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宫
作者:笔黛生花      更新:2019-11-24 03:34      字数:3289

栾清见他到这时候还在说些有的没的,没好气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心底也明白他其实不想让她担心。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神,额头处起了一层薄汗,伸手用袖子替他拭去。

他微微合上双眼,意识有些模糊,她侧耳俯身听了听他的胸口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不行,她得想办法救他,再这样下去他一定撑不过去。

伏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我现在就去找人,我现在就去京城,你等我!”

刚想起身却被他拉住身子,伸手环住她的后脖轻轻压到他的面前,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

“这一路我留下了标记,昨晚放了信号灯,估计再过不久葛战就会带兵前来。你陪我讲会话,别让我睡过去就行。”

“好。”栾清跪坐在床前,胳膊搭在床沿上枕着下巴望着他,见他又陷入了沉默,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宁渊?”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意识清醒了半分。

“你是第一个敢直呼我名字的。”

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些时日相处的时光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

他送她的糕点师傅和栀子花,他半夜与她一起吃的红薯。

他说他不喜欢楚柔时她内心的窃喜,他为了她责令内务府的事,她都心知肚明。

起初,她只认为这是他作为一个帝王宠爱后宫女人的小把戏,对她如此,对另一人亦会如此。她并不多想也不多问,不愿与他有任何情感瓜葛。

她只想做名义上的皇后,虚与委蛇,在这权力的浪潮里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守住自己的家人和在乎的人。

可当她看见他从树林中跑出来救她时焦急的神情,当她看见他转身去寻那条手链时义无反顾的背影,她的内心在那一刻有些动摇。

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沦陷,只是她担心未来有一天若两人依旧站在对立面时,她会失了果断,失了理智。

宁渊微微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栾清紧盯他不放脸庞,轻轻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担心我吗?”

栾清回过神,将头转向一侧。

“我...我怕你死了,我得跟着陪葬。”

宁渊躺在床上的身体有些微颤,低声喊了句:“冷。”

栾清起身将床上的两条被子都盖在他的身上,密密实实地将边边角角都塞好,可宁渊还是巴巴地望着她。

“我还是冷。”

这又是怎么了?

栾清坐在床边用手背抵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微微发热。

“你好像发烧了。”

宁渊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喉结,伸出手指勾着她的衣袖。

“我记得小时候发烧,母妃都会把我抱在怀里。”

栾清无言地望着他,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性子阴晴不定的人吗?难道烧坏了脑子,把她当成他母妃了?那双眼神突然清澈纯良的望着她是几个意思?

栾清想归想,双手还是利索地撑起他的身子让他躺在自己的身上,用被子捂好。

宁渊感受到她的下巴抵在他的鬓间,她的身子柔软,若有若无的独特清香钻入他的鼻间,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耳畔她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

看见他眸子慢慢又有合上的趋势,赶紧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庞。

“喂,宁渊,你可给我撑下去啊。”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开口。栾清心里一紧,不由得抱紧了他几分。

等待的时刻是难熬的,既然他不开口,那她开口。

“宁渊,我本来以为人活了一世过后,就该去找孟婆喝汤了却前尘了,可你知道吗?我又经历了一世。以前啊我总觉得要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可是我却不得善终。你知道吗,上一世你真是个坏人,合着楚柔欺负我...”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已经快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了,努力忍住眼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啪”掉落在他的脸上。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房门被叩响,外头传来葛战的声音。

“微臣葛战,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栾清喜出望外,急忙放下宁渊的身子,两步并作一步跑到门口开了门。

“葛将军,你总算来了。”

看到栾清眼中含泪的模样,葛战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栾清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宁渊躺的方向。

“我没事,快!快去救他,他快不行了。”

葛战向后挥了挥手,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一群人,栾清愣怔地站在一边,看他们将宁渊抬了出去。

外头婆婆他们被侍卫拦在一边,栾清上前。

“婆婆,我要走了。”

婆婆有些不舍地望着她。

“一路小心。”

“婆婆,你的女儿叫什么,等我回去派人给你找一找。”

婆婆想起自己的女儿,内心有些悲痛,扭头偷偷拭泪。老伯轻抚着婆婆的背,对栾清请求。

“她叫柯明,姑娘你若找到她了拜托别打扰她,只要告诉我们是否安康就行。”

栾清跟婆婆一家告了别,在葛战的护送下回了宫,为了避免引起骚动,葛战等人偷偷把宁渊送回养心殿,然后秘密派御医连夜进宫为他诊治。

想起一日未归,秀春一定等急了,栾清先行回了中宫,打算换身衣服再去看宁渊。

不料刚从后门踏入院子双手就被人钳制住,一路低着头押到前厅。

一排排宫灯清清冷冷的在风中摇曳,往日热闹的中宫如今竟见不到一个人。厚重的宫门被推开,明亮的屋内气氛沉闷。

宫女本想为冯太后添了一些茶水,听见背后有动静,冯太后微微轻哼了一声。吓得她低着头急忙退到后边隐没在人群中,唯恐接下来的事波及到她。

栾清被押到中间膝盖被人一顶跪了下去,身上的压力消失,她刚起身就听见一旁的楚柔语带笑意地说:“太后,咱们这茶都喝了几轮了,可把皇后娘娘给盼回来了。”

栾清目光一凛,不着声色地瞥了一眼堂上之人,俯身叩拜。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冯太后一拍桌子,长久以来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了。

“万安?你是想把哀家气死吧,瞧瞧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栾清屏住呼吸,她回来的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如今还是着男装,自知理亏。

“臣妾知罪。”

冯太后今日本在御花园赏花,起初楚柔前来向她禀告皇后不见时她还半信半疑,可等了一下午还不见人,到如今天都黑了才回来,着实让她心生怒气。

又想起前些日子葛战与她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顿时火冒三丈,出口训斥。

“身为皇后,举止如此不检点,打扮成这幅模样是想出宫寻你的老相好?”

栾清身体一震,慢慢抬起头挺直身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冯太后。

“太后此话何意?臣妾身为一国之后,从未作出对不起圣上之事,还望太后明鉴。”

冯太后一时气急说话不留情面了些,但终究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再者这些事情说多了难免让其他人乱嚼舌根,坏了皇家颜面。

可是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栾清。

“那你倒是说说去哪了?”

想到宁渊此次是微服私访,而且葛战一再提醒她不要把宁渊受伤的消息说出去,她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

“臣妾有些想家,所以出宫去看看家父。”

“一派胡言!把人带上来。”

两个太监从侧门抬进来一个人,扔到栾清面前,她抬眼瞧见衣襟上沾满鲜血的秀春后有片刻失神,急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间。

幸好,还有一丝气息。

“太后,秀春所犯何事?为何要动用私行?”

楚柔起身走到冯太后身后为她捶背,轻巧地开口。

“姐姐此话怎讲,秀春身为您的贴身宫女,没好好服侍你,太后斥责几句实数正常。”

“你管这个叫斥责?”

栾清目光阴冷的瞧着楚柔,伸手指着面前一动不动早已昏迷过去的秀春。

楚柔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底下的人儿,她虽然命人往死里打,可真看到这鲜血淋漓的模样也是让她有些不适。

“要怪就怪这丫头嘴硬,连太后的问话也敢不回。区区一个宫女,太后还惩治不得了?”

见太后迟迟不肯处罚栾清,楚柔忍不住在她耳畔提醒。

“太后,皇后娘娘身为后宫表率,此次竟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还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您若再不惩罚,恐难服众啊。”

冯太后提起裙摆起身走近她几步,念及她父亲乃当朝右相,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哀家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去哪了?”

栾清也定定地仰头望着她,斩钉截铁地开口。

“臣妾确实出宫回了家。”

话音刚落,承庆迈进门槛一路小跑进了屋,偷偷瞧了一眼后头的楚柔,走到冯太后面前伸手掩着嘴在她耳畔低语。

冯太后瞪大双眼,身子有些后仰,一时间周围的宫女都簇拥上来围着她,待她缓过神后,手指颤抖地指着栾清。

“来人!把皇后关到宗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