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将士顿时哗然，水师再怎么缺钱少粮，终归还在朝廷的庇佑之下，是他们的栖身之处，若真是撤掉，他们顿时成为水上浮萍，无所归依。

虽然他们背地里骂天、骂地、骂朝廷，想想自身的处境都恨不得造反，但若真要将水师撤了，他们却是万万不肯，当即纷纷乱叫道：“殿下息怒......”

“殿下恕罪......”

“殿下......”

船上一片嘈杂，什么话也都听不清。

完颜亮站在下首，大声呵斥：“你们乱叫什么！都住嘴！”

水师众将被他喝住，还想再辩，但看到唐堇身边的一众亲卫个个对他们怒目而视，也知道这乱成一团的争辩于事无补，于是陡然增加了对唐堇的痛恨。

正犹豫间，唐堇已然下令，“自今日起，本王将亲驻水寨岸营，督促水军整编！

完颜亮，你以长水校尉身份为水师将军轩辕诺的副将，整肃军纪，操练水军；诸葛亮节，你以行军文书为水师记室伊化成的副手，清点水师辎重，辑录水师将士姓名，清查朝廷历年拖欠的军饷；奚右，你为水师主簿......”

一连串命令下来，水师众将又急又慌又惊又惧，但水师中真正有分量有威望的高级将领受到十几年的刻意打击，早已退下，剩下的这群人没有反对唐堇的资本。

何况今天操练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唐堇没有当场大开杀戒，就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现在他只是安插几个人进来，架空主将的权力，他们也实在无话可说。

唐堇将新军的营盘与水师的水寨岸营连接起来，亲自坐镇中军大营，操练西园士卒，早晚巡视水师的整顿情况。

完颜亮虽有才干，但水军盘踞当地十几年，已经十分霸道和懈怠，他想真正号令这支水师，并且让腐败已久的水师恢复昔日雄风，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时值入秋，若不能尽快整顿好水师，到了十月天寒，离都东行一事就得拖到明年。

唐堇心中，渴望能早一日离开京都那是非之地，再拖一年实非他所愿。他心里着急，对水师的关注也就超出了寻常。

完颜亮虽然不知东行计划，但唐堇对水师的关注，他却看在了眼里。

这日下午当唐堇巡视水师船坞，扶着刚刚成形的新船发呆时，他忍不住唤了一声：“殿下！”

唐堇正神游天外，忽然被他叫醒，下意识地回头，茫然问：“什么事？”

一问之后，他赶紧又收敛了神态，稳稳地笑问，“可是水师整顿还有什么难处？”

完颜亮本想问问他为何对水军如此关注，但又一想自己归入他麾下不久，说不上亲近，问这话不免过于唐突。

他不禁暗觉尴尬，便顺着唐堇的话回答：“殿下，水军的旧船大多已经朽坏，船坞造船又慢，供应不上，这对水军的操练大为不利。”

水师没落，水寨里的老匠人很多都已经流落在外，人手不足，船料也不足。

这件事诸葛亮节已经向唐堇提过，此时完颜亮再次提起，唐堇便一笑，摆手道：“我离京之时，经离先生就已经令将作府调集三千名匠户送来，以他们的行程，明日也该到大营了。

且北洲陪都也有不少匠户，我已经发文北洲留守府，让他们召集熟练匠人前来听令。此事你不必着急，船是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