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的是儿子，这个老狗却连提都没有提立正室，我旁敲侧击地点了几次，被他糊弄过去，不知他在犹豫什么？难不成有所察觉？”说罢，红芍把习弱拉到假山边的隐蔽处。

两人不知在做些什么，不多时，一个先走，别一个也疾步离去。

看到他们走了，我张望了片刻才怯怯地出来，仿佛作贼的是我，能听到自己如雷噼啪急促的心跳声，一个惊雷在我头上响起，慌也似地拽起衣裙，只顾往前跑，离开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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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自己的头，抬起脸，是谁？居然挡在路中央，与我撞个正着。

“赶着去哪？清泠妹妹！”

是习弱，魑魅般阴魂不散地出现，我啊地一声打了个寒噤。

“我真有这么可怕？”习弱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吃惊。“是你自己往我怀里撞的。”

我没有言语，想避开他，于是低着头绕他而过。

习弱千方百计地挡住我的道，丹凤眼闪过一份清纯，“其实从第一次看到你，便喜欢上了你，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好似半帘淡月，清泠，昨天我想了很多，对不起。”

“清泠不是你叫的。”我惊魂未定。

“我习弱从来没有跟女人说过对不起。”他的表情有点僵硬，跟昨天的登徒浪子判若二人，纤白的脸色充满了诚恳，如若我不说没关系三个字只会枉作小人般。

我不会再上他的道。

像他这种靠女人吃饭的人，脸孔会瞬间万变，我一个不忍便会掉下万丈深渊。

突然，天空转眼之间卷起了大片大片的墨黑色的乌云，一片昏暗，豆粒大的雨点倾泻而至，转瞬铺洒在每一个角落。

“快走吧，别淋生病了。”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习弱会这么说。

习弱阴情不定，匪夷所思，但我清楚地知道他没安好心，且暗藏杀机，他的对象也许不是我这么简单，他放着自己的红芍所觊觎的是更大的猎物。

身上还是淋了点雨，李伯给我拿干布擦拭，这才觉得身上黏答答的。

“老奴会留着这条残命保护小姐的。”李伯直视着我，眼睛如鹰般尖锐地说道：“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明白着呢！红芍不是个寻常的女人，你得防着她。”

我点头，道：“以为李伯你只会对花草有趣，无视人心，可是你看人却也如看花一样，直抵深处。”

“呵呵，人心叵测，不能被表面迷惑，花却不同了，只要掌握了它的习性，便熟稔地知道它日后的长相、花色。”李伯平时很少跟人言语，可是周围的事物却看得透彻，不像父亲看不清楚，也许当局者永远都是迷的。

长廊里是一盆接一盆的牡丹，是李伯从牡丹园里抢救出来的牡丹。

李伯见我伤感无限，幽幽地道：“它们曾有的鲜嫩光洁已栖息在有缘人的心中了。”

我们对视一笑。

“什么味？”我环顾四寻。

“果然鼻子好尖！”

我顺着香味寻去，不知李伯蒸的什么，“你怎么不让厨娘做？不过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好香！”

“她们做不出来这味糕点，我这糕点配料、用料可讲究得很，你看烧火用的可不是简单的材火，这可是三月里的桃木，细品糕点里面会氤氲着果木的香气。”

原来剪下的没用的桃枝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不知此糕叫什么？”我天真的如孩童般吸允着手指。

李伯满是怜爱地说：“你每日尽食素食，眼瞅着日渐消瘦，我在这糕点里加入了各类花瓣和蜂蜜，有糖腌渍的桂花，有酒熏的杜若和茉莉，有晾晒的金银花……当然少不了牡丹！这些都是滋补的花疗。”李伯说起花事来津津有味，只要与花有关的物什，他都了如指掌，

“以花瓣当成调味素材，加入糕点中，李伯你是怎么想得出来的？这糕点我看应叫百花味糕。”我顿了顿，说道。

“百花味糕？呵，你喜欢就好。”李伯添了点桃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经历过这许多事，我已看清人情淡泊，面对程府的这些变数，李伯没有改变做人的初衷，他不会去讨好某个人，对我却如父爱一般地给予着。

李伯淡淡地回应：“因为你是个惜花人。”李伯是个波澜不惊的人儿，他总是平缓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

其实他什么都明了。

雨落得急，停得也急，不一会儿功夫，也就不下了。

“在自言自语什么？给，你的百花味糕。”说话间，李伯已把一块糕点端到我的面前，只见白里透着五颜六色，看着都有些不忍吃下肚了。

我轻咬一块，细腻润滑，入口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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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母亲一周年祭日到了，我起了个绝早，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母亲爱吃的菜去拜祭她。父亲说他也要去，很难得，许是良心发现了。

红芍找了个理由不去，父亲一点疑心也没有，又给这对间夫淫妇创造了条件，见红芍不去，我冷笑了一声。

父亲去安顿行程马车，我收拾好祭品，却见到习弱朝我走来，他唇际衔了似有若无的轻浮痞笑，我看了心烦，有顺喜在身边，想他也不会放肆。

“《花仙子》是你所作？”原来这个坏人来找我，只为问上这句话？我脸朝相反的方向望去，懒得去理睬他，隐约看到一个婆娑的影子倏尔不见，不用说是红芍了，她凑巧而来？也许莫不是跟踪习弱而来？给她演场戏，我如是想。

我心生一计，沉敛片刻，笑着对习弱说：“不错，是我所作，如何？”

“我只是没想到，此曲初听便喜爱无比，屈曲缠绵，意境广阔清冷，霭霭的浮云遮蔽着月光，江水萦绕着寂寞的沙洲，顷刻间云开雾散，让人徘徊踯躅，不忍惊动那洁白无尘的仙寰。”习弱余味不尽地说着，他不愧也称得上是乐师，能理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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