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态势之争(上)
作者:周元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39

第一百五十二章:态势之争

备中松山城位于备中国中部的上房郡,在景重出阵之前,郡中的其余支城都已经被我方攻克,只剩下松山城以西的川上郡鹤首城,依然被穗井田家掌握着,勉强维持住了备中松山城与备后国之间的联系通道。这座城背靠鹤首山,乃是三村家亲平定整个备中、年夜力增筑松山城以前的居城,比其余支城要坚固很多。因此,细川真之才专门召开军议,对这座城的攻略方针作出摆设。预定介入攻略的,是他自己配下的阿波、讃岐两国国人众,其余的伊予众负责监视松山城方面,而八千土佐众则摆设在北部阿贺郡最北真个新见城,据守日野河谷的标的目的,避免吉川元春南下救援穗井田家。

从吉良城管回到备中国,藤堂高虎彻完全底的执行了命令,率土佐众将阿贺郡、哲多郡东部、上房郡北部着实的清理了一番,几乎将这块区域酿成了一片死地。穗井田家经过一天的斟酌,也选择了服从我的指示,将涉事的阿贺郡新见家、川上郡平川家(佐佐木氏支裔)合家诛灭,然后向细川真之交出松山城,自家迁移到作为支城的鹤首城中。

逼降穗井田家,率三国之众入主备中松山城,这应该是细川真之今生中最辉煌的时刻。然而,他却再次派遣久米义丰前来吉良城馆,请求我允许他辞去四国总年夜将和细川家家主之位。

“臣下以傀儡之身,得以掌握阿波国,兴复阿波细川家家业,全赖太常公的一力支援,如今又获赠讃岐一国,并统领四势,本该感激涕零,为太常公竭诚奉公,方不负此番恩义。无奈臣下年事已高,近来常觉精力不足,诸事渐渐力不从心,如果勉强的话,恐怕会迟误太常公的年夜事。因此,希望太常公允许臣下卸任退隐,从此悠游山水,以尽余年,则臣下不甚感激之至矣。”

看完信件,我随手放在手边,不自觉的陷入了缄默。

从年龄上而言,细川真之只比我年夜两岁,如今还不到四十五,“年事已高”云云,肯定是不上的。以他这个年龄,固然是可以隐退了,我甚至也曾经这样设想过,只是考虑到景之还,才提前将讃岐国交给他细川家。可是,如今他手握四势,又面临空前的年夜战,恐怕没有任何武士甘心在这时候卸任退隐。而他这么坚决,估计是因为景重的事而感到愧疚,希望能够承担一部分责任。

“回去转告讃岐守殿下,请他再考虑一下如何?”我看着久米义丰道,“备中方面,还需要借重讃岐守殿下的力量!”

“家主知道,以年夜殿素来重情重义的性格,肯定会出言挽留的,”久米义丰欠了欠身,“因此,在送出这封信件之前,家主已经将军务委托给了伊予的香宗我部秀政(阿蔚长子、秀景养子)、讃岐的香川景信(原本拜领信长偏讳,名为信景,永贞法度公布后改宗本家,拜领家主偏讳)、阿波的三好康俊(亲织田的三好康长之子)三位……家主还,纪伊的金吾殿下文武兼资,深孚众望,完全可以统领四国或者整个南海,并且肯定比家主更加胜任。如今乃是主家入主天下的关键时刻,正要倚重家中的各位亲族,故大胆推荐金吾殿下接任他的位置,希望年夜殿能够考虑一番。”

“讃岐守的意见,我会考虑的,”我稍稍思索了一会,终于点了颔首,“既然讃岐守执意如此,那么我就应允了!回去转告他,我会为他想朝廷申请从四位下右京年夜夫的官职,向天下彰示阿波细川家和他本人对朝廷的忠谨。另外,希望他能够担负我的御相伴众,好让我继续借重他的才德。”

“这是本家和家主的莫年夜荣幸!臣下作为家臣,也感到与有荣焉!”久米义丰欣喜的低下头去,“臣下一定切实的向家主转达年夜殿的这番好意!”

“唔,去。”我微微颔首道。

比及久米义丰离开,我再次看了看细川真之的来信。虽然承诺要考虑他的建言,但我已经决定,暂时不会让周景前往备中国。

我知道细川真之的意思。周景在家中受到了我的刻意打压,这其实不是秘密,甚至连秀吉那边也知道。而他所处的纪伊国,也一向是边沿地带,曾经作为朝廷流放公卿的处所,同时还是许多罪人的出亡之处,把他转封到那边,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就是一种冷落。因此,细川真之才会建议我起用周景,昔时周景在土佐的那阵,他屡次和周景并肩作战,对周景的才能和品格很是佩服。

就在昨天的时候,周景自己也派人送来了请战书,具言国中平和平静,莲池、和歌两备久无用武之地,希望我能够允许他率部出征,无论是去备中国还是去安芸国都可以。很显然,听到同母弟景重遇袭身亡的消息,以他的谦冲性格,也忍不住心怀郁闷和愤慨!

既然这样,那么是该让他阐扬一番了。我把莲池、和歌两备交给他,原本就不是虚耗军资的。至于纪伊国,同样不是毫无用武之地,一旦忽略这一国,肯定是要受到很是严重的教训。昔时逃亡的畠山高政从纪伊出阵南河内国,揭开了灭亡足利义昭的序幕;后来纪伊的三万一揆众突袭石山本愿寺,击溃原田直政本阵,让我信长和我同时吃了一个年夜亏,这两件事我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迅速拟定了命令书,叫来执勤的本多正纯:“立即将这封命令送往泉州城,请右京殿下将守城之责交给明日子秀兴,然后和浅野年夜人火速前往备中主持!”

“把泉州城交给……秀兴殿下?”本多正纯惊讶的向我确认道。

“不错,也该让他承担一些责任了!看人家景秀,都已经立下了那么多年夜功!”我挥了挥手,“他跟随右京殿下多年,怎么也该有些上进!”

……,……

在我攻击毛利家的同时,秀吉自然也没有闲着。他重申了和上杉家、北条家之间的盟约,稳住自家东线的态势;又降伏了真田昌幸,将其配置在北信浓森长可配下,与河尻秀隆一起负责武田家的收尾攻略,将德川家解放了出来。

先前在骏河前线时,德川家康亲眼见到敕封井伊宣直为骏河守的情形,再结合我早前的消极支援态度,明白我不会允许他领有三河、远江、骏河三国,更不会允许他进一步扩年夜势力。因此,他选择了支持羽良家,因而得以担负秀吉在东海道方面的总年夜将,与北陆方面总年夜将羽良秀长并为秀吉的两翼。到了现在,两方面皆是厉兵秣马,准备和本家一决胜负。

很显然,形势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先前的南河内之战,以及濑户内海战,等于是将两方推到了决斗场中,所有的谈判、所有的权衡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场决战罢了。而这场决战,显然就将决定天下的归属。

秀吉甚至曾经向朝廷进言,希望宣布本家为朝敌,以此冲击本家的信望。可惜我名声向来极佳,对朝廷和公家十分慷慨,又担负着源氏长者和正二位权年夜纳言,修缮过皇居御所,重建过相国寺和年夜半个上京区……这样的人,自然不成能是朝敌的,朝廷和公家有极为充沛的理由和念头拒绝这个要求。

比及穗井田家降伏,秀景前往备中国主持,秀吉终于忍不住了。他尽起播磨、但马、丹波、摄津、山城五势,以率领北近江众、南近江众的景秀为先阵,又召集北陆道、东海道军团前来畿内助战,准备趁着秀景不在的机会,先将泉州城这个钉在畿内的年夜钉子清除,然后安心的和本家进行决战。

秀兴向来负责内政,对军务其实不擅长,尽管有众位家老辅佐,却难以对久经战事的景秀,一连丢失落了好几个城呰。好在泉州城极为坚固,比昔日的石山本愿寺有过之而无不及,海上还有伏波分舰队的支援,羽良家一时也拿此城毫无体例。

在这个时代,要攻略这样的城池,体例实在不多,最有效的就是断水断粮、冲击士气、策反守将这几种,而这正是秀吉的长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云集重兵,想着先拿这座城来开刀。只不过,泉州城背靠年夜海,有水军源源不竭的提供支援,补给和士气都毫无问题;策反守将的话,有亲缘的浅野长政已经被调离,城中几乎没有人具有织田家布景,主持的都是水谷、清井、立山等原香宗我部家一门的同族谱代众。他们经历过前些年的衰颓,一度被外来的长宗我部家压制得无法翻身,难得宗家的明日脉如今这么兴旺,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倾力追随,秀吉想调略这些谱代同族,很显然要踢到铁板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泉州城的攻略依然进行着,而我也终于等来了毛利家的使者。

使者居然是早川隆景本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听到他的通名,我忍不住仔细的打量着他,他身穿朴素的蓝色松纹礼服,头戴乌帽,脸色很有些心力交瘁似的黯黄,可是精神尚佳,态度更是很是的冷静,目光也十分沉寂,年夜致符合我设想中的形象。

我向他点了颔首:“没想到居然是中务殿下亲来……中务殿下的年夜名,我是闻名久矣,今日得见,足感欣慰。”

“在下此来,是代表着本家的诚意,”早川隆景不骄不躁的欠身道,“关于上川殿下的事情,本家也很是遗憾。然而,战阵之上,什么都可能产生,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却是太常公的那番报复,实在有失仁者之风,于太常公的名望亦是极为晦气的。”

“我现在已经隐居,名望什么的,不过是天边浮云罢了!”我的语气很是唏嘘,同时也带上了一丝威胁,“爱子身亡,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本家的尊严考虑,我都必须有所动作……这些事情,信景可能不便利做,也做不出来,就只好由我替他做了,也算是阐扬余热!”

“原来如此,”早川隆景点了颔首,突然转变了话题,“那么,关于本家和贵方联合护卫着的上川殿下遗体,太常公准备如何放置呢?如今时值炎夏,地气正盛,若是需要迁葬,恐怕要抓紧时间才行。”

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估计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景重之死,夏失常,是我今生最年夜的痛处,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可是一回忆起景重的音容笑貌,我依然无法释怀。至于他的遗体,恐怕是草草埋下的,如今早已面目全非了……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感到心痛和心寒,甚至根本没有体例去面对,也就迟迟没有作出迁葬的决定。

如今听早川隆景这么,再想到夏的情况,我总算能下定决心了。

“人入土为安,就在本地埋葬了!”我尽量平复了心情,“土佐这边,我会令人为他建造灵塚和供养塔,却是没必要劳贵方费事。”

想到景重居然要埋骨异乡,我忍不住又是一阵黯然。可是,武家之人,原本就是这样的。昔时声威赫赫的今川治部年夜辅,遗体和首级都葬在桶狭间附近;而击败他的织田太政公,甚至干脆就尸骨无存,只能以木雕替代。

为免死者不安,生者不忍,就不要再折腾什么……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明白了,本家一定切实配合,”早川隆景仔细看了我几眼,也发出一声长叹,低低的伏下了身躯,“那么,现在就请太常公宣布对本家的放置如何?”

“唔,”我点了颔首,语气转为了严厉,“中务殿下是伶俐人,多的话我就不了。此次本家动用近二十万军势,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结果,否则战事只好继续下去,而双方的余地也会越来越,直到毫无转圜的境界……关于这一点,贵方是否有了充分的觉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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