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作者:洛涴      更新:2019-08-27 13:57      字数:2340

“族长!”灰袍长老任闵怀激动地一把扯下自己的袍子,竟是一个耄耋老人,只听他战战巍巍地喊道,“你对我族至关重要,你不能去啊!帝兴大人,我等都是您的后裔,看在我族也曾为了天下苍生浴血奋战,也曾为了世间和平殚精竭虑,您就放我们一马吧!你看看我,如今这副鬼样子全因当年神之大战受的伤。我并非要卖可怜,倘若真要有人站出来为这些事负责,那就让我去!与其这般活着还不如死在大人手里来得痛快!”

“够了!”任泽恩痛斥着,“我们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还有资格再同大人谈条件。任越,带着族人们走,记住,不管为父最终是怎样的处罚,一不得怨恨,二不许报仇,三不迁怒他人。”

说着,任泽恩又看向余畅:“大人,我的族人手都是干净的。他们不该受到牵连。修海已死,当初下决定的就只剩下我一人。我跟你走,接受所有惩罚。”

“好。”

余畅是看过江弈秋给的视频的,虽然最后没有看完,但也能猜到杀死李玥和小玲的人就是任修海和持天等人。如今任修海死了,持天跑了,终有一天,他一定会把那些人抓回来!

“爹爹!”任越哭着喊着,他总觉得父亲这一走,很可能就是人们说得永别。他从未有过这个感觉,直到任修海死了,他突然意识到,百年后,百年的百年后,都不可能再看到他的修海叔叔了。而他的父亲,也终会有这么一天。

“走!像个男人!”

任泽恩一生宽宏温和,此刻却是威厉至极。任越一把抹过眼泪,然后站起来,扶着任闵怀,对着众人大喊一声:“我们走!”

任泽恩背过身去,不想看到族人们离去的苍凉背影。

“等等。”

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又一个少女走了回来,然后恭敬地对余畅请求:“大人,请让我为族长跳上最后一支舞可好?”

这名少女正是任子雅下葬时跳祭祀舞的女孩,她虽是请求,却不卑不亢。

“也让我的这支安魂舞给这些死去的人们超度吧。”

见余畅没有作声,她偏头朝一人说道:“阿竟。”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然后从袖袍里取出一个陶勋,然后席地而坐便吹了起来。

埙声凄凉,眼前是漫漫大海,身后是茫茫丛林,一轮朝阳从海平面上露出了一角。这个夜终究是过去了,少女脱下神秘的灰袍,身穿着无启族人鲜有的红色大长裙。她上下翻飞,如绝美的蝴蝶般起舞。美丽的脸庞一片冷漠,然而却有泪花飞洒而下。

所有人都被这音乐和少女的舞姿迷住了,美到极致却是苍凉。

我们只是想如普通人类般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有新的族人出生,能够随着年岁长大,然后蓦然变老。数着岁月的年轮,一一翻看手中的旧照。即便生活总不尽人意,纵使人生荆棘满布,只要有人与之相互扶持,哪怕前路刀山火海,也欣然而至。

余畅想起了任越曾和自己说过的这段话,那些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卑劣之神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欺骗和残害这么美好的一个民族,其罪,当诛。

很快,曲停舞毕,所有无启人纷纷跪了下来,朝着任泽恩和余畅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相互扶持,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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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石室里,一盏昏黄的钨丝灯悬挂在不过两米五左右的天花顶上。这间屋子就像古时的陵寝,四周上下皆是用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只不过它虽矮小简陋,但却也不算阴凉,而且里面的摆设也同普通家庭并无不同。沙发、书柜、茶几、电视应有尽有,只不过,这些家具看起来却像是有些年份了。就比如此刻正在播放的电视机,明显就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种彩色电视。在现如今智能家居渐渐普及的时代,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

这时,沙发上好像有什么动静。只见一个裹着薄毯的男人嘟哝着翻了个身,然后微微睁开双眼,瞟了一眼电视里的人后,又翻过身去继续睡。此时电视里正有个五十多岁却意气风发的男人正站在一栋雄伟的大厦面前说着什么。镜头往旁边闪了一下,大厦的入口处“威城市政府”五个字鲜明夺目。

“葬礼马上要开始了。”

石室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沙发上的男人皱了皱眉,然后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向某一个地方看去。

“宏阳最隐秘的地方你都找得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小子那么厉害的?”

男人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然后坐了起来。暗淡的灯光下,映射着付左之那张明显老了十多岁的脸。原本不过只有几许白发的头如今早已是苍苍雪白。不过50多岁的年纪,却被那七八十岁的老人看上去还显得苍老。余畅看着这之前还跟自己瞎乐呵的人,张丹阳的死,裴清的残,还有行动队的重创,都给予了这个原本坚强的男人致命一击。

余畅走过去,就着窄小的沙发坐下来。即便付左之的脚已经臭得天怒人怨,但余畅倒并没有很在意。

“如果变厉害就要付出这么重的代价,我宁愿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没用的小子。”余畅说得很悲怆,付左之听了眼眶也红了起来。

余畅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头去看那电视里不断出现的人。

“黎东耀是个什么样的人?”余畅突然岔开话题。

付左之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里是无尽的仰慕之色。

“一个伟大的人。”

两个字的评价,却是要承受何等的社会之重?“伟大”二字,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安在一个人身上的?

余畅很好奇,他转回头看向付左之。这时候,付左之也刚好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神深处的痛。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付左之摇了摇头,“传闻是他的儿女及外孙意外死亡后,因无法接受突发脑溢血而亡。”

“那实际上呢?”

余畅自然知道这绝对不是真相,否则付左之不会用那样的语气以及“传闻”二字。

这时,付左之冷笑两声,然后慢慢靠近余畅,说:“事实上,确实也是突发脑溢血。”

听到他的话,余畅倒是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付左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算了,丹阳都死了,这些陈年旧事现在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付左之朝着余畅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