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舴舟      更新:2019-09-11 10:04      字数:3521

齐王此次召见陆展,是有件大事交给他办。

自打寿王加藩,万淑妃和寿王母子明显躁动了不少,不仅在朝堂上加紧网罗党羽,私下竟然在封地大量屯兵,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架势。

齐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命陆展带着虎符回藩地,明面上是回去调兵遣将,实际上,他的精锐人马早就被打散了潜伏在上京附近,而大队人马也按着计划于昨日动了身,只等着反扑寿王。陆展此行的真正作用,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要是寿王一个按奈不住打算先下手为强,那就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

陆展前世没混成齐王的心腹,自然也没接到过这个任务,他此刻心里也是没底的很,先不说能不能引起寿王兴兵,这一路少不了明里暗里的截杀,想要平安保命就是个大问题。前途未卜之际,他却更挂心向晚和母亲今天的会面。

陆展从齐王行宫回来就先去了客似云来,却被告知向晚一天都没过来,他又赶紧回了荷花里,俞宅的人只说主人今日不见客。陆展只推说要给瑞哥上课,门上的人却说,小少爷他身体不适,最近都不能习武。陆展心说坏了,白天母亲和向晚肯定有了龃龉,就不知道能不能挽回。

陆展回家的时候,蒋氏正在屋里置气,外人说的果然不假,她俞二小姐真不是什么善茬:这还没进门,就敢给自己软钉子吃。

“娘,您白天同俞小姐都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

“您也别唬我,要是没说什么,为什么如今俞家上下都对我避而不见?”

“你为了她都沾了人命官司,她竟然还敢拿乔?她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大张旗鼓地和人争强斗狠,我看她绝非善类。”蒋氏明显断章取义了。

“娘你讲讲道理,没有恶人找上门还坐以待毙的道理,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直管对我说。”

“我哪都不满意,我也同你直说了,只要不是姓俞的,你娶个阿猫阿狗进门,我都不管。”蒋氏也是气话。

“娘,您也不用动气了,这亲我不结就是了,也省得将来夹在你们之间辛苦。我今晚回来是和您报备一声,我白天又被派了公干到外地,只是此行凶险,要是侥幸能有命回来,我还同以往一样安心给您养老,再不提嫁娶,只当,我和那俞小姐没有缘分吧。”

“是什么差使,难道还有性命之忧?就不能推了吗?”

“您当这从四品的官职是白来的吗?不是殿下的心腹,也当不了这差。这里是昨天那两张地契和五万两银票,要是万一我没能回来,您到时候就和兄嫂离开上京,到这两处荒山多加盘查,我留了东西在那儿,不过切记,一定要在新朝改元之后方可动土。”

“你可别吓娘,你想娶那俞家小姐就娶,我明天就亲自替你去求娶,只要你能平安,娘什么都答应你。”

“只怕是晚了,俞小姐她向来刚烈,只怕不会应允了。您也不用替我担心,自古富贵险中求,要是这趟差使能办成,我们陆家也总能出人头地了,到时咱们一家人也换个大宅,您也能当个真正的官家老夫人。”陆展一半是给母亲宽心,一半也是以退为进。

“展儿......”

“时间来不及了,我马上就得动身,您千万记得我说的话,改元后去通州。”

蒋氏暗自后悔,何必逆了儿子的心意,她俞二小姐对自己不敬,大不了以后远着些住就是了,自家跟着大儿子过活就是了,小儿子眼下要执行危险的任务,这一走,生死未卜,还要他挂心家里和将来的亲事,自家这不是裹乱吗?

向晚在家临了大半天的帖,也没见陆展登门,本来的三分怒火也变了七八分,这人瞒着家里和自己往来了一个月,险些闹得自己里外都不是人,如今知道家里反对,连个面都不敢露,算什么男人?

向晚却不知道,谢氏是故意不让放人进来的,这陆家简直欺人太甚,就算婚事不成,也不能找上门来羞辱女儿啊(蒋氏说消受不起俞家的茶就是在指桑骂槐),要不是看在陆展救过向晚一命,她早就打上门去。

最难过的还得算是瑞哥,他本想着如果陆展能成了自己姐夫,不仅自己可以近水楼台武功有成,姐姐将来更是终身有靠。眼下俞陆两家关系尴尬,他也不好再提习武的事,生怕姐姐触景生情。

九儿和珠儿在向晚身边久了,知道向晚只是被气着了,倒是不像谢氏和瑞哥反应那么过激,仍旧和向晚有说有笑。

如是又过了两天,向晚在家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到店里去看看,正赶上戴掌柜遣人来请向晚,说是有位姓沈的公子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向晚交游不广,这沈姓的故人真是实在想不起来,索性带了九儿和两个护院,坐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客似云来,这一照面,还真算是个故人,正是前些日子来店里吃过两次饭的沈公子,也就是杜家三少奶奶陈柏芸的表哥。

“实在对不住,家里有些琐事,来迟了,劳沈公子久等了。”

“俞老板客气了,是我不请自来,实在唐突的很。”

“沈公子何必客气,我这小门小户,您肯赏光,实在是蓬荜生辉,不知您今天来是要预定酒宴?”

“这倒不是,不瞒俞老板您说,我祖籍本在吴州,虽然主要经营的是布匹和玉器的生意,但名下的产业里也有几家酒楼。今天冒昧前来,就是想和俞老板您谈谈合作的事。”

“原来是沈老板,失敬失敬。不知您说的合作是何意?”

“我家世代行商,就是做酒楼起家的,到了家父这一代,才改行做起了其他行当,为了继承前人遗愿,我有心和您合开一家酒楼,就按着眼下客似云来的模式,我愿意出铺面,再加上五成的银子,到时候,两家按着五五分账,不知道俞老板意下如何?”

“恕我直言,您既然家中就有酒楼的营生,何况还要拉上我分薄了出息?”

“不瞒您说,我在吴地虽有几家酒楼,但是天高路远,这人员却带不过来,我虽只来过您店里两次,但知道您手下可是卧虎藏龙,光是这菜色说是御厨也不遑多让。而且我初来乍到,重心还得放在布匹和玉器生意上,所以此番合作,我至多是能出一两个伙计跑堂,偶尔来看账,再多的怕是也应付不过来。”

“那沈老板倒是说说看,我的店开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拉人入股?”

“这一来嘛,我刚刚盘下了御街上的一处铺面,不仅地方宽敞,位置也好,想来可以省去俞老板选址的麻烦;这二来嘛,俞老板虽是女中豪杰,但在这街面上抛头露面,想来也多有不便,如有必要,再下可以每逢大事就在店里坐镇,或是跑跑腿,不知您意下如何?”

“沈老板的一番好意,我本不该辞,可是不瞒您说,我眼下正在筹备新店开张的事,而且,这铺面也是现成的。”

“难道俞老板的分店也要开在御街?”沈谦心里咯噔一声,那可是个强劲的对手。

“那倒不是,我从前赁出去的一处铺面就要收回来了,就在王府街上,和御街隔着几里地呢。”向晚主动排雷。

“哦,那是在下冒昧了,还请俞老板勿怪,您只当我今日没提过吧。”

“沈老板哪里的话,您肯主动邀请是看的起我,我受宠若惊还差不多。虽然这酒楼我不打算和人合开,但刚刚听您提起贵府上还经营着布匹的生意?不知您是在何处赁了铺面?不知是否方便透漏一二?”向晚近来也打算把荷花里那处小铺面收回了,或是卖点胭脂水粉,或是卖些布匹。

“铺面倒不用租,我此来已经联系好了上京的几处绣庄和布庄,专做分销的生意,赚点辛苦钱而已。”就是说搞的是批发了。

“哦?那可真是巧了,我最近也正打算开家小布店,正不知货源何来,如果沈老板不嫌弃我这门面小,吃货的数量有限,我倒是想插上一脚。”

“俞老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既您开了口,我也不藏私,吴地的绫罗绸缎历来是国中上品,我手中的货源大部分是自家出产,还有一部分是从散户中收来的,不知道俞老板都需要些什么货色?数量几何?我也好在下趟船中添了来。”

“因之前还没细想,沈老板容我拟个单子来再同您商量,就是不知您眼下下榻何处?我也好登门去请。”

“在下前几日刚在养虎巷置了处宅院,路西第三家挂着‘沈宅’的那家便是,俞老板有事尽管吩咐,日后也请您多照顾生意了。”

“沈老板真是客气,我这小打小闹的哪敢当您照顾二字,只盼着沈老板到时多匀些上好的丝绸纱料给我才是。”

“那是一定,说句逾矩的话,我和俞老板一见如故,只盼着生意上互通有无、互相提携呢。”

“既如此,为了庆祝今后的合作愉快,请沈老板赏脸留下用个午饭,不知可好。”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晚开店这么久,算是第一次有了生意上的伙伴,被陆家闹腾的那点阴霾总算被驱散了些许。向晚以茶代酒,和沈谦推杯换盏,不觉就聊到了未时,因沈谦还有数家布店要去拜访,向晚也没多留,只约定次日再商量采买的布匹明细。

九儿看向晚待沈谦热络,甚至不解,自己是买家,难道不该是卖家来巴结自家吗?

向晚只笑她单纯:这世上自来是物以稀为贵,吴地的丝帛一向举世闻名,有些出产少的品种甚至是千金难求,沈家既然敢来上京趟这浑水,手里肯定是有了底气的,自己刚刚说是小打小闹还真不是谦虚,跟着一般的铺子相比,进的那点货怕是连个零头都不够,可不是得靠他沈老板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