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植物丛格外茂盛呢。”

伊凡用双手扒开细长且密集的植物叶子，看着根系间那若隐若现的涓涓细流。

是水，生命之源。

他本能地将手往腰后探去，摸一摸，取下了一个干瘪的皮囊——原来是一个储水用的兽皮制品。因为里面没有装入任何东西，导致重量很轻，轻到自己之前一直忽视它的存在。这个水囊就这样一直别在腰上，还有其他几个用来存放杂物的便捷包，也同样紧紧地别在腰间皮带上。

取下水囊，解开上面拉紧的粗绳，将开口撑大，对着水流动的方向放入小溪流中，生命之源便缓慢地进入你的口袋。

细流轻轻地拂过伊凡的手指，微微的凉意却没有让人不舒服；伊凡就这样，仔细的看面前逐渐张开的水囊，看着细流上水花的跳动，一丝丝光线被小小的浪花所反射，恰似夜空中的点点星光；透明的水流，没有阻挡沟底石子腐叶发出的图像，你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通过树叶腐烂的程度判断它们已经落在水底到底有多长时间。

“看上去，至少有三个月了。”

伊凡想着，真是无人之境啊，这与世隔绝之地。

他看着水流出了神，那怕水囊已经完全饱满了，不能继续扩张装下更多水了，手指也依然没有离开水囊口。

看着看着，水流似乎变暗了一些，是什么呢？哪里投射下来的影子？

他的神，已经飞走了，所以只使用了一小部分大脑来思考眼前景象的变化。

我记得之前的水流，没有这么黑啊。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影子……那是一个，仿锥形的黑影，上面还有两个暗红色的斑点，闪烁光芒……还有，两排白色的锯齿状物体？

什么东西？

伊凡仍然未反应过来，那黑影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两排白色的物体，正在发生变化？它们似乎……张开了一些？”

伊凡的神，终于回归身体，眼皮使劲眨了眨，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是……一个动物！

伊凡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白森森的尖牙，错乱无度，缺乏美感，齿根还泛着黄色牙垢，看开牙齿的主人不曾保养过它们。

继续将眼睛上移，看到的是一双骇人的红色小眼睛，只有赤红的眼珠子，却没有传神的瞳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眼球，居然都不反光，感觉那不是生物的眼睛。

这个动物的细碎胡须，正随着它身躯的起伏而晃动着；随着呼吸频率的加快，胡须的抖动越来越凌乱。

“它，是想要，吃掉我么？”

看着对方两排白色尖牙中间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嗜血舌头，伊凡完全惊醒了。

“咻！”伊凡快速起身，连忙后退一步，保持着和这个怪物一米的距离。

“咿咿呀呀啊——”怪物尖叫起来！发出了挨打的丧家狗一般的惨叫，但它并非是感到痛苦和失落，而是出于激动才大叫，面前的这个人，令它好奇，更令它狂躁！好想……好想杀掉眼前这个人类啊！

伊凡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矮子——它的确是一个长相奇特的家伙：类似狗的头脸，身体相较于头颅显得格外矮小，头顶到地面不过一米高而已。但是它却格外凶猛，就像现在它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低吼咆哮，似乎是在威胁伊凡。

可它又缺乏和暴躁脾气相符合的身板，那些细胳膊细腿末端，是异常肿大的手爪和脚爪，手指细长弯曲，爪子是黑色而且并不怎么锋利的样子；整个身体佝偻着，就像从小缺钙一样；皮肤外侧是黑褐色的，内侧是紫红色的，而且皱巴巴的如猴子一样。好像……还有若干稀疏的毛发，从皮肤里的毛孔里伸出，弯弯折折的，甚是丑陋。

这个长着狗头的家伙，一张嘴威胁伊凡，便呼出了令人不快的腐臭气息，多少年都没刷过牙了，伊凡真想叫它闭嘴！但低智商的它肯定听不懂。

给它起个名字，就叫“狗头人”好了。伊凡一边想着此事，一边拿起了地上躺着待机的铁剑和盾牌，顶着狗头人的低吼威胁声把它们装备在手上。

“咻！咻！”

伊凡挥舞着右手上的铁剑，在狗头人面前三十厘米的地方左右横扫，这是第一次遭遇敌人，务必要小心点才好；即使自己可以直接一剑捅上去，伊凡也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要先试试水池的深浅。

果不其然，狗头人被伊凡挥舞的长剑所激怒，它发出愤怒的咿呀声，语气特别不满，它虽然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低智商物种，却依然能够辨别哪些东西是有威胁的；它尝试用嘴里错落的尖牙或者手爪上的钝爪抓住面前反复移动的钢铁制品，但是本能却阻止它真正的下手——那个东西很锋利，会受伤的！

狗头人的大腿肌肉正因为激动而发颤，可以看出它很想两腿一蹬，直接跃向前方，攻击铁剑的主人伊凡。

这个畜生的红色无神眼眸，随着铁剑的光芒左右摇摆，伊凡看在眼里，宛如耍猴。

“刺穿它！”

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在脑海响起，指导着伊凡下一步的动作。

伊凡眼睛一眨，定睛看向目标——狗头人的眉心，用力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铁剑刺入黑色且皱巴巴的皮肉组织里，挑开了那些覆盖着薄薄肌肉的真皮组织和筋脉。

“嗷哇哇——呜呜——”狗头人因为突然袭来的痛楚而大叫惨叫！铁剑所向披靡，刺穿了它头顶的肌肉层，狠狠地扎在它的头骨上，留下一个凹陷，击裂了四周的骨骼！触碰到它的大脑组织，几乎把这些豆腐渣搅得一团糟。

一般来说，动物的痛觉神经比人的要迟钝不少，但面对这样的打击，唯有麻醉药才能抗衡，否则，不管你多么皮糙肉厚、多么神经大条，都无法忽视这股剧烈的疼痛。

这个人……在攻击我！不行，我要逃走了！

方才的怒气一瞬间化为虚无，狗头人战意全无，手忙脚乱、屁滚尿流地向后翻滚，逃脱铁剑的制裁；在细流旁边的泥潭上打了两个滚之后，浑身沾满淤泥，双爪捂着相比身体不成比例的硕大头颅顶部逃走了，它那晃晃悠悠的背影，煞是狼狈，加上那根短小光秃的尾巴，更显得滑稽。

从伊凡低头看到狗头人的黑影再到成功刺中它的头颅，不过才过去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看着敌人逃窜的背影，伊凡并没有太多成就感，他认为自己下手不够果断！最理想的结果是完全刺穿它的脑袋，前额进后脑勺出！但现在呢？仅仅击裂了头骨上方一小块区域罢了，都不知道对方是痛是痒。

唉，还有的练啊，以后进攻要更果断才行！

确认对方完全遁入黑暗之后，伊凡放松了一点，放下剑盾，望着脚下被水淹没的水囊，重新汲水，拉紧囊口的绳子，把它别在腰间的皮带上。

望着方才狗头人逃跑的方向，伊凡陷入思索，我是追还是不追呢？那黑暗中，又有什么东西等待着我的到来？我总感觉……这个小空穴，并非我的最终归宿，只要还活着，就要向前，这是我最开始承诺过的。

伸缩下肩膀，活动活动筋骨，眨眼滋润下眼睛，携带着之前收集的食物，伊凡朝着狗头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呼哈呼哈～”这个小矮子狗头人，在深邃的通道里逃跑着，颅顶的伤口令它头痛欲裂，它不满地发出叽里咕噜的喉咙音，循着特别的气味朝着自己的老窝奔去。黑暗隧道里，狗头人那硕大而略显湿润的狗鼻子非常好使，它朝着自己赖以维生的熟悉的狗窝味道前进，那里有同伴，很多很多的同伴。虽然，那些家伙经常无故殴打地位底下的自己，它们撕咬、抓绕、恐吓自己，强硬地夺走自己口中的食物……但，毕竟是一家人！才能进一家门的，当面临外敌的时候，大家一拥而上，撕裂对手，扯下对方的皮肉，不经咀嚼便吞下腹中，囫囵吞枣一般，等待下一次饥饿和狩猎的到来。

就快到了！首领！你不会相信我发现了什么！是一个人类诶！脂肪含量很高的那种生物……

接近老窝，它越来越激动，但却感到力不从心，身体轻飘飘的；形似小儿麻痹症一般的畸形身体，此时正诡异地扭动着。

“扑通！”这个小矮子狗头人颓然倒地，激起尘土和闷响，向首领通风报信进而获得地位提升的机会，永远地消失了；这个小畜生闭上了不甘的赤红眼睛，手臂无力的微颤，最终瘫倒在地面上。

原来伊凡之前的那一次剑击，给狗头人的头颅造成了致命伤！只是生效比较缓慢罢了；就在伊凡自怨自艾的时候，敌人倒下了。

附近的其他狗头人，竖起耳朵聆听传来的闷响，顺着声音的来源逐渐聚集靠近；它们就像一群伸长了脖子的鸭子，仔细端详前方已经到地长眠的同伴，所谓“趋之若鹜”么。

而通道的另一边，伊凡正快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