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在天台激起无数道白色水花，哗啦哗啦的声响逐渐成为背景主音。蓝色灵场罩也随着雨水密密麻麻地穿过变得模糊不清。
它的范围早不如刚开始那么大了，已经从覆盖整个平台转变为能一眼看到边界的程度。
“我有个想法。”
言炎总算知道李凌飞的犯罪动机，也理解他为何如此偏激。
但不能因此松懈。就算他值得同情，事已至此要和平解决是不可能的。如果对方表明要反抗到底，那这场战斗只有其中一方彻底倒下才能结束。言炎思考后，朝两名同伴眼神示意。
虽然大雨阻碍了视线，即使相隔几米也难以看清东西，石霖云还是能感受到言炎的坚决态度。
“帮我这样……”
言炎张开嘴，让雨水从上唇尖滴下。
趁对方讨论的间隙，李凌飞调整呼吸恢复着体力。他不擅长主动进攻，何况是一对多的局面，贸然上前只会白费力气。
灵场还能维持一会儿，威力也足够了。下轮将是最后的过招。右手没知觉了，攻击范围小了一半，得更加小心才行。
片刻后，等双方调整好状态，在相隔数米的距离下，再次摆出战斗姿势。
“你刚才说错了一点。”雨天里无法燃烧火焰，言炎只能在体内使用充能。
“什么？”
“你母亲从来没恨过你。是仇恨污染了你的眼界。”
“闭嘴！少在那一副圣人样！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你又知道什么！”
李凌飞话音刚落，言炎便启动了。在脚下蓄力已久的灵气，化作火花爆发出来，瞬间蒸发掉周围的雨水，给了他一个强力助推。
“啊啊啊啊啊！”
飞奔的身体不断撞击落雨，言炎举起拳头朝李凌飞侧面挥去。
能看见另外两个人，这次不会有问题！
李凌飞确定石霖云和童仪翎都在可视范围内，抬手挡住第一击的同时猛地跺脚，掀起冲击波击中言炎的下盘。
丢了平衡，看你怎么躲！他将格挡的左手摊开，对准言炎。
这么近的距离。结束了。
轰！从手掌发出的强大冲击力，将空中的水珠震得粉碎，可触感告诉李凌飞他并没有打中人。等反应过来时，言炎已经将自己的手腕牢牢擒住。
碰！又是一记摆拳，掠过李凌飞侧脸，将他的视线打得模糊不清。
怎么可能！为什么还能躲开？
李凌飞突然发现，言炎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正绑着几道黑索，连向其身后不远处的童仪翎。她沉下重心，双手紧握潜雾荆条，将言炎牢牢拽住。
他冲过来前就绑上了？所以才能在失去平衡时找到借力点。
面对言炎即将到来的后续攻击，李凌飞侧过身，释放出冲击波。
似乎早已预料到一样，言炎提前松开手腕，向侧方跳开的同时扎好马步，扯住黑索以过肩摔的姿势将童仪翎拉了过来。
猫化后体重也会随之降低，童仪翎借着言炎和收回黑索时的巨大拉力，转眼从几米开外来到李凌飞的斜上方，凭借惯性朝其头顶挥下爪击。
“啧！”面对威力强劲的配合攻击，李凌飞只能后撤避开。可童仪翎刚一落地，言炎便从其身旁跃过，双拳紧贴在腰间冲了过来。
“石霖云！”伴随言炎发泄般地咆哮，李凌飞又感到脚下传来剧烈震动，下意识再次后退，躲过从地上拔起的硅晶柱。
这一步也在计划之中啊。石霖云在后方双手撑地，股股雨水如汗水般划过他的侧脸。
正如石霖云想的那样，在硅晶柱还没完全升起前，言炎便已经一步踏上去，借着升力高高跃起，举起拳头砸向李凌飞。
刚才就验证过了，不用手的话你是没法对空中发起攻击的吧。
看着李凌飞抬起左手对准自己，言炎再次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们发现我的弱点了。李凌飞不得不承认对手的战斗智商，无论是借助灵具达成恢复平衡和快速突进，还是不断尝试多角度进攻以试探盲区，都表现出强大的应变能力。
眼前这小子就是一切的策划者吧，和我一样的异灵人……
李凌飞想释放冲击波，但为时已晚，因为他的手臂再次被黑索缠上。
反正一起上也会被吹飞，所以选择逐个进攻更有效！童仪翎握住潜雾荆条，将李凌飞的攻击轨迹拉向一边。
他发起冲击波的方式只有三种，一是用手，二是在身旁或身后，最后是从地上。每种方式用完都有两秒左右的冷却时间，并且攻击范围都呈扇形，也就是说靠得越近，越容易躲开！
言炎在和李凌飞对战中总结出的经验，于过去数秒里全部应证了。
干得漂亮。我收回前言，你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但是……
李凌飞抬起膝盖，此时言炎距自己仅剩半米不到。
两秒结束，从地上释放的方式已经恢复了。
像是要踩碎大地般地将脚狠狠跺下，一道冲击波从李凌飞下方爆发，不留余力地打中言炎。
是我赢了。
“啊啊啊啊！”
言炎的声音仍环绕在耳旁，而且越来越清晰。
碰！！！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看着别处？
李凌飞陷入恍惚，从侧面传来的撞击感让他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在眩晕前的最后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灵场，那个蓝色的屏障之外了。
原来如此……李凌飞勉强地站立着，他已经没力气再使用灵体。
那两次空中和地面的进攻，不仅在试探，更是想将我从灵场逼'出去。
李凌飞模糊地看见言炎倒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想爬起来。虽然最后那下失去了灵场加持，但毕竟也打中全身，加上之前累积的伤害，估计也到极限了吧。
该死！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得赶紧回灵场里去。
李凌飞艰难地喘着气，踱步走向屏障，神志不清的他突然发现面前挡着一个人。
碰！又是一拳，打在另一边侧脸，粉碎了李凌飞重回灵场的想法。
现在言炎每挥出一拳，全身都会像要散架似地颤抖。他感觉内脏全被翻搅过，已经和成一堆，分不清谁是谁了。
“你妈到临终前都在愧对你，不想你心生仇恨……”
言炎吐出口鲜血，一拳打中李凌飞腹部。
“作为人类的她如此坚强，却被你自以为是地定义成‘弱势群体’……”
言炎虚弱地低吟着，又挥出一拳。
“叫你闭嘴！聋了吗！？”
李凌飞半睁着眼睛，伸手挡住言炎的拳头，却被对方一记头锤撞中眉心。
“和她比起来，你才是软弱又没用的废物！”
李凌飞被撞得头晕目眩，不断向后退去，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天台边缘，一个绊脚跌了出去。
他在瞬间感觉到飞速下坠，可失重感很快被手臂上的拉力抵消。李凌飞抬头望去，看见言炎混杂着雨水和泪水的脸庞。
“别以为只有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啊！你这‘杂种’！”
“言炎！”石霖云和童仪翎同时奔来，将两人拉回天台。
本来打了这么久，加上这样折腾，四人只能疲惫地躺在地上，任由暴雨冲刷。可没休息多久，言炎又翻身骑在李凌飞身上，和对方扭打起来。
“够了！他快被你打死了！”一刻也不能松懈，石霖云赶紧架住言炎腋下，将其拖离倒在地上，接近昏迷的李凌飞。
别心生仇恨吗……
李凌飞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妈……
你一定也不想我眼中的世界是这幅鬼样子吧？
他松开双拳，斗志终于消失殆尽。
终于放弃抵抗了吗？得赶紧逮捕他……童仪翎琢磨着，正想站起来。
“都别动！”
刷！
三道雪白刺眼的灯光突然从天空射下。
“天台的四个人，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扩音器传出命令式的广播，即使是暴雨声，也盖不住发动机的轰鸣。不知何时，周围的天上悬浮起三台巨大，形状如齿轮的飞行物。
“那个是……”
童仪翎用手罩住眼睛，想确认来者的身份。她看见“齿轮”的底部中央，印有几团银白色的祥云图案，一把利剑从中穿过，像要将其斩断一般。
“他们来这干嘛…？”
童仪翎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因为她认识那个标志。
隶属灵界联合国，号称连云霄都能隔断的空中建筑，同时也是灵界最森严，最凶恶的空中监'狱——断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