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娓迟疑地抬头，顺喜挽着金娓，围在我身边，金娓看到顺喜对她点了点头，撇了撇嘴，高兴得不得了，没了顾忌，看着已浓妆艳抹、凤冠霞帔的我，金娓抚平了我嫁衣上的流苏，笑道：“小姐你没有出去看，今天的架势可真大，外面的丫头婆子们都忙欢了，那热闹劲别提了，打我从小到现在，还没见过这场面呢！”她没有往妆奁里面去瞧什么物什。

倒是那王喜娘的眼睛往妆奁里盯上了会儿，定是在想如若让她挑选的话，她会挑上哪样？哪样最值钱？

“金娓，这是一枝金镶珠石簪，上面有红、绿宝石，色彩艳丽，很配你。”我说罢，便***了金娓的乌黑发际间，我能看到王喜娘眼里露出的羡慕的眼光。

金娓低下头迎合着我，戴上这枝金镶珠石簪，果然是增色了不少，“太贵重了，小姐，金娓不能要！”金娓有点为难，插在头上也不是，自己摘去也不是，面露难色。

孔帘子响动，“咯咯……”传来爽朗的笑声，没见其人先听其声，稍会，只见红芍大步迈了进来，一身桃红色丝绸薄衫，头上戴满珠串玉钗，金娓见到是二姨太，慌张地欲站起，被我止住了。

我不动声色地道：“二姨娘有话尽管吩咐，清泠我今天凤冠霞帔在身，不方便行礼，请二姨娘见谅。”

红芍眼睛瞟了一眼金娓，金娓吓得忙低下了头，怯怯地就差没撒腿就跑了，红芍的那个眼神仿佛与金娓不共戴天，不过角色变换也很快，转而皮笑肉不笑地对我道：“我来看看，都穿戴整齐了没有？今天这一打扮，真是小仙女下凡一般，啧啧……”

陂金娓还是站了起来，顺从地往红芍身后站去，诺诺地小声道：“小少爷由初静看管着，我来……”

“今天你就好生陪着清泠主子吧。”红芍惺惺说道。

金娓轻轻嗯了一声，红芍瞧见了金娓头上的金镶珠石簪，抿嘴一笑地又道：“你今天可是沾了大喜气了，得到小主子这么大的赏赐！”

金娓吓坏了，扑通往地下一跪，“我……这……”

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只见金娓脸颊立即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红芍道：“还知道躲？你个小贱人？吱唔什么？小姐虽说要出嫁走了，可终归是堂堂正正的主子千金，老爷陪嫁了不少东西，整整五十箱呢！能排成一长溜儿，这排场还不惊动整个洛阳？”红芍嘴角一丝笑，可是这笑让人看到了心生胆颤，定是看到父亲给了我这么多陪嫁，红芍心痛不已，还真把自己当成程家的一号女主子了，“只不过赏给你枝簪而已，但是东西也要分清楚为好，哪些是该带走的？哪些还是程家的？不能高兴过了头，让下人得了乖！”

后面是说给我听的，言语上不客气，下意识之中我倒是成了程家不受待见的人。

真是还没嫁出门，最后还要来找上个茬？想起习弱的话，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一只妖狐子，鹅蛋脸杏儿眼怎就生在这个恶女人身上？

我可不是吃素的，我站起来，踱到红芍面前，红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我则步步逼进，当然跟她一样满面笑容，“二姨娘言下之意说得有理，想想我爹爹也是，若大一个家业，千守万守，还是让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四处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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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事了，我也很想知道这得了便宜还四处卖乖的到底是谁？”红芍虽被堵噎了一下，也不示弱地顺着竿子往下问，还饶有兴趣的做以猜测状的模样。

还真是明知顾问。

“是谁谁心知肚明，某些人呀别以为自己的往事没人知晓？也别以为生了太子就会做太后，那太子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我蜻蜓点水地点到为止，却也没有明说，外人听不出来，可是红芍又岂会不知？

红芍啐了一口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类人？多谢你的嘱咐，二姨娘我以后会小心的！”面上闪过一丝嘲讽和不服气。

说罢她从袖口拿出锦帕，做扇风状，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吉时就快到了，我去回咐老爷去。”红芍临走时，瞪了一眼金娓，要说什么，没说出来，甩甩手，扭头走了。

顺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对着红芍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王喜娘觉察到气氛的不对，站在一旁没吭声，等到红芍一离开，她长吁了口气，“都说大户人家是非多？还……”此语一出，才觉得太荒唐，何时论到自己说话的份？忙把话支开，开口陪笑道：“姑娘刚才端来的点心真好吃，是百味斋的吧？”

明知顾问。

金娓见到红芍离去，这才松了口气，连连谢我刚才赏赐的事，我上前握住她的手，“顺喜，你去打盆井水，拿手巾给金娓的脸冷敷，掌印会消得快些！”

金娓忙摆手，“不用了，这点算得了什么！”

掌印分外清晰，这个可怜的女孩做错了什么？来遭这个罪？顺喜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一盆水，我把手探了下，清洌凉爽，忙将手巾浸湿，捂住金娓的脸颊。

“谢谢小姐！”泪水在金娓的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

看到下人们这么惧怕红芍，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更放心不下父亲了。

我对金娓轻声道：“你一直是个率真的人，我就要走了，程家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知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对着金娓眨眨眼，金娓一脸惘然，我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话，她才点了点头，日后她便是我在程府的眼线，红芍有什么举动，我要知道。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大家来吃点东西吧。”顺喜把点心糕点一一奉上，王喜娘不客气地张手就拿，没了作威作福的红芍，大家按捺不住自己的高兴劲。

王喜娘手里的还没吃干净，眼睛偷瞄着盘子，顺喜见了在一旁偷笑。

“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出太阳？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站起，往窗外看了看，平时这个时辰阳光早就登堂入室了。

“是雾天。”金娓道，“清晨的雾气可大了，这会儿散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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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过是晴天！”王喜娘道。

我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来到窗边，一个身影又飘渺闪过，习弱一直没有离去，神不知鬼不觉得不知在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发现？

果然外面看不到浓雾的影子，困惑也随之散去。

我扬起我精心妆扮的脸，张望着习弱藏匿的方向，却没瞧到他的影子。

跟着顺喜、金娓追打笑闹一阵，觉得时辰已不早了，顿时没了任何兴致，心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我望着脚踝处有瑕疵的裂口，虽有一只欲飞的蝴蝶，掩藏不住一片喜色，终归却是无谓的点缀，阙耀不了晴空。

凉意袭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