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墨签藏佛殿
作者:唐白丁      更新:2019-09-02 20:53      字数:5139

佛陀有言,苦谛,即众生皆苦,不论是天上的天道众生,还是人道生灵,以及地狱的受难众生,享福或者受苦的,其本质都是苦的,故而在六道中,就不能免于因缘聚合,轮回无休,一切无常。

苦谛之后便是集谛,即探索苦的原因。众生皆苦,则去探寻苦的原因。即众生有执,有分别相,有执则有住,有住则有灭,五蕴缠身而不知,故此种种因缘生,一切无常起。

探寻原因后则开始实践解决之道,集谛后即是灭谛。

灭者,断除执念,无有分别,灭除烦恼,而增菩提。此灭谛亦是修行之法,是从苦谛集谛之后开始按照佛法修行的第三阶段。

最后便是道谛。

道者,即是明心见性,得证菩提,现大涅槃,得无上果,无生无灭,不增不减,寂静无为,即得大圆满正果。

超脱六界,不入五行。摆脱六界生老,遁入极乐天地。

终其这四谛者,方可摆脱死生苦难。然四谛之上尚有二十八天,觉悟四谛修得大圆满正果却也难逃三界二十八天。

欲界六天。

色界四禅十八天。

无色界四天。

哪怕是到了最后二十八天,非想非非想处天这佛教中的最高天,有顶天。仍在三界中,难逃苦海折磨。

三界二十八天的果报虽然各有优劣、苦乐等差别,都属于迷界,仍然难脱生死轮回之苦,《法华经》记载∶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这几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三界充满了生老病死等众苦,逼迫着众生的身心,就如一幢着火的房子,不能安居。因此众生唯有修行精进,以求出离三界,进而证悟涅盘。

涅槃而生,明悟之人是为觉者。这才是最终的解脱之道。

佛心寺这通往金顶的山路上和这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七十二白玉石阶,四级白玉石台分别刻有四谛中苦、集、灭三字,至于这最后一台似乎就是刻意不去将那一个“道”字刻上去一样。

在这四谛白玉石台阶之上,更有二十八层羊脂玉台阶。登上这二十八玉台阶,便是南迦山最高处。

宽阔山顶上只有一座千佛大殿和左右莲花池塘坐落于此,似乎也像是隐喻象征了超脱三界二十八天才是真正荣登极乐天地。

望这金碧辉煌的千佛大殿,裴长卿心里其实有些复杂。是大夏佛教祖庭不假,可这金碧辉煌究竟要动用多少人财物,裴长卿无法去估量这其中的价值。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懂这其中缘由,不懂佛事。

可在他看来,这么做像是有违佛法所求的那种觉悟。

但这不是他能去评价的。

所谓三教九流之事,总是太过繁琐。一方有一方的对错,总有自己的道理说辞。最难说的事是家务事,为难讲的道理是诸子百家的道理。

裴长卿看向了沈如是,却沉默不语大步走向了千佛大殿。不止是沈如是,甚至青莲想要跟去的时候都被龚武阳给拦住。裴长卿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轻摇了摇头,转过头去快步走向千佛大殿。

千佛大殿大门紧闭,裴长卿正要推门进去。

这两扇三丈高,左右雕有与门等宽的卍字莲中开,不知什么材质的大门,任凭裴长卿如何用力,就是推不开这两扇门。

他还心生奇怪,抬头望着这两扇门还在寻找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在其中。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倒是注意到了大门两侧那屹立着的等人大小的罗汉雕塑,一个手中托有慧剑,而另一个两手呈托举状,却两手空空。

裴长卿取下揜日剑喃喃自语道:“佛祖慈悲,看来这血腥之器入不了诸位佛陀的法眼啊。”

将揜日剑和几枚银镖放在了那两手上托的罗汉手上,不用再去推门那千佛大殿的大门竟就这么自己打开了。

千佛大殿外表金光熠熠,这打开门的瞬间更是金光夺目。这光芒虽强,却丝毫不刺眼睛。光线柔和只是站在殿外看不清那千佛殿内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缓步走进那千佛大殿,段云凤鬼鬼祟祟的想要跟进去,却被那两扇大门给拒之门外。段云凤的脸就撞在了那大殿殿门上,委屈的揉着红肿的鼻子用力踹了那殿门一脚。

殿门没怎么样,倒是把他自己疼得抱脚直跳。段云凤看到了一旁的揜日剑,心想干脆偷偷藏起来,让那姓裴的用账本来换剑。正有这打算,两手已经放在了揜日剑上。

却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打在了段云凤的手上一样。

段云凤赶紧收回手,一看两手手背都红了起来,就像是被戒尺打了一样。他再伸向揜日剑的时候,这次还没摸到两手就又挨了一下。

疼得段云凤连连甩手,看着手心手背都红肿了起来的双手,愤懑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阴本世子!有种给老子出来!”

龚武阳笑着走去,捏住段云凤的肩膀说道:“凤雏儿,佛祖面前可是不得行盗窃之事的。你啊,就别耍什么花招了,乖乖等着裴施主出来吧。”

段云凤一脸闷闷不乐的转身,像是离开却又忽然转身扑向揜日剑。突然身子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身上,段云凤啪的一下摔了地上,就趴在揜日剑前,动弹不得,就连起身都做不到。

“武阳叔!武阳叔救命啊!”

龚武阳爽朗大笑道:“你个臭小子,偷窃不行,抢夺自然也是不行的啊!你个臭小子,就好好趴在这里吧。”

不仅是身体上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制着自己,在段云凤的耳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声深沉的声音。其声如钟,似乎在段云凤的耳中不断的在诵唱着什么。

“稽首礼诸佛。及法比丘僧。今演毗尼法。令正法久住。优波离为首。及余身证者。今说戒要义。诸贤咸共听。今欲说深戒。为乐持戒者。为能讽诵者。利益诸长老。今说十句义。诸佛之戒法。令僧喜永安。摄取于僧故。不信者令信。已信者增长。断不持戒者。令邪道入正。惭愧者安隐。佛法得久住。是以世最胜。演布禁戒经。众山须弥最。众流海为最......”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段云凤只觉得很烦,真的很烦。

而已经步入了千佛大殿的裴长卿被这眼前一幕所震惊。

他早已听说佛心寺千佛大殿光辉异常,也曾听他的父亲说过如果此生有机会,一定要去千佛殿中看一看。

这千佛大殿的墙体内安放了千尊佛像。

裴长卿对这里也是稍有了解,直到这千尊佛像并非一尊尊熔铸而成。而是佛心寺二祖僧可自这南迦岛上只身一人倔出的千尊佛像,亦迎请入大殿墙体与地下。

甚至有传闻说,当初这千佛大殿落成时并非名叫千佛大殿。而是那二祖僧可从南迦岛上倔出这千尊佛像,仅用一个口袋边将这些佛像带回了佛心寺。正考虑该如何安放这些佛像时,二祖僧可站在千佛大殿上怔怔出神,忽然松开了袋口,只见里面有数不清的本尊、佛像、法器等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径直融入大殿地基中而不见了。

裴长卿四周环看,大殿由四根圆柱支撑。据说这四根柱子内分别安放了天生铁金刚杵,二祖僧可当年在千佛殿落成的时候一再嘱咐交代,今后这四根柱子无论如何是不能动的。

千佛大殿的共有三层,这一层正中央立有三尊高有九尺的金身佛像,从左至右分别是阿弥陀佛、释迦牟尼,药师佛。三尊佛像慈眉善目,只是这中间的释迦牟尼,却闭着双目,像是不愿睁开双眼一样。

往上看去,大殿的二楼便是嵌入了墙壁的千尊佛像,以及宝瓶以及各种法器,这些也都是二祖僧可从南迦山各处倔取来。

法器据说有三千三百三十三件。

琳琅满目的法器让裴长卿看的有些眼花,他的眼神不错,却还是没有从这千佛殿中看到天玑签的存在。

裴长卿环视四周,墙壁上也只是有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金身像。这第四签天玑签究竟在哪,裴长卿还是没有找到。

他心想或许是自己看漏了哪里,正打算一层层的看找起来。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诸相。即是非相。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寻声看去,这声音从这大殿三层传来。裴长卿抬头望去时,只见身着朴素衣袍的僧人两手合十,款步走了下来。裴长卿一步踏上楼梯,耳边却又传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即为非住。所有众生诸心。皆为非心。”

在大殿三楼的另一端,同样是位身着素袍的僧人两手合十。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裴长卿听得清楚。

裴长卿却笑了,负手应道:“佛祖无相,妖魔有相,苍生皆有相。清净本心,可天下不净。有皆无,无即有。邪魔当道,以恐住其人心。佛本应无,何以降其妖魔。”裴长卿在二楼站住了脚,两名僧人也来到了二楼。“二位大师,既是无我,便是无佛。然当今天下邪魔乱世,佛如何济世,我如何救世。”

“阿弥陀佛。”

两位僧人同时诵其佛祖名号,裴长卿看了看两人不言不语。其中一位僧人缓缓走向裴长卿,低吟一声“唵”。

裴长卿顿时紧皱眉头,脑中像是被重击一般。裴长卿默运《黄庭经》,这才抗住了僧人的一声梵音。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很清醒,“若是我猜的没错,二位应该是八部天龙众的天众”裴长卿看向那位方才低吟梵音的僧人,又看向了另一边还没有什么动作的僧人说道:“和龙众。”

两人同样默不作声,另一位僧人忽然出现在裴长卿的面前,一掌朝裴长卿面门打来。裴长卿反应及时,脚踩落花不染尘躲过这一掌。而那僧人的一掌刚好在墙壁上挂着的鎏金金刚杵前停住,收掌。

裴长卿冷冷一笑道:“天龙二人众,莫不成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

这两人依旧不理会裴长卿,天众僧人两手合十,继续低吟一字,“嘛”。裴长卿这次不是脑中痛苦,反倒是身体无力,险些瘫软在地。

龙众僧人两手化爪,脚走龙蛇,面对这已经有些疲惫的裴长卿毫不留情。

裴长卿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身子,一掌一掌挡开了龙众僧人的攻击。轻身后跳,刚和龙众僧人拉开些距离,裴长卿的手往腰间摸去才想起来揜日剑被他放在了大殿门前的托手罗汉那儿。

龙众僧人快步逼上前来,全身无力的裴长卿别说还手,就算是躲闪甚至都有些费劲。刚好这一拳没有躲过,正打在了裴长卿的胸口。裴长卿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裴长卿倒地又赶忙起身,双眼昏花脚步都有些踉踉跄跄。

天众僧人却笑了,继续低吟一声“呢”,无力感虽然消失,但裴长卿心中却忽生悲情,躲也不是,打也不是。

龙众僧人一指朝裴长卿眉心指来,裴长卿两手架住龙众僧人的手,侧身蹲步手肘贴在龙众僧人胸口,猛然发力将那龙众僧人撞出一丈之外。

裴长卿艰难起身,脸上挂满泪痕。只是无声落泪,总有诸多悲苦想要述说,却还是一声不吭。

“啤。”

这一声低吟,裴长卿心中悲苦消失不见,甚至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裴长卿的视野更加清晰,全身的力气都充沛了许多。

龙众僧人没有再出手,裴长卿也不出手。看了看眼前低着头两手合十的龙众僧人,又回头看了天众僧人一眼。

墙壁上的数千件法器闪烁着神奇的光彩,天众僧人继续低吟一声“咩”。

龙众僧人忽然抬头,凝重的神情让裴长卿意识到事情的不妙。龙众僧人两手一抬,手中落上一杆四尺降魔杵。裴长卿翻身后跳,从那墙壁上顺手取下一杆锡杖在手。龙众僧人武动手中降魔杵朝裴长卿当头打来,裴长卿抬起锡杖挡下。只听两件法器只见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响彻整个千佛殿内。

裴长卿毫不示弱,反压龙众僧人手中降魔杵,锡杖反转一甩,朝龙众僧人脖颈打来。龙众僧人挑起降魔杵挡住裴长卿这锡杖,一脚朝裴长卿下盘踢来。而裴长卿似乎和他想的一样,同样一脚踢了过来。

这一脚让两人分开,龙众僧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但裴长卿的腿可是阵阵发麻。裴长卿看着那挑棍指着自己的龙众僧人,又看向他身后的那天众僧人,似乎又要诵唱梵音。裴长卿飞身跳了下去,龙众僧人紧随而下。

可等到龙众僧人跳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裴长卿一手把住了二楼的栏杆,当龙众僧人跳下去的时候他反而单手用力纵身上了三楼去。

龙众僧人快步攀登上了三楼,那天众僧人就在此时低声吟诵最后一个字。

“哞。”

一声梵音传遍千佛大殿的每个角落,不仅是这三千余个佛法法器,就连那千尊佛像都绽放着七彩光晕。

这一声梵音入耳,刚上了第三层的裴长卿立刻跪倒在地。身如火烧刀刮,如同身堕十八层地狱一般。眼前仿佛看到熊熊烈火,那炽热的灼烧感让他疼得咬牙切齿。裴长卿抱着身子跪倒在地,他不好受,那追上来的龙众僧人似乎同样也不好受。

那僧人面红耳赤,额头青筋凸起,冷汗直流。裴长卿龇牙咧嘴的艰难抬起头,看着那龙众僧人的影子心道莫非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不成?

裴长卿两手撑地,握住那三千法器其中的锡杖,全身的力气都依仗着锡杖站了起来。即便如此,他现在握住锡杖的手却如同握着刀刃一般。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若是他人早就已经因疼痛昏厥过去。

看着眼前的龙众僧人神情凝重嘴唇动着,似乎在低语些什么。裴长卿撑着锡杖,两眼半眯,紧盯着那龙众僧人。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他似乎已经将所有,都赌在了下一招上。

而这时,他的视野中似乎被什么明亮闪烁侵入。裴长卿下意识看去,原是那千佛大殿能称之为金顶的象征。

金顶屋脊宝瓶。

金光灿灿,煞是夺目。

但比其它,在那金顶宝瓶正下方的那个墨黑色的长签,对裴长卿的吸引力似乎要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