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弦 reasons to live (by. dragonforce)

02.

“所以我说啊小璃，你看你看喔?”

传统的圆形木桌旁，坐着我目前最头疼的两位人物──柴璃还有家姊竹晴。

柴璃还真的来我家了。

天晓得竹晴的酒疯结束了没，但眼下在厨房的我，也只能暂且希望已经结束了吧。

竹晴，和我一样都是单名。

更重要的是──她的名字比我好听多了。

但总笔划还是比我多！哈哈哈我只要这点能赢就行了！真的！

竹晴这家伙退一百步来说的确是一个成年人，至少身分证是这么写的。但若论起这人平常的行为举止…我觉得比起使用“幼稚”来说，还不如写作“未开化的野蛮人”。

身为弟弟的我实在惭愧，竟然没有让她经过文明的洗礼。

但若抛去内在浓浓的腐臭味，其实竹晴的外表可是一等一的(毕竟同基因)。

柔顺的黑直发在末稍微曲，虽然脸蛋并非带有年轻感的鹅蛋型，但那小小的自然卷却能为她多添点年轻活力。传统中国人的黑色眼眸深的均匀，直直望过去就像不见底的大湖，而里头，似乎蕴含着那被她遗忘许久的“成熟”二字…好吧希望是。

自己夸自己家人好像挺自恋的。

但没差，像我可是打从心里认为我竹本长相帅的不得了。

“原来如此。”

“是吧！然后再把这两个字和在一起──”

“你们在搞什么鬼？”我端着三盘蛋包饭从厨房走了出来，依序放到刚清理好的餐桌上“真的是吵死人了，刚刚煮个饭差点烦到想烧厨房。”

“我在教小璃东西呢！”竹晴笑嘻嘻地回答，愉快的把他们刚刚在玩的白纸秀给我看边说：“首先，把‘竹本’的‘竹’写成部首，然后再把‘竹本’的‘本’放在下面…咻?蹦！哇哇哇你看！‘笨’就这么出现了！”

“出现了。”柴璃使用她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为竹晴助兴。

“出现你个头。”我用手刀狠批竹晴那回音一定超响的脑袋“话说你等下要怎么办？你把柴璃带过来，等等还是要带她回去啊。”

“咦？小璃不是阿本你的女朋友吗？当然可以住在我们家喽！”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随便住别人家。”我试图让竹晴了解一下文明社会该有的规范“更何况柴璃也不是我马子，懂了吗？”

“不懂。”红发少女老实地回答。

“不是在问你……话说你也不懂？”

“讨厌啦讨厌啦！哪有那么麻烦？”竹晴突然往前一扑，一把抱住了柴璃，奋力地鬼吼鬼叫“小璃好可爱呀?小璃超可爱呀?我想要她留在我们家！”

“不行！若是让人家家长担心的话，你要怎办？”

“表哥，不在家。”柴璃开口，那双紫瞳则直勾勾地钉着我瞧“晚上，阿本若需要…不是不行。”

“喔喔喔超大胆发言！”

“下次若要说这种话，拜托你语调性感一点。”

内心不带丝毫兴奋，我回敬柴璃一个死鱼眼。

“来一炮？”

“才不是换字就好！”

天啊！不行了，哥的大脑真要烧过热了。

“…总而言之，若柴璃你表哥真的一点意见也没有，你住下来我是不会说啥。但如果出了差池，一切请烦扰我们家竹晴，ok？”试着将状况厘清，我扶着额头叹道。

“好的！”

竹晴抬起了胸前傲人的山脉，精神饱满的回答。

你知道你就是精神饱满这点最让人放心不下吗？

“那就通通给妳处里。”但我真的不想再管这事，竹晴退一万步来说也是个成年人，该是不会搞出太扯的问题“我要回房间了，希望明天早上一切能回归正常，好让我能找到一个‘正常’的女…”

“啊！等等！阿本别跑！”突然的大喊敲醒了我脑中的麻烦警报器，我狠狠地瞪了竹晴一眼“姐差点忘了一件事啦！真是好险！呼～”

“什么事？”看着姐姐脸上夸张的表情，我真想敲烂她的脑袋瓜。

——但她的眼神却突然闪过一抹锐利。

“阿本，你地下室…什麼時候才要清理呢？”

竹晴的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可是黑发下的双眸，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沉默。

我只能沉默。

这个问题问多久了呢？三个月？四个月？或者是一年？

不知道，不想知道，没必要去计算。

因为…我的处理方式就只有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罢了。

“原本以为你今晚出门，就是终于愿意整理了。”无视我的沉默，竹晴踩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我的身旁，突然压低了音量“听着，如果阿本你还是不希…”

“我知道了！”

从我嘴中流出的声音，竟是如此地巨大。

以粗鲁的笔法画上休止符，我发现我下意识撇过了头，不敢直视竹晴那乌黑的双眼。

我，只是想如往常般結束這個話題。

竹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唐突的温度竟点燃了我的胸口！

“干干干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瞬间慌了手脚，我瞪大眼睛看着将头埋入我胸口的姐姐“搞、搞什么鬼？竹晴你在发哪国的神经？”

“嘿嘿嘿，阿本害羞了～”调皮又欠揍的声音自下方响起，竹晴随即一个垫脚，将自己空无一物的脑袋瓜伸到了我的耳边。

然后——吹气。

……搞什么飞机啊魂淡！

“兴奋了？”

“并没有！你妈的快给老子下去！”我竭尽全力地想要把身上这陀生物推开，没想到竹晴依旧丝毫未动，稳如泰山“没事不要凑在自己弟弟身上！你他妈是企鹅想要取暖吗？”

“哈哈！姐姐我没事当然不会抱住阿本啦。”

竹晴的话语在耳边盘绕。还是那么的随便、那么的任性……但我却不由自主的停下推开她的手。

“但，竟然决定抛弃了…那至少、至少就走到最后吧。”

话语中，蕴含着细腻的温柔。

淡不可闻，却又渗入心中。

姐姐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却仿佛不是在对我诉说一般。

眼下这片细小的温暖，悄悄地包覆我的耳朵，缓缓地在心中鼓动着。

“…不、不要闹了。”身为长年瞧不起姐姐的弟弟，我竟有种被将一军的感觉，真的是浑身难受“快下去！我现在就去整理地下室！”

“知道了～”没想到竹晴竟然会乖乖的从我身上离开“对了，小璃眼睛可以张开了喔！我们结束啦！”

“什么张开？”

“好快。”我这才发现柴璃到刚刚为止都是闭着眼，只见她朝我抛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阿本…不持久？”

“啊哈哈哈哈哈！没错，正是如此！但也可能是因为我技术太好啦！”

竹晴爆笑的样子绝对不能称作是花枝招展，根本是妖魔鬼怪。

……刚刚那个感动绝对是假的！

“你这红色脑袋到底都装些什么？”我不留情面地白了红发少女一眼“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竹晴，柴璃真的就交给你了，铺床你可吧？”

“当然可以！阿本你当我是谁啊？”

我想想喔…大概是白痴？

“唉，你会就好。”我轻叹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让人兴奋无比的对话。

向竹晴知会一声后，我推开了大门，朝外头快速地离去。

微凉的晚风在脸上打转，我拿起了藏在大门边盆栽的钥匙，一步步踏上身旁不远处的阶梯。

回荡在漆黑楼梯间的足音，逐渐和我心脏的跳动同拍。

方才的所有烦躁、激动、吵闹，似乎都被这变调的安眠曲缓缓冲淡。

我根本想不起来，最后来到这里是何时了。

…不，或许是不愿意去想吧。

回忆，在那个空间化为了实体，我可以做的，只有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它。

不能去触碰。

不能去涂改。

甚至——不能去破坏。

喀哒，一声响起。

地下室的门，踏着缓慢的拍子，慢慢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