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校园奇案
作者:邹安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85

大表哥名叫汪清白,他是龙门区通远公社社办中学的校长,所有各大队小学都属于他领导。我曾经同妻子到舅舅家时,和他有过两次交往。他和妻子的舅舅一样都是高个子,他是龙门师范学校6o届毕业的,他待人和蔼可亲,我俩很谈得来。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向我伸出了援手。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只有认真地上好课,以回报他的这份情。

我把表哥写的介绍信,交给了勤劳大队小学校长韩光明,韩光明非常高兴地接待了我。并介绍说,你要代的是四年级这个班,他们的舒老师被抓走了,正需要像你这样能干的人来接替,我代表我们学校和全大队社员欢迎你。

但当我要准备备课时,一个叫龙实在的公办老师说和我换他的班。校长说,你年轻有为,龙老师那班有几个很调皮的娃娃,你去帮他收拾一下也行。

热情的龙老师在帮我铺床时,告诉了舒一贵的事:原来,舒一贵班上有个年龄比较大的学生付芳芳,长得很漂亮。舒一贵就喜欢她,放学后,经常留她下来补课。舒一贵年轻,长得也很帅气,能说会道,会唱歌,爱跳舞,样样在行,付芳芳也很喜欢他。可不知怎么的,他们就做出了如此出格的事。

到付芳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时,大家就有些议论。后来就传到了公社妇女主任马霞云口里,马霞云非常生气。一天,她就亲自跑到学校来看我们做课间*,她看到付芳芳做了两个动作,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当晚,她就和几个公社干部到了付芳芳家询问付芳芳,可付芳芳死活不承认。马主任就说要带她去区医院检查,付芳芳才哭着承认了。

第二天,舒一贵就被抓走了,最后结果,他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开除工职。

龙老师还说:“你代的是公办老师的课,按文件规定,代公办课一年以上就可以转为正式教师。去年龙门区就有四个代课教师转了正。”

我说我知道,但愿我有这一天。

所以,在我的人生旅途上,又见到了一线曙光。我认真备课,加强管理,很快就把龙老师丢给我的那个老大难班带上了正轨。

其实,原因并不在学生,而在老师。因为龙老师出身于地主家庭,他不敢大胆管理学生,而学生也摸透了龙老师的心思,就行成了恶血循环。而我出身于贫农,敢管敢骂,甚至,有时一只手就把爬到窗台上的调皮娃娃提下来。一走进教室,大喊一声上课,那些在说话的,在疯打的学生就赶快回到方位站好了。然后,我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打动了他们。

我是代的公办老师的课,在公社领的是国家的工资(每月32元),就不能像民办老师那样,上了课就跑回家搞自留地,有时就得在学校住。龙老师出身不好,所以,他对人非常好,我俩一起吃饭,而且都是他做。所吃钱粮共同摊派,一月下来也不过用六七元钱。

那个小学的老师和校长都是小学毕业的,对我这个高中毕业生很尊重和友善,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这几个月的代课生涯,使我淡忘了过去的不快,从低谷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可好景不长,到学期末,新分来一个师范生。我的这段愉快的代课生涯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转正梦也就自然破灭了。我用破自行车,灰溜溜地驮回我的被盖和那个读中学时用的木版箱,又回到我们生产队劳动了。

不久,我们龙门公社的教师队伍中,又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听说,有一个老教师上课时耍流氓,把他的生殖器弄到讲桌上,被停职,等待处理。

于是,公社党委又通知我去代这个公办教师的课。我对转正已不抱希望了,但对于公社党委的决定,也不敢违抗,毕竟我还对前途抱有幻想。

当我走到出事的永红大队小学时,个子矮小的春风满面的校长牟军说:“老朋友了,客气话也不说了,你直接和那个坏蛋汪和平交接,就上他的三年级的课吧。”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以后,老朋友要多担待些哈!”我也不冷不热的回到。

当我和那个所谓的坏蛋单独交接上课的进度时,我问他:“老兄,你教书已有十多年了吧?怎么做出那么荒唐的事啊!”

“你相信吗?即使我忘了扣裤子纽扣的话,我还穿有内裤嘛,怎么会让学生看到我的生殖器呢?”汪老师气愤的说。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害你呢?”我不解的问。

“我给你说实话,我在文化革命时写过胡书记的大字报,还参加过批斗他的会,现在他官复原职了,要打击报复我。恰好我们小学的校长是他的侄女婿,他们要害我的事已经预谋很久了。”他滔滔不决地讲开了。

“有这么可怕的事吗?那么,我都不敢在这里代课了。”我担心地说。

“你不会有事的,你出身好,知识和能力在全公社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轻易奈何不了你的,但你得提防点。他们不仅污蔑我上课把生殖器放到讲桌上,还说我偷了牟校长的钢笔,体罚学生,说反动话,等等,一共向区文教递交了我八大罪状。”他又小声的说。

后来,我问另一位民办教师时,那人不敢说实话。过了一个多月,他才说,其实汪老师不是坏人,但有时衣服没穿好,裤子的纽扣没扣,还是有可能的。一次,我回到公社食堂吃饭是,公社会计给我说:“你相信汪老师会干那种傻事吗?我的女儿也在他的班上读书,我女儿说,没有那些事,因为有人要迫害他。”

我不敢相信我眼前生的事情,我只得认真上好课,然后,在下午放学后骑着破车回家住。尽管这样,我也被这个牟校长告了状,说我代的是公办教师的课,理应住在学校,看好学校的公物,但我经常像民办教师一样,放学就回家了。

幸好管教育的是我妻子的表叔刘学问,他说,别人说的也有道理,以后多在学校住几次就是了。

在后来的代课期间,我只得处处留心,时时警惕那一双充满敌意的邪恶的眼睛。

到放假时,我就给主管文教的刘秘书说,我再也不想到那里代课了。刘秘书笑着说:“你怕什么?这天下还是党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你不想去,别人已到区文教那里要人了,很快就要分一个师范生去,区文教已答应了的。”

同样都是代课,两个地方,天远之别,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后来我读到台湾作家柏杨先生著的《丑陋的中国人》,书中说,中国人善长窝里斗。一个日本人是猪,三个日本人在一起,很团结,就变成龙;一个中国人是龙,很有本事,但三个中国人在一起,就内斗,变成猪。虽然他的说法过于偏激,被中国人痛骂,但我觉得点到了中国人的丑陋的一面,不无道理。我们在单位上工作,甚至在生产队种地,痛苦的并不是劳动本身,而是同行之间在利益关系上的窝里斗带来的。

后来,经过上级有关部门的走访调查,汪老师的犯罪事实无法确认,但公社党委坚持要把他清理出教师队伍,给了一个劝其退职处理。

汪老师认为没被开除,也就说明还了自己一个清白。于是,跟着龙门区另外几个被劝退职的人到区里签了字,然后领取了一千多元的退职费。一千多元,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相当于他四年多的工资。所以,把钱领回家后,一家老小高兴得很。

几年后,落实政策,对文革中的冤假错案进行核实,平反时,汪老师才后悔当时不该去签字领退职费。就开始上访,要求平反,但各级部门的回答都是一样:退职不是对你的处分,任何人都可以办理退职手续。

由于汪老师对政策的无知,钻进了别人设计的圈套。弄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也就只得拖着衰老的身子在生产队劳动,直到他去世都没有恢复工作,带着屈辱,带着穷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