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金里昂要求，李烨华破格停下钢铁厂全部工作，让全体员工逐个接受调查。
全部结束后已接近晚饭时间，结果却不尽人意。
包括这几天值夜班和监控室的员工，都有充分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嫌疑人，即使金里昂用了专业审问法也无济于事。
“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三人同时的疑问。
犯人极有可能还在工厂里，但如果不是在场员工，那会是谁？更何况，哪怕知道犯人位置，要如何做到避开监控的情况下搬出钢材，这个疑点至今还无法解答。
空间灵体？说实话这么变态的能力还真没听说过。
言炎开始胡思乱想了。
“很抱歉耽误了贵厂工作，今晚我会留两个助手协助执勤。你看可以吗？”
金里昂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赖在一个案子上，何况这本来是狩灵人事务所的任务。
“随便吧。”
被质疑员工素质，加上浪费工作时间和没破案的失望，李烨华开始对金里昂不耐烦了。
“你俩怎么看？”
回避过李烨华，金里昂对言炎和石霖云发问。
“会不会是隐身的灵体？”石霖云思考片刻后说。
“不太可能，自我隐身的同时还要隐藏钢铁，除非是混合型，别忘了监控录像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何况他也没那力气，同时有两种灵体的案例微乎其微吧。”言炎反驳道。
混合型灵体，是在自发型与媒介型以外划分出的新品种。其功能顾名思义，就是兼顾了“通过自身表现”与“借助外物表现”两个类型。
这种灵体十分稀有，可除了先天得来，它还能通过后天改造而成。比如在灵魂修炼到一定程度或借用灵具加持后，部分灵体会有几率转变为混合型。
“嗯，钢材凭空消失确实很奇怪。”金里昂双手叉腰。“我还有事要回部里，你们今天就留这儿守夜吧。看能不能有进展。”
“我们不免费加班的，得额外收费。”言炎吹着口哨，目送金里昂坐进驾驶座。
“看你表现咯。”金里昂发动汽车后，摇下车窗探出一张脸。
“保持联系。”
“嗯。”
等引擎声逐渐远去，钢铁厂里再次响起忙碌的声音。李烨华叹了口气，转身穿过大门，走向他的办公室。
“感觉越来越有趣了。”石霖云罩住额头，挡掉刺眼的太阳光。
“是哦。我挺好奇对手到底什么来头。”言炎有节奏地跺着脚。“先进去休息吧，等晚上就知道了。”
下午七点，钢铁厂下班，此时天边被夕阳染得血红。在员工全部离开后，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世界才被一块块人造光占据。
厂里已经寂静无声了，虽然为抓捕犯人特地没有关灯，偌大个空旷无人的环境还是有一种压抑感。
位于西面的监控室里，言炎与石霖云和两名守夜人员一起环坐在方桌前。
“小兄弟，能不能再给我们表演个。”年纪稍大的名叫胡毅。身材瘦弱，面容粗糙不修边幅，是这家厂最早一批员工之一。
“对对，我也想看看！”
另一名叫文东杰的小伙子，微胖而结实，正双臂交叉搭在桌面上，两眼放光地看着言炎。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要求了。”
言炎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然后扎好马步，一顿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有词。
“窥视人间千百年的火焰之神啊，我以肉身为粮食，灵魂为货币，献上我的全部，以向您换取伟大的自然力量。”
朗诵间，他摊在两旁的手掌上开始泛起红光。
“请倾听我的愿望，为我实现…呃…阿厄力多诺卡洛！”
熊熊熊！
双手随吟诵燃烧起大团火焰，引来守夜二人组的热烈喝彩与掌声。
真佩服他能编这么一长串，虽然好像编不下去了……
石霖云在心里吐槽。
其实胡毅和文东杰的反应也能理解。人灵外交毕竟不过百年，而在以人类为主的人界，催灵人更是少之又少。加上有灵体使用条例限制，人类很难亲眼目睹催灵人使用灵体。
就算如此。现在可是非常时段，这么放松好吗？
“喂。别玩了。”石霖云扯了下言炎的衣角。
“没事啦，有炎之充能，我看监控比谁都清楚。”
言炎捡起废纸，甩手将其烧成灰烬。
黑色碎屑在空中飘散，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见了。
……消失了！
目睹这幅景象，石霖云和言炎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密密麻麻的监控显示器。
这么说来，难道钢材一开始就没被搬出去？
“这位小哥也来个吧。”胡毅一边鼓掌一边请求石霖云。
“先生，厂里有几个监控盲区！”
从地上抽出根硅晶棍，石霖云直奔监控室大门。
“啊？这个说不太清楚，厂子这么大，看不见的地方多了去。”胡毅还在心里感叹石霖云的灵体。
这些人都跟魔术师一样。
“有钢材放得比较多，区域相对比较大的地方吗？”言炎握住门把补充到。
“e区！出门第二个岔口右转到头！”文东杰从两人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你们就待在这儿，千万别乱跑！”石霖云最后交代完胡毅和文东杰，转身和言炎跑出监控室。
“小心点！对方能让钢铁凭空消失，绝不是泛泛之辈。”
石霖云艰难地跟在言炎身后叮嘱道。
“管不了这么多！”
言炎开启炎之充能，先一步转入岔口。他抽出腰间的银牙，打开保险栓，直奔e区。
什么东西？
充能让神经变得敏感，言炎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就在前方一堆钢材之后。
和之前任何一次不同，这是他头一回还没见到对方，便已经心生恐惧，而且是生物对异类本能的警惕心。
迅速绕过障碍物，两人终于在尽头处发现了目标。
那个人形生物——不能用“人类”冠名，因为它浑身赤裸，虽然保留了基本人样，躯体却已残破不堪。
外皮基本脱落，暴露出银色的内部物质，光滑得像液态。与皮肤交界处泛着橙光，像把几块人皮贴在金属模特上一样。
它看起来瘦弱，却轻易举着成吨钢条，盘腿坐在地上。
这是在干嘛？
石霖云停在言炎身旁，看着这个恐怖的怪物，弯腰背对自己，环抱那根钢条上下起伏脑袋。
言炎没有说话，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划过空气，打中怪物背部，在那里碰撞出金属火花。
这一枪似乎没造成伤害，反而惊动了对方，它的脑袋开始偏转，半边侧脸逐渐面向身后的两人。
面颊没有皮肤，取而代之的是牙龈和牙齿形状的银色物质。头皮也被损坏，变得凹凸不平，像月球表面。
一颗形如钢珠的眼球向外突出，无神地胡乱转动。当它最光滑处指向言炎和石霖云时，两人只从中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
它在啃食钢材……
言炎这才看见怪物手中捧着的钢条，已被参差不齐地截去大半。
“生化危机？”他嘀咕着。
“终结者？”石霖云跟着念念有词。
“吼吼吼吼吼吼吼！”
怪物突然整个转过身，蹲伏在地上咆哮起来。
那声音就像两块金属不断摩擦发出来的，更让两人确信它就是个异类。
“现在怎么办？”
石霖云额头上划过汗水。
“别动。”
言炎双手平放，紧盯着对方。
“吼吼吼！吼吼！吼……咳，咳咳！”
吓人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怪物双手掐着脖子，似乎十分痛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呕……”它将嘴巴张到最大，展现出自己纯银色的口腔。
“啊嗯……隔～”
一阵沉闷绵长的声音，从其口中呼出。
它刚才打嗝了吧？那应该就是打嗝吧？
言炎端起银牙，差点盯成斗鸡眼。
又沉默了一会儿，怪物再次开口。
“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吃饭啊？”偏中性的嗓音富有磁性。
“……说话了。”两人异口同声。
“嚷嚷什么？会说话很奇怪吗？你们不也会说话，凭什么我就不能说话？”
它像掰巧克力那样掰下一块钢材，扔嘴里咀嚼起来。
还是灵语……难道？
“灵兽？”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放肆！”
随着越来越多的钢材被吞下，怪物的外貌逐渐修复，还原成一个正常人模样，但无法分辨其性别。
“吾乃立日！掌管万物磁力之神。竟用区区灵兽之词来贬低吾之存在。罢了，吾原谅尔等无知，现在……”
砰！
枪声响起，立日猛地向后仰去，发言也因此被打断。
“你在干啥！？”
石霖云吃惊地看向言炎，后者平举银牙，枪口处还冒着青烟。
“走火了……虽然走得有点准。”
言炎说话间，一阵动静从前方传来，像野兽低吟。
“居然敢袭击我。”
立日挺过身来，露出被子弹打出一块圆点的额头。
“正好力量恢复得不错，就拿你们两个试刀吧。”
它挠了挠伤口，那里很快恢复原样，没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