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啸雕驹
作者:明之斌道      更新:2019-09-13 11:37      字数:3467

远远的,马芳偷偷抽弓搭箭,瞄准着好几里之外的猛虎。简直怕什么来什么,他心里想道。

“不要干扰那个小孩子,马芳,”俺答横卧在马背上,懒洋洋地说,“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好好歇歇吧。”

呵,你上回快被老虎吓死的时候,还是我把你给救了,现在在我跟前装什么相?就这也配当蒙古大汗?马芳心里暗道,要是真顺利回到大明,看怎么跟你报这老虎之仇。

今天要是萧洵真的有什么差池,我第一箭先把你俺答干掉,二爹和马芳不谋而合地想。

望着远方简直是没法看的局势,二爹连一刀捅死俺答的心都有了。周围的蒙古军官们也都注视着局势,有的替萧洵惋惜,有的因自己不能去打虎而骑马盘旋着干着急。

眼看着猛虎,萧洵对危险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意识层面。巨兽当前,他竟然有些跑了神。二爹好像给自己讲过那什么《水浒传》,里面有一个叫武松的好像赤手空拳就打死了一只老虎。武松是怎么打的来着,先打头还是先打背……

老虎猛吼了一声,犹如霹雳一般震天动地,在茫茫草原上,不知传出去了有多远。看着一个小孩竟望着自己想入非非,还用两只肉爪子对着自己的脑袋比画着,那只猛虎彻底受不了了,高翘着尾巴,浑身的毛犹如炸裂了一般。

“啊——啊——我跟你拼了——”萧洵大叫了一声,边骑着快要吓死的红马向后稍微退了一点,边抽弓搭……

“箭呢?”萧洵几乎快要惊下马了,刚才自己射下来一只蝙蝠之后,俺答好像一怒之下把自己所有的箭全扔飞了。

“求撒尔乌尔斯!”萧洵学着蒙古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好像能感觉到老虎那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便不由自主猛地对着红马打了一鞭,红马忽的一疼,往前跳了不知有多远。

霎时间,只听后面一阵风声如雷,萧洵背后猛的一凉。那猛虎向刚才萧洵所处的地方席卷了过来。萧洵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拼了命用鞭子抽着白马四处乱蹦。

“用什么武器……有什么武器……”萧洵脑子一片空白。他四处摸索着,用马鞭抽死老虎?要不用弓弦弹死老虎?自己那把匕首呢?保不准又被俺答带走了。俺答这只大野驴……

四处乱蹦这招对猛虎已然不好使了。久经战阵了,还怕你这一招不成?猛虎心里不屑道。看准目标,它后腿一使劲,一下如箭一般从萧洵身后直翻到了前方,彻底打乱了红马的乱蹦计划。猛虎还未伤及红马,但红马好像已经彻底崩溃了,不论萧洵再怎么抽它,竟僵住不动了!

后方,俺答正哼着小调乐呵呵地看着。马芳的弓箭又偷偷举了起来,正思考着是不是真应该先干掉这个混蛋,再对猛虎放箭。

二爹的眼睛都盯红了,离战场太远,他还不知道儿子的匕首已经失去,还当儿子真有什么小心思呢。要知道儿子几乎是赤手空拳,他早就不顾一切地甩开马蹄冲过去了。

这边,声声巨啸响彻云霄。萧洵自己都有些吃惊为什么还没有晕过去。定了定神,他哧溜一下从吓呆的红马背上滑了下去,拼了命了地往一边跑。他知道猛虎凶猛无敌,绝对不可以停留在原地一时一刻。

可惜了这匹红马了,萧洵还抽出时间为坐骑默哀了一瞬间。

果不其然,嗖嗖几声之后,传来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顿时,血光四溅,红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萧洵用尽平生之力奔向附近的一块巨石,在上面打了个滚翻了过去。

就用这马鞭做武器吧,萧洵思索道。始料不及的是,虎的速度确实胜于飞箭。几乎是下一刻,猛虎又席卷着狂风扑了过来。萧洵反应快,向地上猛的一扑打起滚来。

虎爪在巨石上留下了几串不浅的利痕之后,见一击未中,猛虎在空中又借着巨石的撑力猛一蹬后爪,如同飞锤一般碾向地上的萧洵。

空中突然“呲——”的一声,一只银箭不偏不倚却刚好射向了巨石,发出了“咚”一声金属的闷响,火星四溅。原来是马芳看实在危急才忍不住发出一箭,谁知俺答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招,在马芳射箭的那一刻,猛力一推他的双臂,本来瞄准猛虎的箭,却恰恰射准了巨石。

蒙古将士们又瞬间喧哗四起,有平常看马芳不顺眼的心中一片欢呼,但更多的是担心萧洵安危的。无奈没有大汗命令,谁却也不敢多做一举一动。

这可真是不给洵儿活路了!二爹和马芳挥起马鞭就想朝俺答那披着卷头发的大脑袋上抽过去。但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正是这一刻,一个金影忽地猛向老虎侧翼撞了过来,发出了一声肉体相碰的闷响!猛虎的利爪本来离萧洵只有咫尺之遥,但这一撞产生的冲击力却瞬间改变了猛虎的施力方向,撞击的二者都向一边歪了过去。

虽然并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凭着潜意识,死里逃生的萧洵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在这宝贵的时间里,他不忘狠狠地抽了刚落地的猛虎一鞭子,随即便赶忙又从石头上翻了回来。

“你们——那个金色的东西是谁弄出来的?”俺答用蒙语怒喊道,“谁想抢小孩子的功劳?那是发的什么暗器?”

“报告大汗,不是暗器,那是一只金雕。”有眼力好的将士向俺答汇报道。

二爹激动得都快要抱起马芳的脖子了。

这边,萧洵做好随时翻越的准备之后,定睛看向对面,弄明白了是一只金雕救了自己,他不禁吃了一惊。自己应趁这机会逃命吗?不行,那这金雕怎么办?一人一雕能打死一只老虎吗?……

不过情况容不得萧洵多想了。猛虎毕竟还是猛于金雕百倍,适才那一撞之后,老虎没多久便缓过神来,发狂似的大吼不已,尾巴似轮轴一样掀的尘土四溅,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进攻。萧洵推测是它正在思考为什么会突然闪出一只雕来。猛虎安然无恙,金雕却好像损失了不少元气,扑朔着双翼,竟有些飞不起来了!

“啊啊啊……哇呜……”萧洵学着老虎咆哮着,翻过巨石一把抱起金雕撒腿就跑,想等着金雕缓过来再一起作战。

“怎么这么沉……”萧洵心想道。他不知金雕又大又重,没几步下来,一人一雕便一起摔了个趔趄。愈发狂怒的猛虎又带着一阵狂风盖了过来,霹雳连雷,疾风并电,可是萧洵的双腿好像被粘在了地上,丝毫抬不起来。

在真的意识模糊之前,萧洵不忘瞟了一眼金雕,“啊,它的腿上竟然有字……”那是什么?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个“囚”字,再往下看,有一行“囚帮帮主犯”……

眼看着,猛虎的双爪便要搭上萧洵的腰背,一个仅十四岁小孩的心灵再也支撑不起如此紧张的形势了……

远远的,马芳的心里一阵哀嚎,自己的弓箭被俺答收了,此时也只得对着俺答和猛虎的方向干瞪眼。萧二爹什么也不顾,策马就向对面奔去,奈何不同档次的马之间还是有差距,不一会儿就被俺答的卫兵围追堵截了回来。

二爹刚想拿马鞭跟几个卫兵拼了,却听得蒙古壮汉们一片欢呼雀跃。俺答又是一句蒙语高声咒骂:“那是谁——谁又放了一个白色暗器?这个可不是金雕!”

“报告大汗,好像是一只白色小野马!不是暗器!”

“从哪跑来这么一只野马?还有,那只金雕为什么又飞起来了?来人,弓箭手听令!射死那只雕!射死那只野马!不要让他们抢小孩子的老虎!小孩子能干掉那只巴日斯!”

命令下达了下去,无数之箭也射了出去。但是,没有一支箭真正射到了白马或者金雕身上。当然,也没有一支箭敢射到老虎身上。马芳和二爹都明白这是为什么,被这些蒙古弓箭手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又是怎么回事?”

“报告大汗,又来了两只金雕,好像又有另外两只野马也一起来了!那六只禽兽配合的似乎还挺默契,正一起分散猛虎的注意力,把它朝着远离小男孩的方向引!”

万箭擦着三只野马、三只金雕和一只猛虎的毛飞了出去,这使得那几只动物也挺纳闷的。

金雕和野马一起抗击猛虎?就连这些饱经战争的蒙古勇士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马鞭。没有人再理睬俺答丧心病狂的命令。

“你们都不许射箭了!”大汗一恼,自己抽弓搭箭瞄准一只金雕射了过去。蒙古大将无人举弓,但俺答的箭愣是在空中被别的箭给拨了下来。

二爹和马芳差点高兴地昏了过去。

“报告大汗,目测周围的隐藏物之后还有人注意着局势!据远镜观察,猛虎的眼睛好像已经被金雕戳瞎!”

这时,俺答手下的一位大将喊了一句:“大汗,场面胜负已定,不如让我们一同去打死那只老虎!晚上给大汗接着祝寿的时候,好吃一顿新鲜的老虎宴!”

俺答得知自己的将士们现在都有些向着小男孩了,为了不失手下们的心,只得拿着马鞭向空中一挥,用蒙语道:“去吧,把猛虎抓回来!”

瞬间,百马齐放,场面犹如千雷万电,狂风大作。不同颜色的马在绿色的大草原上画出了一条条彩线。隔了好一会儿,俺答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头呢?马芳?你们不能走!你们快回来!”

此时此刻,落霞已然升起,赤橙相间,蓝紫一线,无比绚丽。苍茫的大草原上,他的声音被掩埋在了马蹄的轰鸣声中。话语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早已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