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踏月夜回銮(三)
作者:蓝惜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00

终于又躺在太后的大床上,我感动不已:“真好啊,还是母后的床最舒服。”

太后像誓一样地说:“以后我无论如何也不放你出宫了!你都不知道母后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老是做噩梦,不是你梦见被鞑子掳走了,就是梦见你被洪水冲走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儿行千里母担忧,想不到我的离去,给母后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在这一点上,皇上要负很大的责任,当初就为了带我走,甚至不惜对母后逼宫。

带着感激和感伤,我倚在娘亲的肩窝里:“母后,您只是因为太担心儿臣,所以忍不住胡思乱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不得准的。倒是您自己,怎么病成了这样子呢?听秦总管说,您几天没吃饭了。”

太后却道:“我没病,只是心里着急,晚上睡不着觉,这才觉得虚弱了些。”

我不肯信:“没病?那怎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秦总管说都下不了床了。”

太后小声告诉我:“没那么严重啦,我卧床不起,只是不想见某些人而已。”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看来这装病是宫里人的惯用手法,并非皇上独创。

“琰亲王回京后,您一直没见过他吗?”琰亲王应该也只回来了几天,因为他只比我们提前两天动身,就算抄近路日夜兼程,也顶多早到三四天,而照太后说的,他们似乎还没打过照面。

太后回答说:“没。从听说他回来那一刻起我就闭门卧床,概不见客。”

“您是不是怕他逼宫,让您拟诏废立?”

太后冷笑道:“你太看得起他了。他不敢地。皇上还在。而且功劳卓著。朝野人人钦服。皇上声望日隆。他地声望则大不如前。除了几个门人还在捧臭脚。其他地。早看穿他地真面目了。我只是恨他掳走你。泼妇骂街做不出来。让人拖出去斩了。又还不是时机。所以干脆懒得见他。难道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拉家常?那未免叫人恶

我迟疑地问:“皇上走地时候也等于是掳走了我。您就不恨他?”

太后沉默了一会才说:“一开始是很生气。后来就想通了。他是我养大地儿子。我是他母后。母子之间还记什么仇。再说了。他对你是真地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要这样说起来。在西京地时候。琰亲王也对我很好。但他明明好地是男风。爱地是宋方。还而皇之地向我求婚。脸皮厚到了相当地程度。出点是恶意地。连嘘寒问暖都显得廉价。

我颇感欣慰地说了一句:“母后跟皇上没有芥蒂最好了。要不然……”

“你夹在中间很为难。是不是?”

“也没有啦。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们一家,统共才三个人。要是还闹矛盾,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太后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人,不管他对母后如何,母后都会无条件支持他地。”

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地话越来叫人费解了,不敢继续往下想,我忙岔开话题:“祁云海真不简单呢,人在山海关驻守,却把朝臣对此事的反应看得这么准。”

“祁云海不是跟你们一起吗?”

“现在是,但他此前一直在山海关啊,离京何止千里”,我把祁云海对皇上和琰亲王的评价,以及对朝廷局势的分析都跟太后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祁云海再次求婚的事。

太后抚着我地头问:“你既然这么欣赏他,有没有想过嫁给他?”

“从没想过”,我很肯定地回答。

欣赏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一回事。我也很欣赏张钧彦啊,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一路从益州到京城,无论衣食住行他都安排得妥妥贴贴,没出一丁点纰漏,他爹虽然是丞相,论才干,和他不是一个等级地。甚至对宋方,我都有某种程度的欣赏,那人身上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难道我说我想嫁给这两个人?

太后轻叹:“祁云海也是个苦命人那。”

我不解了:“母后为什么这样说呢?即使最后娶不到我,他还怕少了女人?现在虽说是为了践约才对付琰亲王和严横,但作为皇上的臣子,清君侧本来就是他的职责,皇上日后也会封赏他、重用他的。当他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感激我呢,因为我和他的约定,才让他有了很好的借口,去对付昔日地上司和朋友。”

太后摇了摇头:“你还小,还不了解男人,他们地想法跟我们女人不同。我们总是擅于开解自己,他们死要面子,尤其是像祁云海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一旦尊严受损,会有很深地心结。即使爬得再高,仍会觉得窝囊,因为被女人耍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很要命的事情。”

“那怎么办?”真伤脑筋呢,又不是我招惹来的,他稍微细心一点就应该看得出我有多勉强。又或者,人家根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想勉强我。

相比于我的急躁,太后显得很镇定:“静观其变吧。别担心,有母后在,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你吃亏的。祁云海到最后想得通固然好,想不通也是他自己的事,就是民间,受了三媒六聘而后又悔婚的也不在少数,也没见人家怎样啊。”

“嗯,但愿他想得开。”

想不开?我的母后说了:那是你自己的事,爱咋的咋的。

停顿了一会儿,太后突然问:“皇上知道你跟祁云海的事吗?”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

“不知道好,不然多牵扯进一个人,事情就更复杂了。不过皇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不见得是真的不知道,可能还在观察期,所以隐忍不言吧。”

这点我还没想过呢,我纳闷地问:“如果皇上知道,他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他从来吃醋吃在明处,没跟我玩过心眼啊。

朦胧的光影里,只见太后微微一笑道:“睡吧,天都快亮了,这些事情我们以后慢慢再谈,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有母后。”

彻底沉入梦乡之前,我在想:可怜的皇上,四更睡,五更就得起来上早朝。不像我,虽然睡得晚,但明天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公主易为,皇帝难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