哪怕是我的性命。郦红,殷鉴不远。我不忍心你们受着社会主义祖国的磨难。”

侯烨说完走了。

郦红是无法懂得侯烨告辞时所说的话所包含的含义与感情的。

公共汽车在被挖得沆沆洼洼的街道上行驶。侯烨被拥挤在烘热的人群中。他望着正在施工的水泥搅拌机,机器的隆隆声使他回想起与艾思婧告别的那个夜晚。

半圆的月亮贴在湛蓝的天空,似乎伸手可及。几条飘逸的白云擦过月亮飘向深不可测的穹空。远处隐约传来解放广州的隆隆炮声。城市浸沉在决战前的死静,偶尔有几声枪声划破寂静的城市。

艾思婧默默地吻着侯烨,然后把不满周岁的女儿交给他,看着他也忧郁无奈的哭丧脸要去执行任务,去美国。”

侯烨接过女儿,把脸贴在熟睡了的孩子脸上妈呢?”

“死啦。”

危授命是我们军人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我也奉了命令。”

“那女儿怎么办?”艾思婧原想把孩子交给丈夫带到台湾,想不到他也接受了任务。她一阵骨肉分离的悲苦,抱着侯烨,轻声哭泣起来。

“别哭了,亲爱的。间谍的错误就在于事业心太强,而冷了七情六欲。我们别无它路,只有把女儿丢掉。但愿苍天保佑女儿落入好人家。”

这时,一个女勤务兵跑来,对艾思婧说:“艾女士,将军催你赶快走,飞机急待起飞。”她见艾思婧仍迟疑着又催促道:“车等着,快走!”

艾思婧从侯烨手中抱过女儿,留给她最后一吻,也给丈夫最后一吻,然后拿出一对镂刻着凤凰的金表,里面装着女儿不满周岁的照片,连同女儿一起交给侯烨,走了。

夜色吞噬了风驰电掣般的吉普车。

侯烨换上破烂衣服,将左边刻有雌凤凰的金表戴在女儿的脖子上,把她留在地上,也走了。

刚巧,我地下党负责人郦懿经过此处,捡起大哭不止的女孩。

汽车颠簸了一下,停住了。侯烨从回忆中惊醒,“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有点神经质地重复念叨着,下了车,朝湖浜旅馆走去。

凌星耀与舒雄正在对饮,见侯烨匆猝茫然撞进,吃了一惊,“怎么啦,侯将军?”凌星耀问。

侯烨为之一惊,清醒了。“没什么。”他笑了笑,掩饰住内心的失态。

“谈的结果如何?”凌星耀没有放过侯烨这不可能出现的走神状态。他猜测侯烨定有难言之衷。

“按照我们原定方案办。”侯烨的眼睛闪射出当机立断的光芒。他又转向舒雄,“舒雄,看看你母亲在立交桥等。郦红她不愿走。小心他们已注意上了你。”侯烨嘱咐道。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雄欲言又止,话到口竟象冰结在嘴唇上一样。

“说吧。”侯烨又恢复了间谍的那种天衣无缝的慎重,智光闪闪地鼓励他。

“我不会改变我出逃的决心。但我爱集团、爱郦红胜过你们。我的灵魂永远属于他们。”

“我们不要你的灵魂,而需要你的技能与才华。舒雄,我们理解你。”侯烨握住舒雄的手,又一次嘱咐道:“小心,舒雄,一个有德行的人远比一个狡猾的人更强大,这是我从你们的身上得出的。”

人,在广袤的波澜起伏的历史长河中,是无法跟自己的命运搏斗的,只能随波逐流。

伤心再一次袭上舒雄的心头,郦红的音容笑貌和出走所想到的悲欢离合同时交映在视幕中。他清楚:他必须一劳永逸地结束这种痛苦了,痛苦的了结总比永无了结的痛苦要容易忍受些。

“再见!”舒雄握过两人的手,走出房间。

“侯将军,上司批示我们,不要久拖,你也同时撤离。”

“好的。”

侯烨已不必留恋哺育他的土地,致使他潜伏下来的一个巨大原因就是寻找失散的女儿。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寻找的希望破灭了。可就在他破灭希望的时候,女儿却奇迹般地找到了——那就是自己跟踪了多年的罪犯头子——郦红。

“侯将军,我们已暴露,如不能带走他们,就立即枪杀。因为死亡是解决有阻我们事业的灵丹妙药。”凌星耀说着拿出二支无声手枪。

烨拒绝了,他庄严的脸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执拗。

“我求你了,将军,不要对郦红她们讲仁慈与良心。我们会失败的。郦红曾警告过我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她这句话说得非常明白,就象写出来的一样。”

凌星耀突然变得无奈了,紧紧盯着侯烨瞬息万变的脸说道。他对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已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与爱戴。

侯烨没有回答凌星耀,他已形成了自己固定的不可动摇的信念。他能杀死亲生女儿吗?职业、理性都告诉他:必须斩草除根。可二十多年他等待、期望的就是想看一眼女儿。漫长的二十多年凄凉生活,使他背负着他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途中,他对国民党、**的看法已起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要最后一次努力,愿洒热血与生命动员女儿出国

“星耀,郦红是具有间谍头脑的人,我必须缠住她,否则,你与舒雄都逃不出。另外,我也要作最后一次努力。你把他们伪造好的护照都给我。”

侯烨就爱将自己置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只有在绝境中想法子把事摆平了,方显克服千难万苦获成功之甜蜜。

凌星耀把护照给侯烨,郑重说:“祝你成功!”

“1点正我还没有来,你就不要等了,管自己走。”

星耀啪地两后跟一靠,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人握手道别。

侯烨看了一下时间,取出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金表和一根镶有他与艾思婧结婚照的钻石项链,藏进怀里,掩上门,上郦红住宅。

“是你?侯烨,请坐!”此时,郦红与闵毓正在商议如何说服舒雄出逃,中止穆淑静、陶娜想杀死侯烨、凌星耀,并作好流浪的准备。所以,对侯烨的突然出现吃了一惊。

“还需要谈吗?”郦红问。

“最后一次。”侯烨表示。

“说吧,侯烨,我为你的不屈不挠献身精神感到钦佩。”闵毓说。

郦红瞥了一眼侯烨,现自己有点象他,“荒唐的想法!”她揶揄道。但这种想法近日来却不能从她的脑海消失。

“郦红,我们开诚布公谈吧,刚才我已把录象带、录音带寄给了公安局,估计明天上午会收到,一天后会破译出你们。”侯烨十分平静地观察着郦红与闵毓俩的反应,见两人都为之一震,便说,“失礼了,请原谅!间谍战是不择手段的。我已买好1点去广州的飞机票,然后搭4点半去香港的火车。一切手续都办得天衣无缝。”他拿出伪造好的护照,交给郦红。

郦红佯装细看护照,心里却一怔,“先下手了。”但她仔细一想,不对,上午侯烨在这儿呆了半天,出去后,一直受到戚胜龙的监视。戚胜龙说,侯烨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他的跟踪技巧与自始至终的责任感是无懈可击的。他是侯烨唯一没有见过的人。“真是间谍不择手段!”郦红仔细一想,一块悬空的石头落了地。

其实,郦红错了,侯烨知道戚胜龙,也知道他跟踪。他施展计谋甩掉过戚胜龙,但没有把录象带、录音带寄给公安局。他怎忍心毁了自己的女儿。他只是作最后一次努力,倘若不成,反正心愿实现了,死也瞑目。

“这就是说我无退路了,不得不走。侯烨,为你的胜利干杯!人在死面前总是选择生路的。”郦红没有流露出吃惊的反常表态,心平气和地说。

侯烨对两人的屈服,摆上酒菜,并未感到惊喜若狂。他知道这可能是狡黠的伎俩。不过,对时间来说却是天赐良机。他可将计就计,只要多注意酒菜就行了。

“为佩服你的才能,干杯!”闵毓提议。侯烨十分注意闵毓的斟酒,也注意了酒杯,见两人喝下,他也一饮而尽。接着闵毓又斟满各人杯中的酒。

这时,斯娃慌张跑进,“红姐!”她喘息着,没有现侯烨在。就在侯烨听到声音转过头的一刹那,闵毓将镶在指甲里的一撮与酒颜色一样的粉末弹进自己的酒杯,同时轻碰一下侯烨的酒杯,以吸引他注意力。

“怎么啦,斯娃?……”郦红慌忙阻止。

娃瞟了一眼侯烨,把郦红拉向一边。侯烨坐着不动,眼睛注视着酒杯。

丫头!”郦红“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指戳她一下,不等她说完,便把她推出门外。这一切都逃不过侯烨的眼睛。

“一点不能与你公开的秘密,侯烨。”郦红重新坐下后,对侯烨说。

侯烨对郦红的镇静自若不得不佩服,他深情地看了一眼郦红望你们能够跟我们走,离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侯烨心里有数,只要再拖一会儿,凌星耀、舒雄就能安全离开。斯娃的出现已使他意识到不妙,但他却犯了一个错误:他舍不得离开女儿,想多瞧一眼郦红美丽得与她母亲酷似的面孔。

“你太心急了,侯烨。晚上有去广州的列车,第二天有去香港的火车、飞机。让我们大家整理一下。为我们的未来干杯!”闵毓说着站起,高举酒杯。

侯烨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碰动的酒杯,暗自一笑。他想不到他从极度痛苦的深渊里舀出良心的感情给予他们,他们却威胁他,暗算他。他站起,对闵毓说:“人而无言,不知其可。为了我们的今天,喝杯交心酒吧。”他喜孜孜换过闵毓手中的酒杯,手一扬,碰了杯,接着一饮而尽。他瞧着闵毓傻乎乎端着不肯喝的酒杯,眼光里露出长者对下辈的宽恕。突然,他眼一黑,觉得头重脚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闵毓瞧着完全失去知觉的侯烨,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快追,闵毓。凌星耀、舒雄向机场方向逃去。离广州的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毓拉住郦红,指一下被麻醉倒的侯烨,投过征询的目光。郦红蹲下身,从侯烨的衣袋里搜出二支无声手枪,把一支给闵毓。她又扒开他的胸衣,现一只金表和一根项链。她摘下一看,愣住了:金表竟与自己挂在梳妆台上的金表一模一样,都有一张不满周岁女孩大哭不止的照片。她翻过面,原来是一对凤凰金表。她把两只金表的二项拼音字母按照顺序对结起来,拼出二个人名:侯烨、艾思婧。她拿起项链,打开鸡心,里面有一张结婚照,新娘竟与自己长得很相似。鸡心里还刻着二个名字:侯烨、艾思婧。

“父亲!”她全身感到一阵瘫痪般的麻木。此时,对郦红来说,即使有一把冰冷锋利的匕刺穿心脏,也没有比看到此景更令人痛苦和沮丧了。

闵毓也为这意外的奇遇感到吃惊,不知所措,“怎么办,郦红?”闵毓看看时间,焦急的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然,郦红爆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猛一霹雳掌,击在侯烨的胸脯上。

侯烨毫无声息地抽搐了几下,死了。

郦红懵了,瞧着硬如一块钢的手掌,突然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爸爸!”扑向侯烨。

接着,人类最原始的感情竟使郦红鬼使神差般地伏在侯烨胸上,悲痛欲绝呼喊:“爸爸!我的爸爸!……”

闵毓拉起郦红,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郦红。

郦红被闵毓盯得突然清醒了,她猛一脚踢开侯烨,冲出房间。

待舒雄从家里出来,凌星耀一瞧表,乘公共汽车去机场已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动了停在旁边的一辆三轮摩托车,向机场飞驰而去。就当瞧见机场的时候,一辆吉普车斜冲过来,把他们逼进路旁的林子里。

舒雄、凌星耀无奈,从车里跳下。郦红、闵毓与他俩相视而站。

“舒雄,你怎么能背叛祖国呢?!”郦红声色俱厉对舒雄说。她蜡像似的脸没有一点表情,平时那种变化多端的丰富表情消失了,只有仍在转动的眼珠射出的利剑般的光芒。

舒雄倒吸了一口冷气,哆嗦着,从紧抿的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

“我欠你们的债。”

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出卖祖国!”

“祖国可出卖了我们!”

“舒雄!”郦红沉痛地喊道,“跟我回去,不能背叛养育你的国土!情愿死在这儿,也别去国外贪图富贵!”

“我热爱生命,我不愿让社会吞噬我。看见社会就使我想起欠你们的债。美神,我可不象某个伟大的英国人那样唱着歌死去。我是打算既不唱也不哭地死去。别折磨我,美神,我并不渴望生活在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代。我向往自由,向往施展才能,只希望生活能有公正平等的机会,如此而已。美神,一起走吧,我会听你的。”舒雄好象在乞求,又好象在诉说。

凌星耀与闵毓都各自站在一边。

神,跟我们走吧!”凌星耀也诚挚地邀请。但他心里却警惕防备着,因为他没有现侯烨。

郦红没有睬他,继续声色俱厉问舒雄:“你愿意做别人的傀儡?亡国奴?”她的声音近乎到了愤怒。

“别说了,美神。”突然,舒雄抢上一步,跪郦红一拜,转身朝吉普车走去。

“站住!”闵毓一声大喝。

舒雄停住脚步,转过身,吃惊地看着满脸气得抖的闵毓。

“舒雄,你知道吗,侯烨是郦红的父亲,”闵毓的声音异常的低沉。舒雄与凌星耀听闵毓这么一说,都大吃一惊,“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她毅然杀死了父亲。难道你不能从郦红的脸上看出吗?”

舒雄的心猛地受到一顿敲打,他心冷如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他茫然地看着郦红象蜡一样的面孔,“父亲,父亲……”他象有所醒悟似的念叨着。

凌星耀顿时警觉起来,那脸上动员他们一起出国的和颜悦色消失了,就象一支燃烧的蜡烛突然给掐灭了。他的脑海里闪出了生性冷酷、凶险的冷光,但他表面上仍无动于衷,泰然自若。他明白了侯烨为什么不愿杀死郦红而殒命于她之手。舒雄仍旧呆呆地站在郦红面前,脸上象流云似闪过软化的悲伤。他暗暗吃惊,不祥的征兆如死亡的信号灯在他的眼前忽明忽暗,他想起两个握枪对峙的人,两人的生命都决定于那难以捕捉的一刹那:看谁先醒悟过来,看谁先摆脱麻痹状态而恢复神志。生死存亡的关键在于谁先下手!在于谁能趁着对方没有明白过来时先下手,冷不防地下手。他必须孤注一掷了。他向舒雄捋起衣袖,一亮表,把舒雄从失神中唤醒。舒雄突然转过身,朝摩托车走去。

“站住!”郦红抢上一步,用身子挡住舒红。

就在舒雄想推开郦红的一刹那,他瞥见凌星耀掏出手枪向郦红一扬,他一惊,忙用身体挡住郦红,顿时胸口感到一阵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由此同时,凌星耀也无声倒下。这是闵毓开的枪。

“舒雄!舒雄!”郦红瞥了一眼倒下去的凌星耀,抱着舒雄绝望地呼喊道。

饶恕——我吧……终于—国—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吐出不愿告诉的心愿。

郦红紧紧抱着舒雄,呆如木鸡。她凝视着一切如故的大地,与闵毓默默相视。现在,他们没有悲伤,只有沉默。

突然,昊空旋转,天昏地黑,巨声轰鸣……大地爆裂开无数个裂口,喷出无数股气流,冲向一团团的云雾,把它变成溶浆巨石,飓风冰雹,劈头盖脑砸向地面……

一切生灵完蛋了!整个地球完蛋了!

郦红被这疯狂的浩劫毁灭了,只感到胸口捂住一把泥土坠入毁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