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一般都在离本校不远的地方。稷下的这间也不例外。

稷下之地含括的区域很广。核心都市就叫“稷下”，但稷下原来并不是一座平原城市，这件事，秦政也是刚刚才注意到。

山上的风总是很喧嚣，裹挟着初秋的凉爽，吹的人风中凌乱。

眼前是一片波澜壮阔的云海，旁边还依稀可见其他几座山峰的身影。俯瞰下去，连绵的山脊仿佛是一条蛟龙的背脊，两侧直切下去的陡峭岩壁令人不由自主的胆怯。

呃……这地方有没有观光缆车坐？最好是直接到山脚的那种！

“原来这学校也在山上啊。”蒙恬左顾右盼，好奇地四处打量。

“小家主，稷下这座城就是依山而建，和咱们蒙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天宝解释说，“稷下大学在山脉之巅，往下是商业区、居民区，有资格在这里住下的，都是顶尖高手。”

青鸢微微侧着脑袋，有一点困惑地发问：“为什么啊？”

“因为要在这里住下，没有骑兽是很难出行的。……山地陡峭，没有地方停直升飞机，而开汽车上下要绕很长的盘山公路，这地方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地铁……”

“公交车、地铁？那是什么？”蒙恬也微微侧着脑袋，显得很困惑。

秦政不自觉的撇了一下嘴。

会用智能手机却不知道什么是公交车和地铁吗？！

“出行用的公共交通工具。咱们蒙山脚下也有观光巴士，公交车和那个类似，不过，小家主大概也不知道观光巴士长得什么样子吧……”天宝明显为该怎么向他解释“观光巴士”这件事犯了愁。

蒙恬噘着嘴，“观光巴士我还是看过的，长得像是没头没尾的加长版野猪。但跑起来速度跟雷驹简直是天差地别。”

秦政顿时无语。

……你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为什么总是要执迷不悟地和“野猪”捆绑在一起呢？

天宝尴尬地一笑，解释说：“小家主，雷驹毕竟是天马中的佼佼者，寻常出行工具自然是比不得的。不管是雷驹、还是寻常天马等骑兽，繁衍能力都格外低下，有些品种甚至只剩下雄性……如今遍地是人，骑兽却极为稀罕，一般人能得到一头已经是十分侥幸了。”

虽然秦政如今还不知道骑兽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听她这样一说，也大概明白对这个他尚且不了解的世界来说，骑兽或许和顶级限量版豪车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大家也没在原地多停留，秦政临时改变了出行计划，决定先去宿舍报到。

试炼之地位于隔壁山峰，沿着连接两座山峰的栈道走过去，就是试炼之地的入口。

栈道入口处设了一道关卡。负责管理关卡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听他们说完来意之后，“嗯”了一声，说：“我个人劝你们今晚先在这边找间宾馆住一晚，明天再过去。当然，如果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会拦着。不过呢，前几年，有个运气不太好的考生头铁非要晚上过去，结果不小心一脚踩空，摔落深渊。”

秦政心头“咯噔”一声，心想：“这栈道难道没有修护栏的吗？”

中年人像是看穿了他心思般的一笑，说：“护栏倒是有的，不过嘛，只有一侧有，这个栈道完全悬空，所以下方吹上来的风是很可怕的，会有一种神秘力量想要把你拖进地狱的森冷感觉。对了，栈道修的不窄，容纳一人半的宽度，倒也不算宽，两个人并排是走不了的。而且，我可以让你们看一眼。”

见中年男人打开闸门，让他们进去，秦政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谢。蒙恬只很嫌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看上去似乎有一点困倦。

秦政原本只是在犹豫，他也觉得大晚上走栈道有一定的风险，而且，现在走过去明天还要折返，他不恐高，却也并不多么喜欢挑战这种高难度道路。悬空的栈道，说实话，能少走就少走。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选择立刻回头。

天刚黑下去，月光还很微弱，山谷间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他知道，这栈道是透明玻璃制成的。别说大晚上了，就算是白天，也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才敢走过去。

……这大概也属于试炼的其中一环吧。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秦政甚至都不敢说“只住一晚”，“明天在城里把要置备的东西准备好，再想想要怎么过去。”

天宝点了点头，笑着说：“你的判断很对。”

“你们是考生，投宿的话，我个人比较建议你们去住学校的招待所，会比较安全一点。毕竟，稷下这座城市有一个比’稷下’二字更响亮的名号——自由之都。”

“谢谢。”秦政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中年人很欣慰的目送他们离去。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前台的姑娘很和颜悦色地对着秦政露出营业性微笑，十分和善却不容置喙地说：“抱歉，我们这里已经客满了。”

秦政默默叹了一声，转过头，对正盯着鱼缸看的蒙恬无奈地说：“看来我们只好去稷下城里碰碰运气了。”

天宝略显妩媚的眼睛像是明快的刀子，闪了一下，走到前台处，笑着说：“那麻烦帮我们排个号？假如有人要退房的话，就让我们顶上吧。我们需要两间房。”

前台姑娘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变，依然十分和善地说：“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有人退房的，你们还是另外去找住的地方吧。”

秦政也不觉得都到了这一步还会有人选择放弃。

蒙恬依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缸，似乎对那条锦鲤很感兴趣。

瑶光总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太说话，而青鸢也很难得的安静下来，低头摆弄手机，似乎在打字。

“这条锦鲤想自杀啊。”蒙恬忽然开了口，抬起眼睫，睇着前台的姑娘。

姑娘的微笑顿了短短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一贯的营业性笑容。

“它说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是太勤快就是太懒，水要么是一天换几次要么是几天不换一次，它受不了了想赶快投胎重新做一条好鱼。所以我决定帮它一把。”

秦政：“……”

想吃这条鱼竟然给你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姑娘完全没有被他骗到的意思，笑吟吟地回道：“吃锦鲤会遭天谴的哟。”

蒙恬却置若罔闻一般，从袋子里掏出毛笔，在鱼缸外侧画了一笔，念叨一声：“净。”

忽然，那略微浑浊的水波中荡开一阵璀璨夺目的银白辉光，水就像是被净化了一般，闪着从未有过的银色光彩。

“别想着自杀了，万一下辈子没投胎成鱼、成了头野猪呢……”蒙恬轻轻敲了一下鱼缸，这条锦鲤像是有灵性一般，高高一跃，似乎是在感谢他。

前台姑娘这下完全是目瞪口呆了。

秦政也看的瞠目结舌。

……真能和鱼说话吗？

天宝倒是很淡定，摆了摆手，说：“常规操作，习惯就好。”

忽然，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连串男声从楼梯口传来：“对不起……我真的……我受不了……我真的克服不了……我以为我能行的……但是我真的很恐高啊！！”

前台姑娘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口，自然也忘了摆出一贯的营业式微笑。

“我要退房！402。”

另一个男生拉住他，还试图在劝阻：“等一下啊，你放弃了那我今年不也就等于是结束了吗！直到最终通过之前，成绩都是以小组为单位来计算的啊！”

男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拼命的摇着头，说：“对不起，但我还很年轻，我真的不想死啊！！”

前台倒是很利落地帮他办好了退房手续，一手接过房卡、一手递上押金。

这样一来，两间房就有了着落。

秦政狐疑地看向天宝，感觉她是提前就知道会这样。……她还能预知未来不成？

天宝斜眼看过来，只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