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谕
作者:九里松柏      更新:2019-09-11 19:07      字数:3349

“啊哈,这个家伙死透了!”

“能吃吗?可以吃掉它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狗头人群狗头攒动,围绕着死去的同伴做出最直接的感想;什么同伴不同伴的,在它们眼里,都是肉块罢了。有几个手痒的家伙用爪子拨动小矮子狗头人的尸体,看看它会不会反抗;还有一个姑且算强壮的家伙,已经下嘴撕咬死去狗头人的脸皮。头颅里面的大脑……那可是人间美味啊!你不知道么?松软的脑组织就像水嫩的豆腐一样,入口即化,好吃极了。它撕咬着坚韧的狗皮,左右甩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在它全神贯注打开包装的时候,这个狗头人并未注意到身边其他狗头人正在发出哀鸣声;它们纷纷后退,像是见到了什么恶鬼似的。

“死王八蛋,敢动我的食物?!”

一个低沉的咆哮在身后响起。

那是属于近百个狗头人群体首领的,威严的声音。

但埋头啃噬的那个家伙,丝毫不为所动,它太入神了,没有听见首领的警告声。

首领张开酷似老树根般的手爪,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根和大腿内侧,一用力便把它拽了出来。

“哪个混蛋打扰老子进食的?”

它愤怒不已,呲牙咧嘴向身后咆哮。

“啪!”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在了它的嘴角,打歪了它的嘴唇,打落了几根毛发。

“你想死是吗?”

首领富有威严的吼声震慑着它的精神世界。

它红了眼,无神的眼睛里似乎布满了血丝。要奋力一博吗?和首领来一场对决,一场地位争夺战,赢了,我就是群体的新老大,大家都得听我的,我有优先进食的权利。

它正处于壮年时期,在群体里算是比较强壮的存在,地位也比较高,当然,低于首领;算是“一狗之下、万狗之上”。如今,趁着首领日复一日的衰老,它心生叛逆,想要谋权篡位,也是非常正常的,本次事件就是一个导火索。

但,不如狗愿的是,它在对视中占了下风,在首领的威胁下放弃了抵抗,默默地耷拉着耳朵,夹起尾巴,远离食物。

首领趾高气昂地朝着尸体走去,自顾自地开吃,其他狗头人无一敢靠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首领大快朵颐,把令它们垂涎不已的优质脂肪吞入腹中。

尸体诡异地颤动着,缺乏血色的血液从尸体下方渗出,将地面上的泥土凝结成血土混合块。

五分钟过去了,首领终于吃到满意,一边摸摸肚皮一边剔剔牙齿,心满意足地走开,其他狗头人才终于能够放开手脚捡起还残留着余温的残羹冷炙食用。

叽叽喳喳,嘈嘈杂杂,一群又一群的狗头人涌上来,分享这不可多得的食物。

酒足饭饱的首领,动了动自己湿润的大鼻子,赤红的眼睛转向已死同伴生前过来的方向,似有深意。

十分钟前,通道的另一端。

伊凡在黑暗隧道里缓慢前行,他不确认前方到底有什么危险等待着自己,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去探索。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身上的金属发出碰撞声,以免打草惊蛇,有了之前遭遇狗头人的事件,他必须谨慎。

蓝色的光。

他很快确认了出现在眼里的景象。

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大胆,却也不那么胆小,对于新出现的事物,伊凡总是乐于去研究。

提起蓝色,你会想到什么词汇?神圣、纯净、理智、聪颖?那是属于天空的颜色,它就那样静静地铺满了天空,供世人仰望欣赏。在人类诞生之前的漫长岁月里,蓝色就已经是这样默默地铺设天空;在人类出现以后,它依然是这样,只是被人做出解读罢了。

伊凡走近光源。

发现湿滑墙壁上出现一个老树根般的石柱,“树根”交叠向上,根上泛着白蓝色的光痕,时明时暗;顶端是平坦的,并且举着一个光球,在黑暗隧道里熠熠生辉,照亮四周的一切。

他来到光球的跟前,眼神被深深地吸引着,手臂机械地将剑盾放在地上,再抬起手来,张开五指向光球上方缓缓靠近,就像寒风中,人们会不自主地将冻僵的双手张开靠近燃烧的烈焰取暖一样。

这个光球的触感,十分奇特,看似发着热量,其实手摸上去却没有温暖的感觉;看似没有实体,却宛如浸泡在水中一样,有物质围绕手掌与手指流动的感受。

最主要的,是光球带来的讯息,既像是图案,也像是声音,又像是文字,还有点像思绪……

一首诗歌,出现在伊凡的脑海里,就像降临在夜空下草原上的启明星一般:

阡,无限度

陌,亦无限度

初始之光乍现前

雄伟巨人已呈在乾坤

他无所不能

他无所不思

但未有私心

他默默捏着

手中之泥

将泥

塑成己欲求之形状

十指

如无穷尽之机械般精密

遵循世间规律

劳作

脑海乍现之物

欲捏之

成形泥偶

放之面前

他无所不能

他无所不思

从未远去

亦在跟前

这到底……是什么?

伊凡不敢相信心里出现的文字,明明没有实体,却依然在他心底留下刻印。思想,源源不断地涌入内心世界。伊凡的心,就像一口干涸的湖泊,此时上方出现了海量的水,醍醐灌顶般倾泻而下,填充了那些缺水的空间。

所谓的“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话语,想要向我传达什么讯息?

为何这里会有这样的蓝色光球?

伊凡百思而不得其解。

这些讯息非但未能给他答疑解惑,反而使他陷入迷惘。

明明,我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只是遵循着不时出现的少量灵感在前进。现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这吸引人但又令人迷惑的光芒,实在不知道如何解读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伊凡越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越是迷惘。

唉,伊凡摇摇头叹下气,试图清醒一点。

他直接坐在了光球石柱的下方,倚靠着墙壁,默默地发呆;等着光球发生变化,也许新的变化能够给予他更多有用的消息。

他仰起头,后脑勺靠在墙壁上,现在,感觉有点疲累了……继续前进,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不测……是不是要就此休息片刻呢?

身边摆放的剑盾,此时也迷茫地陪伴着它们的主人,并不知道要给予主人什么样的提示。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光球依旧,什么新东西都没有。

看了看依旧是那副模样的光球,伊凡两眼发沉,昏昏欲睡;扭头回来,继续倚靠着墙壁,陷入浅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

伊凡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阵阵混乱的脚步声,但眼睛皮异常沉重,抬不起来,没办法确认状况。

他的大脑正努力发出电波,但无奈的是,沉睡中的躯体完全不听指挥和调度,“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么……就像鬼压床一样,准确地说是睡眠瘫痪,大脑是清醒了,但是运动神经还在沉睡,无法接收指令进而调动肌肉、活动身体。

“嘿,小子,快醒!”

“大敌当前,别睡啦!”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你想死在这里吗?这么肮脏稀烂的隧道里?”

愤怒的男低音再次在脑海里响了起来,伊凡终于惊醒。

他猛地抬头,眼睛未能及时调整状态,所以没办法很好的对焦,自然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气氛从未如此诡异可怖过。

怎么了?

身为战士的他通过直觉告诉自己,他现在情况不妙,或者说,非常糟糕!

眼睛终于开始正常工作了,伊凡环顾四周,看到了蓝色光球光芒无法穿透的黑暗氛围。那些黑暗中,一双双赤红的鬼火正闪耀着,死死地盯着自己,而且是想要汲取自己的生命力作为食量一般的贪婪。

它们,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在我半梦半醒之间赶到的吗?我真是……太傻、太大意了!居然在敌人的老巢里面打瞌睡,这下完了!

无论伊凡是否后悔,现实就是这样,就像沉重的大钟,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冲击着你的理智,摧残着你的意志。

“呜呜呜……咕咕!”

眼睛的主人们,发出贪婪的咆哮,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它们欲求不满,它们嗜血如命,它们虎视眈眈,它们迫不及待!

仿佛没有蓝色光球的庇护,它们下一秒钟就会冲上来,把面前这个人类撕得粉碎,应用它们最得心应手的招牌进攻方式——群起而攻之,以数量之优势,击杀一个又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一个敌人忍不住杀意了,它们太久没见到像样的猎物了——之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呀?昆虫、杂草、腐尸甚至同类尸体,那能叫做食物吗?至少,像面前这个孱弱的人类,才是值得自己和群体一拥而上的,优质食材。

就是它,因为剧烈的杀意而颤抖,喉咙里发出怪声。

“嗷嗷!”

它双腿发力,一跃而起,张开畸形的手爪,朝着面前象征着极度诱惑的人类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