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忻菲想，如果不是爱情，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当年的情形，她仍然忍不住悸动？/p

她一时间愣住，忘了再往下讲。/p

婴儿车上的婴儿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理睬，终于发出了啼哭。/p

方忻菲猛地回过神来，暗暗自责。/p

她都在想些什么啊？难道还想钻牛角尖，还想进入当初那个感情的怪圈，难以自拔吗？/p

她后来不是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吗？那样的刻骨铭心。/p

还有这个孩子，是她爱情的见证，不是吗？/p

之所以对当初抱住吴清濯的那一幕印象那么深刻，也许，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抱住一个男人，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p

也是因为她的不甘心短暂地得到了满足，她短暂地拥有了吴清濯，尽管那拥有只是一个假象，是她的一厢情愿。/p

方忻菲急忙把孩子从婴儿车中抱出来，抱在怀里哄着。/p

孩子大概玩累了，乖乖地躺在她怀里，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睡着了。/p

方忻菲低着看着他的小脸。/p

那张小脸还没有长开，很稚嫩，但依稀能够看见那个人的影子。/p

她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慈爱的母性的光辉。/p

这么可爱的一张脸，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她刚才竟然想着激怒吴清濯，离开这个世界，丢下他不管。/p

她这是怎么了？/p

楼雨霏和吴清濯没有惊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p

方忻菲对孩子的爱怜感染了他们，是谁都没办法呵责这样一位母亲吧。/p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想到了他们的未来。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有这样一个小宝宝，那是他们两个共同的结晶。/p

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他们两个人的血液，不可分割。/p

楼雨霏突然觉得，为心爱的人生孩子，大概是这世上最浪漫的事情了。/p

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改变，唯有孩子是不可能改变的，他只能是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体，是属于他们俩的，永远属于他们俩，不会改变，不会被任何人夺走。/p

方忻菲专注地看着孩子，抚摸着他温温软软的小小的身子，呼吸着他甜甜的气息，一时间竟忘了楼雨霏和吴清濯的存在。/p

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又睡熟了。/p

方忻菲这才回到现实当中，她小心地把孩子放回到婴儿车上，给他盖好被子。/p

“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照顾小孩，忘了再讲故事。”/p

她突然发现，当初对吴清濯的那些感情纠葛，好象真的就变得很淡了，就连那唯一的一个拥抱，也变得很淡了，淡得就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p

她现在，真的是可以以讲故事的心态来讲述了吧。/p

方忻菲起身，请楼雨霏和吴清濯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p

屋子里面很凌乱，家具很简单，也很破旧。/p

楼雨霏和吴清濯把唯一的两把椅子坐了，方忻菲只能拖过来一个凳子，在他们面前坐下。/p

“你们要喝茶吗？

啊，家里好象没有茶叶了，我给你们烧点水吧。”/p

“不用客气了。”楼雨霏连忙止住她，“你别忙乎了，说不定呆会孩子又醒了，你又得照顾他。”/p

“哦，是。”方忻菲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是谈话要紧，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p

“你身体不要紧吗？”楼雨霏看到她身上的伤处，有些不太放心。/p

方忻菲淡然笑：“这点子伤，不算什么，很快就好了。啊，不说这些了，我接着讲吧。”/p

她想了想刚才讲到什么地方，然后接着讲下去。/p

“苏紫涵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及时关掉了电脑的。吴清濯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我推开了。他很生气，说他爱的人是你，只有你，他跟我是不可能的，叫我以后不许再玩这种小心思。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这意思吧。说完之后，他就很生气地离开了。这时，苏紫涵跑出来，跟我密谋了一下，我们就到里面去，把编好的谎话告诉你。再后来的事，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p

“不用了，你已经讲得够清楚了。”楼雨霏说。/p

方忻菲所讲的，跟她在司机提供的监控视频上看到的和听到的一模一样。/p

事情就是这样了，再不会有差了。/p

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心情却并不觉得轻松。/p

是因为早就相信了吴清濯，相信他是清白的，所以，方忻菲的讲述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惊喜。/p

相反，看到方忻菲现在的情形，反而让她心里郁郁的。/p

虽说，这个女人当初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如今沦落到这一步，也算是报应。可是，她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p

方忻菲说：“对不起，楼雨霏，当年我迷了心窍，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来。如今我变成这样，也算是遭到报应了。我现在很多事情都想开了，知道什么是该得的，什么是不能强求的。我也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当然，如果你们还很生气，你们想对我怎样都可以，我无所谓。”/p

她本来还想说，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请善待我的孩子。/p

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p

没有了母亲，这个孩子在世上只有受苦，又何必托管给别人？/p

客厅内一时间很安静，唯有醉汉的呼噜声在不停地起伏。/p

楼雨霏厌憎地皱了皱眉，这呼噜声以及方忻菲身上的伤，让她对方忻菲的怒气都快变没了。/p

不论这个女人过去做了什么，现在的她挺让人同情的。/p

楼雨霏问：“你刚才说，你后来遇到了真正的爱情。那个你深爱的人，应该不是这个男人吧？”/p

说着，朝醉汉指了指。/p

方忻菲淡然一笑，说：“当然不是，我爱的人是孩子的爸爸。是他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至于这个人，他只是我的老公。”/p

楼雨霏惊得张大了口。/p

照方忻菲的说法，这个孩子根本不是醉汉的，而是另一个男人的。/p

莫非，醉汉老是喝酒，老是打方忻菲，跟这事有关？/p

一个被自己的老婆绿了的男人，是会感到屈辱吧。/p

楼雨霏不禁问：“你爱的人不是你老公，你生的孩子也不

是你老公的，你出轨了？”/p

“才没有，”方忻菲突然变得很激动，“我怎么可能出轨？而且，他才不是会抢别人的老婆的人，他人很好的。是我对不起他。”/p

她低头掩面，放声痛哭。/p

哭出几声，突然象是意识到什么，赶紧忍住了哭声。/p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婴儿车的方向。/p

楼雨霏明白了，她这是怕吵到自己的孩子呢。/p

“既然你爱他，还生下了他的孩子，为什么你不嫁给他？为什么你要嫁给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楼雨霏一连串地问。/p

她实在忍不住了，她肚子里憋的问题太多，不问出来，她会很难受。/p

方忻菲沉默了一下，却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跟你们无关。今天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就是跟我算旧账，对吧？你们想怎样做呢？”/p

她朝吴清濯看了一眼。刚才，吴清濯进来，就对她说过这要的话。/p

吴清濯和楼雨霏对望了一眼，楼雨霏轻轻地摇了摇头。/p

吴清濯知道她的意思，他的想法跟她差不多。/p

于是，他说：“方忻菲，既然你肯交待清楚当年的事情，现在又过得这般差劲，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跟你算账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从此一笔勾销。”/p

“谢谢。”方忻菲低声说。/p

她的神情有些意外，有些吃惊，不过，也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p

她一定没有想到，吴清濯和楼雨霏会原谅她。他们肯原谅她，她就不再担心孩子没有娘了。/p

其实，心里还是怕的吧，怕自己无法照顾孩子，孩子会在这个世上受苦。/p

吴清濯对楼雨霏说：“雨霏，我们走吧。你问的事情，她不肯说就算了。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p

楼雨霏只得无奈地站起来。/p

是啊，那些事是方忻菲的私事。她是成人了，她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受他欺负，别人谁也管不着。/p

呼噜声停顿了一下，男人翻了个身，很快，呼噜又再响起。/p

楼雨霏想了下，对方忻菲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p

“谢谢。如果到了没办法活下去的那一天，我会去找你的。”方忻菲承诺。/p

她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p

楼雨霏拉着吴清濯的手，说：“走吧。”/p

吴清濯同楼雨霏一道往外走，经过醉汉身边的时候，他不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p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拉着楼雨霏加快了步子往外走。/p

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压抑，非常的压抑。/p

他们还没走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整理东西的声音。/p

楼雨霏不禁更加感触。/p

明明是那个醉汉把东西打翻，弄得乱七八糟的，明明他对方忻菲那么过份，方忻菲却依然无怨无悔地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照顾这个家庭。/p

她忍不住停了下来，转过身，问：“方忻菲，你这个老公知不知道孩子的事？

”/p

方忻菲正在低头打扫，闻言惨淡地笑着说：“他知道。”/p

说完，她又开始打扫。/p

“他对你这样，会不会跟孩子的事有关？”/p

楼雨霏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p

方忻菲停下来，望着地面，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p

好一会，方忻菲抬起头来，对楼雨霏说：“楼雨霏，你现在跟吴清濯和好了，当年的误会也解释清楚了，你一定很幸福吧？所以，过好你的幸福生活吧，以后谁的话都不要听，只管过你们自己的就好了。”/p

她明显的还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p

楼雨霏只好放弃，转过身，跟吴清濯一道，打算离开。/p

“等等。”这回是方忻菲突然开口叫住他们。/p

“还有什么事吗？”楼雨霏问。/p

她想，难道方忻菲愿意告诉他们那些事情了？或者，她突然改变主意，要离开这个醉汉了？/p

然而，方忻菲问的，却是另外的问题。/p

“当年的事，那个司机和苏紫涵虽然有参与，但他们所起的作用不大，尤其是司机。你们，还打算找他们报仇吗？如果你们生他们的气，不如把仇恨算到我头上。好吗？”/p

楼雨霏不禁望向吴清濯，想知道他的想法。/p

在报仇这件事情上，吴清濯似乎比她更在乎。/p

吴清濯傲然告诉她说：“司机我们已经找到了，也给了他相应的处置。至于苏紫涵，我还没有找到她。所以，具体要怎么找她报仇，我自会考虑。”/p

他也不想告诉方忻菲他的具体做法和打算。/p

方忻菲不满足楼雨霏的好奇心，他也要吊吊她的胃口。/p

方忻菲脸上现出焦急之色，说：“我是主谋，你们能够原谅我，那么，可以原谅那两个人吗？”/p

“不可以，除非，他们也混得象你这般惨。”/p

吴清濯显然是仍然很介怀方忻菲的表现，故意想要吓唬吓唬她，就算是报仇。此外，也是想套问出更多的东西。/p

方忻菲惨淡一笑说：“我知道，是因为我混得惨，所以你们才会放过我。司机我不是很了解，但苏紫涵的生活也很悲惨。具体怎样，你们既然能够找到隐姓埋名的我，那么，找到苏紫涵应该不成问题。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她的情况了。所以，我大概不用为她操什么心了。刚才的问题，当我没问，你们请回吧。这个地方太乱，不适合你们久呆。”/p

说完，她重又埋下头，专注地打扫卫生。/p

说是专注，其实呢，她的心思都飞向了别处。她的眼神闪烁，生怕被楼雨霏和吴清濯看见，所以才会把头低得这么低。/p

楼雨霏和吴清濯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p

两个人携手走到这幢房子外面，都不禁深深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p

在屋子里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他们真的不愿意再在那儿久待。/p

这糟糕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房子太破太乱，更多的是人的因素。/p

一个老是受伤，却依然憋屈地照顾着打自己的酒鬼丈夫，让人无法不憋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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