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府的日子又恢复到最初那样，我和浚儿的全封闭生活又重新开始了，只是院子里面的人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些人了。

不知道是浚儿的皇帝叔叔良心发现还是石亨又有什么计谋，沂王府来了一位先生，据说是来给沂王上课的，浚儿有了事情做，陪伴我的时间也就少了，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就多了。

每次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禁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要是最后的时候我记得将那两个小太监一起喊进去，也许他们就不用死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已经无力去改变了，于是我选择了沉默。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来不和那两个新来的太监讲话，也许是我自己的潜意识里面不想在和这些人牵上任何关系，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难受。

因为浚儿和石松廉的关系，我在这个沂王府还算得上是半个主子，我的冷漠很自然地传递给了那两个新来的。他们看见我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是谦卑的问安，但是有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也不以为然，我们同样是下人，但是他们却要看着我的脸色，不服气是肯定的。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这就是命，到头来他们还是要笑着脸给我端茶递水。

我一日一日地游荡在沂王府不大的花园里面，走累了就蜷在院子的花圃下面或者假山后面休息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什么，我的心里难受，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排解它，只能这样不断地走着。似乎就这么无期限地走下去，就可以排解心中的郁结。甚至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就这样走着，一直走到朱祁镇复辟，一直走到浚儿复立东宫，一直到走自己被册立为皇贵妃，成为人上人，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事实证明，人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很容易累，我走着走着便靠着假山里面的一个小洞钻了进去，这里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很适合我现在的鸵鸟状态。

“四头哥，我听说宫里现在闹翻天了，景仁宫的一大批太监宫女全部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过真是祖上保佑，幸亏你我之前被调出了景仁宫，现在又出了宫，要不然恐怕我们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了。”那个属于小武的太监的声音在假山前面响起，一听到这个“死”字，我全身的细胞仿佛一下子又被叫醒了，我瞪大地眼睛全神贯注。

“万姑姑那天早上说的那两个太监似乎也是被什么人杀了，哎，我们做奴才的就是命薄呀，生命就像蝼蚁，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不过，你没看见万姑姑那天的样子，她算是有人情味的……”小四头轻声叹息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听见小四头的那句生命像蝼蚁，心一下子揪得很紧。

“看来这个沂王府也是个是非之地，算了，咱们这些做奴才地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呢，能有个安身之所就不错了，现在沂王府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好。”

“沂王府不是你说的龙潭虎穴，你想想沂王府才几个人，虽说沂王殿下现在还小，又不受宠，看起来对下人还是很好的。那个万姑姑虽然似乎和石将军有些暧昧，很拽的样子，但是从她那天关心那两个失踪了的太监来看，她应该也不是个坏人。依我看那两个太监的失踪八成也和宫里的那件事情脱不了关系。”小四头比起小武要沉稳一下，分析事情也不像小武那样只看表面。

我听着小武的分析，越发地想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李公公跑来抓我说我害死了太子，接着就是石亨跑来说是太子没死，杀死了李公公的手下，可是现在小武又说太子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都离奇失踪了，似乎表面上所有知道太子死亡消息的人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其余的全部被灭了口。

我缩在假山后面的洞穴里面，一动也不动，屏住呼吸，我想要知道这两个太监到底知道些什么。

“四头哥，你说太子死了没有？”小武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要不是我躲在假山里面，还真是听不见那个声音。

“不知道。”小四头很谨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四头哥，你担心什么呢，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我就纳闷，明明开始传出太子死了，御医们都跑的手忙脚乱的，这么一下子又说太子活过来了。”小武对太子到底死没有死很感兴趣。

他问的也正是我关心的，忽然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厨娘的那句话，“在宫廷里面，有时候为了维护皇家的面子，牺牲再多的奴才也是要去做的。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皇家颜面的问题，它确确实实地关系到了我们大明的国运，所以小喜子和小桂子是死得其所。”

厨娘说小桂子和小喜子为了大明的国运死得其所，难道太子真的死了，皇帝为了某个原因要掩藏这个事实，所以所有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要死去？

“哎，其实这件事情我们根本不该多嘴了，那些景仁宫的还没有机会说出这样的话就丢了性命，你实在应该注意一下。

对于太子的死，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太子如果活过来了，那些宫女太监为什么要失踪；太子如果活过来了，为什么景仁宫现在被锦衣卫包围地里三层外三层的，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知道里面的事情。”小四头轻叹一声，有些伤感地说道，小四头的分析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哎，可怜我们那群在太子宫里的哥们，皇上还年轻，死一个太子算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呀？”小武问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当然我知道这个皇帝在接下去的日子里面不会再有皇子，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要掩藏自己的儿子死掉的消息，难道就是为了自欺欺人。

“小武，看你平时到处打听消息的，居然这个也不知道，你不知道皇上每天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吗？”小四头不像是个八卦的人，但是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有些兴奋热血起来。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了，这些身体残缺的人大概要开始讲述皇帝和宫中的那些妃嫔之间的风流韵事了吧。

“皇上在后宫的日子一般都是在皇后宫中呀……”小武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解。

“南宫！”小四头诡异地说道。

“南宫！太……上皇……住的地方……四头哥，你……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这些事情是不能乱说的。”小武似乎被吓到了，说起话来抖抖索索地。

“宫廷里面的那些人和事情，高贵华丽下面掩尽肮脏龌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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