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策划营救陈俊卿
作者:邹安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72

铁石和邹军去新津侦察了情况以后,又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在一家茶店里,泡了两杯茶,一边打扇,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虽说已经立秋好几天了,但是却反了秋,要晒二十四个秋老虎,天气还是很闷热。他们在路上走得急,一身汗巴巴的,喝了几口茶,汗珠又从身上冒出来。

“大哥,今天我们得一定赶回家去?”邹军摇了几扇,然后问道。“当然。”铁石说。

两个人身上的热气退了许多,口也没有那么渴了,茶水也渴得少了,扇子也摇得慢了。他们准备再喝两口茶,就赶路。

“大哥,我把你找得好苦啊。”铁石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刚放下茶杯,一个熟悉的声音使他吃了一惊,他抬头一看,肖吉明站在他的面前。肖吉明急急忙忙地赶来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一杯茶。老二,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我才动身走的。你的这一趟生意做得怎么样?”铁石以商人的口吻问道。

“嗯,说不得哟,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老本都吃进去了。”肖吉明唉声叹气,一脸沮丧。

“二弟,这是我请的挑夫。”铁石指着邹军,佯装肖吉明不知,有意这样说道,“你看这老弟还不错吧,百二三的担子,在他的肩上像抠痒,过不到瘾。”

邹军假装不认识肖吉明,向肖吉明憨憨厚厚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丝丝微笑。

“大哥有眼力,找到这么一个帮手,够不错的了。”肖吉明恭维道。

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喝了一阵子,气歇得差不多了,热也退了。肖吉明就对铁石说道:“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走得了。”

“掌柜的,收钱。”铁石叫喊道。“来了。”掌柜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抹桌帕,拖着声音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站着,收了茶钱。

铁石他们又上路了。路上,没有起初那么热了,太阳已经偏西了,时时吹来一股一股微风,从他们身上掠过,他们的精神振作了许多。

“二弟,你急急忙忙地赶来找我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走了一段路,前后左右都没有人的时候,铁石问道。

“大哥,出事了。”肖吉明很伤心,忧郁地说。

“出了什么事呀?”铁石的心弦绷的紧紧的。他想是不是斩断了那两条“尾巴”的事被保警局知道了,保警局正在追捕他们?肖吉明是不是专门前来给他们送信的?但又一想,事情决不会有这么快,何况那两条狗是用石头拴好,一起推到河里的,没有遇到意外,一般是不会浮起来的,何况,两条狗又是捆绑在一起的。即使尸首被发现,已是面目全非,被鱼咬得稀烂了。他没有提起这件事。

“二哥,究竟发生了啥子事,使你这么不高兴的样子?”邹军心里闷闷的,发问道。

“陈俊卿同志被叛徒出卖了。”肖吉明十分痛心,终于开口道。

“什么?”铁石觉得突然。“啥子咹?”邹军十分吃惊,似乎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

“陈俊卿同志被叛徒出卖了,被捕了。”肖吉明重复道,他的心情很沉痛,表情十分痛苦。

“二弟,不要着急,你把情况告诉我们。”铁石知道发生了意外,而且情况严重,严肃说道。

“二哥,你好好生生地给我们说一说吧。”邹军急需知道事情的真相。

肖吉明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然后说道:“大哥,三弟,你们看啷个办才行。陈俊卿同志说不定要被敌人杀害。这事情是多么严重!”

铁石听完以后,心情没有急躁,反而变得冷静。肖全背叛革命,并非偶然的事,这与他的个人主义、享乐主义、名利思想、贪生怕死都息息相关。凡是个人主义、利已主义思想在头脑中占上风,那么这种人是很危险的。肖全出卖同志,自己也有责任,对他管教不够,特别是启发、引导不够。唉,党组织把一个培养了多年的地下党的工作人员,派到莲花镇来,革命的火焰正燃烧的很旺的时候,却遭不幸。铁石啊,铁石,你将用什么向上级党组织交待啊,铁石内疚极了,边走边想,没有回答二弟的话。

‘啥子咹?肖全出卖了陈俊卿同志?”邹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又是真真切切的事啊!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邹军劈头一棒。肖全啊肖全,你真不是个东西。邹军听了肖吉明的叙说以后,脑子发胀。自己的内弟,一个孤儿,竟然成了叛徒,我邹军还有啥子脸去见人呢,去见自己的同志呢?这不是丢人现眼,泔祖宗八辈子的皮的事吗?我恨不得把你肖全这个孽根一刀斩掉,分尸四砣。他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像比别人矮了三截一样。他也责备自已和玉兰平时对肖全管教不严,甚至有时迁就姑息他的错误。嗯,害了他,毁了他。他低着头,不断地自责,闷着脑袋只管走路,没有搭话。

铁石见邹军心情沉重,一言不发。于是说道:“邹军同志,我们是**,不是国民党,更不是封建王朝。谁犯了错误,谁承担责任;谁有罪恶,谁受惩处,决不会搞株连法,更不会株连九族的。宋庆龄、宋美龄是同胞姐妹,但是,她们走的道路不同。宋庆龄拥护、帮助**,保护**人。可是宋美龄积极**反人民,与**,与人民为敌,不共戴天。你和肖全虽是亲戚,也没有什么,只要爱憎分明,大家都知道。你是你,肖全是肖全,用不着扯在一起。”

“大哥,我懂你的话的意思,我是恨肖全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做这些丑恶的丢人现眼的事,啷个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哟。他犯了罪,给革命带来严重的损失,这,这是应该惩处他的。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活着没有用,只有害,要处决他,我,我不能再让他害人了。”邹军气愤极了,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说道。

铁石和肖吉明都安慰邹军。

他们分析着事态的发展,有两种可能:一是陈俊卿被捕以后,有牺牲的危险;二是陈俊卿可能脱险,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介于这两种情况,他们三人作了临时的安排:铁石立即去成都,向特委负责同志汇报这一重要情况,并请示营救的办法。肖吉明和邹军回家,分别通知地下党员,按照计划,立即转移到指定的地方,铁石向特委负责同志汇报情况后又立刻赶回莲花镇。

一路上,铁石心事重重,他离开莲花镇已经好几天了。肖全出卖陈俊卿,难道敌人就不注意到自己?是回莲花镇去冒风险,还是不到莲花镇。那么到哪里去呢?邹军家,敌人已经注意了;肖吉明家也不妥,肖全是知道的;到别的同志家,也不好。他左思右想,一时没有良策。他定了定神,拿定主意,还是先到肖吉明家,那里偏僻,也容易逃离。他想到这里,心里充实起来。但是,另一些问题,又在他的脑子里旋转。营救陈俊卿同志,这是十分重要的,要尽最大努力,即使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要营救。向冯书记汇报情况后,冯书记虽说叫我们做两算,却不能走被动之路。敌人是十分狡猾的,残忍的,他们会对陈俊卿下毒手的,而且会很快的。他们还会抓人,抓一些人来陪场的。斗争是多么地艰巨,复杂,尖锐,激烈啊!

他心里想了许多,他的脑子有些胀了。他需要清醒,需要冷静,需要沉着。他知道,只有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不误事。任何鲁莽,都是不应该的;任何迷惑,都是危险的,可怕的。肖全为什么会这样?这和自己凭一时的感情用事都是有关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铁石啊,铁石,千万不能凭感情用事啊,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此刻,他更想到了陈俊卿,一个农民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参加革命,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他坚韧,他顽强,他果断,他冷静,他平和,他谦逊,他质朴,他矜持,他大智大勇,他克已奉公,他忠于信仰,他矢志不移,他誓言笃行。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同志啊!

铁石又考虑到敌人的凶残、狠毒,刘麻子在谢文辉的命令下,已经伸出魔爪抓人了,还将更残酷的。一旦刘麻子知道他的两个爪子被地下党的游击队吃掉以后,他会疯狂反扑的,抓不到地下党员,他就会对穷苦百姓下毒手,他是一个靠吸人血吃人肉长肥的家伙。

想着,想着,愤怒的火焰又在铁石的心底猛烈地燃烧起来。

“要沉着,要冷静。”他不断安慰自己。一边走着,一边谋划着如何对付敌人。战略转移,这是肯定的。如何营救老陈,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还是大家?是从牢房里救出,还是去劫法场?他想了好几种办法,觉得有的办法可行,但有的办法又不可行。他酝酿的办法,一个一个地被肯定了又否定,否定了又肯定。

他想到现在敌人已经在到处搜捕,抓人,于是,他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天,已经黑了,地上早已没有上升的热气。带着寒意的凉风阵阵吹来,他感到有些凉意。由于形势的变化,他没有完全走大路,在离莲花镇还有二十余里的地方,便改变了路线,抄小路走着。他对莲花镇周围几十里的路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心里有一张无形的莲花镇的地图。他心里也略有些安慰,这不是别的,是他对莲花镇的地形地貌太熟悉了,即使在晚上行走,也能分个东西南北,也不会走走停停。

他走到一个快到三岔路口的坡边,听到有人说话:“老哥子,要是今晚上我们抓住一个,嘿,麻队长还会给我们几个大洋呢!”“大洋有啥子好稀奇?”“明天,我们就逛窑子。”“窑子里的也难说。我看,麻队长的情人白菜花,才逗人爱哟。白生生的,她的眼睛看你一眼,就叫你像丢了魂一样。”另一个说道:“眼睛是迷人,我说,她的两个奶奶才安逸,又高又大,要是摸一下,这一辈子死了也值得了。”又一个说道:“不要假正经,我看你晚上翻来覆去的,没有想,天晓得。”“就是嘛,你那天看见白菜花在笑,你就像丢了魂一样,生了根似的呢?”另一个道:“麻队长还不是抢别人的。白菜花这种人就是爱钱,哼,要是我有钱,她也会跟我上床。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像白菜花这种人……。”一个兵丁不服气地说道。

“看,那对面像有什么在动?”那个唱正气歌的兵丁说道。

三个兵丁谈女人的风凉话停止了。

铁石似乎被敌人发现了一样。慢慢地蹲下身子,观察敌人的动静。

敌人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一个兵丁说:“真他妈的神经过敏,给**吓怕了。”另一个说道:“还是我们当兵的受罪,半夜三更的还在这里受冻挨饿,麻队长又在给白菜花压腿了。”“少说这些屁话,队长的脾气,你我都晓得的。”“大哥,我们到保长家里去喝两杯。”一个提议道。三个人听了一阵,没有动静。“那,我们还是走嘛。”大哥说道。三个兵丁灰里灰气地走了。

铁石听见三个人的说话声音小了,有“咿咿哑哑”的哼声。于是,他绕了一个圈子,直朝肖吉明家奔去。雄鸡已经叫了两遍了。他的身上,被露水、汗水湿透了。冷风一吹,身子有点儿冷,但他的心里始终热乎乎的。

来到离肖吉明家不远处,他停下来,静听和观察了一下,没有异样,他才走向肖吉明家。他轻轻敲了三下门,门虚了一条缝,他进去了。

“我一直没有睡,担心你在路上出事了。”肖吉明点亮油灯,“敌人天天就在周围转,晚上也来,我不怕。”

“差点儿。”他把路上遇到的情况告诉了肖吉明,“还算运气走的。”

“好险啊!”肖吉明吃惊又叹息地说道。

铁石上床以后,熄了灯。他们没有睡觉,互相交换了情况、意见,又提出一些想法。

铁石得知陈俊卿被捕后,心里一直重重的,像压着一块石头。敌人对陈俊卿的严刑拷打,金钱、地位、美女的诱惑,都无济于事,那么敌人可能很快就要动手杀害陈俊卿,怎么办?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事,时间急迫呀!

“这些情况是谁告诉你的?”

“肖老先生。昨天,他在他的桌子上捡到一张纸条,上面写道,陈俊卿被捕后,天天被严刑拷打,有被杀害的危险,望营救。自卫队又增加了几十人,望小心谨慎。”这些是肖老先生托人带给邹军,邹军告诉我的。

铁石又了解了周鼎文等同志研究如何营救陈俊卿同志的事。他知道,要营救陈俊卿同志是刻不容缓的事,但时间紧迫啊。他们必须和其他同志交换意见,研究办法。

他把思考问题的范围缩小了。营救陈俊卿同志,一是斗智,一是斗勇,一是斗力。怎么办?刘麻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有了,送消息的是谁?可能是苏区长,但是,他的身份,不,他的行为,有时很令人捉摸不透。他是谢文辉的红人。他和刘麻子又打得火热。不,不可轻举妄动。看来,单是斗智是行不通的。再说斗力吧,我们有几十枝长枪,有十几枝短枪,但都分散,要集中也需要时间,要对付全副武装的一百多敌人,那更不容易。他和肖吉明苦思冥想。天快要亮了,又有人开门,进来的正是周鼎文和邹军。邹军昨晚又潜入莲花镇,从肖老先生那里,得到一张纸条,上面写到:“陈将被杀害,望营救。”

怎么办?大家沉默着。最后,大家确定了一个办法:调虎离山计。要是此计不成,就来个劫法场。意见统一后,几个人就分别去做工作,去做准备。

天破晓了,但是雾很大,太阳始终不露出头来。早晨的凉风夹杂着雾气时时飘来,脸上有一种轻轻的刺痛感觉。铁石在迷雾中探路,又在浓雾的掩护下前进。他思绪万千,但占据他心中主要位置的还是如何营救陈俊卿同志。送情报的是谁,这是关键。情报及时、准确,营救陈俊卿同志是有把握的;要是情报不及时,或者得不到情报,那就麻烦了,问题严重了。他想了许多许多。但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准备,尽最大的努力去营救陈俊卿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