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作者:啡小姐      更新:2019-10-23 00:47      字数:5999

《倚天屠龙记》的拍摄已近尾声,要转去四川拍外景。戚昔告诉嘉烈,自己要在四川待差不多半个月,让他不必挂念。

戚昔走后,嘉烈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以慰相思之苦。转眼一周过去了,正好他休息,有时间,便想去四川探望戚昔。事先没有通知,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抵达剧组所在的宾馆时,已是夜间。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陆续回来了,却迟迟不见戚昔的身影。嘉烈向一名场记打听,得知戚昔刚才拍戏时,被武行不慎弄伤了眼睛,去了医院。

嘉烈一听急了,问戚昔伤得严不严重。场记说他也不太清楚,只见到戚昔一直捂着眼睛流泪,说眼睛疼。嘉烈忙向场记打探到戚昔所去的医院,急如星火地赶了去。

此地相当偏僻,宾馆和医院的条件都非常差。嘉烈到了医院门口,看见一座低矮破旧的小楼,要不是门口掉了漆的牌匾上清晰地写着“医院”的字样,他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家公立医院。

在医院走廊上,很快找到了戚昔。她正捂着眼睛,垂首坐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戏服。旁边站着两名剧组工作人员,正焦急地讨论着什么。

嘉烈疾步跑过去,叫一声:“昔昔!”

戚昔惊讶地抬起头来。她伤到的是右眼,用手捂住,用左眼看着嘉烈,也顾不得问他怎么会过来了,一下起身扑到他怀里哭起来。

嘉烈拥着她,心急如焚地问:“看过医生了吗?怎么说?”

戚昔呜呜咽咽地说:“医生说……我的□□破裂了……可能会失明……”

“什么?!”嘉烈大吃一惊,旋即道,“不会的,我们回香港看医生,一定可以治得好!这里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医生说的话做不得准!”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附和道:“是啊,还是回香港看看再说吧!”

戚昔不说话,只是哭。

嘉烈拍着她的后背说:“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他马上着手买机票,回港最早的航班在明天上午,他买了两张机票,又打了几通电话,联系到香港一位相当有名的眼科医生,约定明天一回港,就带戚昔过去让医生诊治。

安排好这些,嘉烈带戚昔回到宾馆。戚昔已经不哭了,只是捂着右眼发呆,无论嘉烈怎样安慰,她都没有太多反应。她还没吃晚饭,一点胃口也没有。嘉烈带来了她最喜欢吃的朱古力,好说歹说哄着她吃了一小块,又让她喝了点热牛奶,才稍微放了心。

吃完饭,嘉烈让戚昔去洗澡,好早点休息。她不肯去,又呜咽起来。

嘉烈问她:“是不是怕眼睛沾到什么东西?”

她哭着“嗯”一声。

嘉烈说:“没关系,我帮你洗,不会让水和泡沫进到你眼睛里的。”

戚昔还是不肯。

嘉烈诚恳地说:“昔昔,你相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总算答应下来。

嘉烈帮她脱掉衣服,用花洒小心帮她冲洗身体。洗完后,帮她穿上睡衣,让她躺在床上,头放在床沿上,用水盆接了温水再帮她洗头发,这次洗得更加小心。戚昔一直不放心地用手捂着右眼,结果洗到最后,她的手上都没沾上水。戚昔的头发又长又浓密,洗完后更如一丛茂盛的海藻,嘉烈用吹风机帮她吹了好久才吹干。

最后,嘉烈要帮她洗脸了,她畏怯地说:“不用了。”

嘉烈说:“用毛巾擦一下就好,保证不碰到你的眼睛。”

戚昔勉强同意了。

嘉烈用热毛巾帮她擦脸时,她一直闭着眼。

忽然,嘉烈停下手头的动作,轻声说:“昔昔,睁开眼睛给我看看。”

戚昔使劲摇头:“不,不要看了……我的眼睛就要瞎了……”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嘉烈急忙安慰她:“不会的,昔昔,一定不会的,你的眼睛一定可以治得好!”

“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戚昔绝望地呼喊起来,“我的眼睛要是瞎了,就连做个正常人都做不到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嘉烈痛惜万分,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昔昔,就算你的右眼真的瞎了,你也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会结婚,生好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就像你外婆临终时说的那样!别的女人拥有的,我会一样不落全都给你,她们没有的,只要你想要,我也会拼尽全力拿来给你!你怎么可能连做个正常人都做不到,你只会比正常人更幸福!”

戚昔不相信,哽咽道:“你要是做不到,何必说这种话来哄我开心?等我开心完了,发现眼睛瞎了,你也不在了,那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昔昔,我是认真的!”嘉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是真心想向你求婚,无论你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昔昔,我知道在感情方面你一直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一直觉得我爱你是一件很不思议的事。昔昔,你真的太高估我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因为你爱我,才会觉得我那么好,那么高高在上。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你的一切在我眼里都那么可爱,包括你一直耿耿于怀的孩子气,我甚至希望你可以永远这样孩子气,因为只有幸福的女人才能一直保有这份纯真,我希望我就是那个可以让你幸福的人!昔昔,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之前我已经向你求过一次婚了,你说你会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只是……”戚昔低下头,踌躇了几秒钟,才彷徨地说,“现在我的心真的太乱了,什么都想不清楚,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好吗?”

“好,”嘉烈应承,“那现在给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

戚昔犹豫半晌,终于抬头,睁开了眼睛。

嘉烈看到她的右眼黑眼球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线,好像裂开了一道缝,不断有泪水从眼睛里渗出来。

嘉烈心疼地问:“昔昔,是不是还很疼?”

她轻轻点头。

“那你现在能看到我吗?看得清吗?”

“能看到,看不太清楚,眼睛太疼了,一直流眼泪,睁着眼睛好辛苦!”戚昔说。

嘉烈更加心疼,忙说:“那你闭上眼睛休息吧。”

戚昔顺从地合上了眼。嘉烈继续帮她擦脸,之后将她安顿在床上躺下,转而去帮她收拾行李。

在她的手袋夹层里,不期然发现了一张名片,上面有“袁氏侦探社”的字样,附着地址和电话号码。嘉烈一阵茫然,不知道戚昔是为何事找上了私家侦探。转头看看她,正闭着双眼休息。嘉烈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悄悄将名片放回了原处。

收拾好行李,洗漱完毕,嘉烈在戚昔身边躺下。这是一间单人房,床不大,两个人睡几乎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但嘉烈并不想去开别的房间,他知道戚昔现在有多需要自己陪在她身边。

是夜,戚昔忧心忡忡,一直睡不着,又没有心情跟嘉烈聊天或是做其他任何事,只能紧紧依靠在他身边,苦苦等待时间流逝,黑夜一点一点过去。

嘉烈也毫无睡意,深知这时无论跟她说什么都是枉然,于是沉默着,只是用力握紧了她的手,给她慰藉。

天快亮时,两人终于睡着了。很快,闹钟响了,嘉烈被吵醒,关上闹钟,看看一旁的戚昔,还在睡觉,睡得异常辛苦,眉头蹙得紧紧的,秀美的小脸孔几乎都扭曲了。嘉烈满心爱怜,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怕惊醒了她,收回了手。

等了一阵子,到不得不叫醒她时,才轻轻将她唤醒。两人洗漱过后,吃了简单的早餐就启程了。

到了香港机场,早有司机等在那里,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一路上,戚昔忐忑万分,死死抓住嘉烈的手不放。嘉烈不停地安慰她,也无济于事。

终于到了医院,她又畏惧得不敢去见医生,生怕这位大名鼎鼎的眼科专家会说出跟四川那家小医院里的医生一模一样的话来。嘉烈几乎是强行拉着她进去的。

医生慎重地帮她做了检查,最后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戚昔闻言呆住了。

嘉烈欣喜若狂,问:“真的?医生你没弄错吧?”

“当然没有,”医生微笑着说,“戚小姐只是□□上皮层,也就是最外面的一层破裂,情况并不严重,只要好好休息,用点药,过几天就可以愈合了。”

“那会不会影响视力?”嘉烈又问。

“不会的,”医生说,“要是伤得再严重点,伤到了□□里面的部分,就会对视力造成很大影响,甚至有失明的危险,可能需要做□□移植手术,所以戚小姐算是很幸运的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医生!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嘉烈紧紧搂住戚昔。这会儿,戚昔也已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医生建议戚昔住院修养几天,嘉烈便帮她办了入院手续,让她先在医院住下来。

是晚,嘉烈看戚昔上床躺下了才离开医院。司机还在等他,问他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他突然想起昨晚在戚昔手袋里发现的那张名片,他还记得那家侦探社的地址,吩咐司机开车过去。

已经很晚了,侦探社却还亮着灯。嘉烈敲了几下门,没听到回应,试探着推门进去,高声问:“有人在吗?”

终于见到一名中年男子从里面一间办公室走出来。他正在讲电话,看到嘉烈进来了,冲着电话说一句:“戚小姐,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把调查结果送到医院给你,到时候我们再详谈!”对方应该是应承了,他说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正要招呼嘉烈,屋里的灯突然扑闪了几下,熄灭了,再开别的灯也没有反应。外面走廊上的灯倒亮着,他抱歉地说一定是自己办公室的保险丝烧坏了。嘉烈说没关系,这样也可以说话。

借着从走廊里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的一点灯光,中年男子招呼嘉烈坐下,帮他倒了一杯茶,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这家侦探社的老板袁铮,然后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先生?”

嘉烈还在想他刚才冲电话说的那句话,迫切想了解真相,但知道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对他这种人根本不起作用,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刚才跟袁先生打电话的戚小姐是叫戚昔吧?”

“这个……恕我不方便透露客户的信息。”袁铮言辞闪烁。

嘉烈却已看出自己的猜测不错,又问:“不知道她请袁先生帮忙调查什么事?”

袁铮陪着笑脸说:“先生,我们这行有这行的职业道德,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这点嘉烈自然明白,略一思索,说道:“其实我是戚昔的男朋友,无意间在她的手袋里看到了袁先生的名片,怕她是为了调查我才来找袁先生的。袁先生也知道,男人哪有不偷食的,要是袁先生真的查到了什么,我愿意付双倍价钱买下来。”

袁铮笑起来:“那倒不必了,因为戚小姐根本不是为查这件事而来的。”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先生,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袁铮口风很紧。

嘉烈明白问不出什么,不甘心地告辞了。

袁铮送他到门口,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不由得愣了一下。嘉烈立即察觉了,问:“袁先生认识我?”

“齐先生的公子,不认识的人想必不多。”袁铮笑着说,不知何故,笑容却带着几分勉强。

嘉烈猛然醒悟到什么,问:“戚昔叫你查的那件事跟我有关,对不对?”

“这个问题刚刚我不已经回答过齐先生了?”袁铮笑得愈发勉强。

嘉烈不理会他的回答,追问道:“那件事关系到一桩交通事故,是不是?”

“这……”袁铮的眼神闪烁不定,最终说,“齐先生,我们还是到里面谈吧。”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嘉烈到医院探望戚昔。她看上去十分轻松,神采奕奕,与前两日判若两人。嘉烈明白,她的轻松不仅因为她的眼伤已无大碍,还因为她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袁铮今早来找过她,将调查报告给了她,证实戚蓉蓉的死确是钟志坚疏忽大意造成的意外,与齐家没有半点关系。这份报告是袁铮一夜不眠伪造出来的,骗过戚昔这样的外行轻而易举。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因为收了嘉烈的好处。任何人都有一个价码,所谓的职业道德在金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解决了这件事,嘉烈也觉浑身轻松。他问戚昔:“眼睛还疼吗?”

戚昔说:“还有点疼,比昨天好多了,看东西也清楚了很多。”

嘉烈说:“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一觉睡到天明。”

“真的?”嘉烈不太相信,“你不是最认床的吗?第一次在我那里过夜时,怎么都睡不着,缠着我做了好多次,累坏了才睡着,昨晚怎么睡得那么好?”他促狭地坏笑起来。

戚昔又羞又恼,小声说:“那次我哪有缠着你,明明是你说反正睡不着,不如多做几次,我才……”她咬着下唇,羞得说不下去了。

嘉烈哈哈笑,将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了几下。又见外面天气好,带着她去楼下草坪走走。

走了片刻,戚昔说:“今天早上导演给我打电话,我把医生说的话都告诉他了,他叫我过几天再回四川,把剩下的戏份拍完。”

“那你答应他了?”嘉烈问。

“嗯,到时候我的眼睛就好了,拍戏应该不成问题。”

“你不怕再受伤啊?”

“怕是怕,不过一般应该没问题的,这次只是意外。导演也说了,他会让大家格外小心的,稍微危险的动作,都会让替身代我完成,所以你不用担心。”戚昔笑着宽慰他。

嘉烈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去吗?能不能让导演把你的戏份删减一些?昔昔,这次你真的吓坏我了,我实在不想你再去冒险了!”

“真的没事,”戚昔轻松地说,“我保证!现在就剩下几场戏了,我希望能善始善终,不要虎头蛇尾。我可不想做个一事无成的人!”

嘉烈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终于妥协道:“那你去吧,记得千万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戚昔欢喜地挽住他的手臂,“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的准新娘有半点损伤!”

嘉烈一愣:“你说什么?”

戚昔羞涩地低下头。

“你说你是我的准新娘?!昔昔,你答应嫁给我了!”嘉烈反应过来,兴奋异常。

戚昔微微颔首。

嘉烈高兴得一下抱起她,不停地转起圈来,转到最后,险些抱着她摔倒在草坪上。

戚昔冲他大发娇嗔,他便笑嘻嘻地向她赔不是,提议道:“那等你从四川回来,我们就订婚好不好?”

戚昔温顺地说:“你决定吧。”

“那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嘉烈笑道,“我会帮你办一场最盛大的订婚宴!”

戚昔却不感兴趣:“还是不要了,这种事只要我们自己知道不就行了,干嘛要大张旗鼓呢?”

“为什么不能大张旗鼓?这种事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呢!”嘉烈说。

“真的只有一次吗?”戚昔小嘴一撅,“你好像都不是第一次了!”

嘉烈笑着捏捏她的脸:“又吃这种陈年旧醋了!虽然我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保证一定是最后一次!”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戚昔甜笑,忽又想起什么,问:“你向我求婚的事,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呀,”嘉烈脸上的笑容淡褪了一些,“我一会儿就告诉他们。”

“你还一点都没向他们透露吗?”戚昔有点失望。

“还没有,不过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他们也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嘉烈说。

戚昔意兴索然:“我们哪有交往很久,总共才不到一年。”

“是吗?可我总觉得我们从四五年前就开始交往了呀!”嘉烈笑道。

戚昔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我们真的才交往了不到一年。”

“没关系,”嘉烈安慰她,“不是说交往一年以内结婚最合适嘛,再拖下去就没诚意了!”

“这话是谁说的?你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戚昔瞪着大眼睛瞧着他。

嘉烈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

“你就会瞎说!”戚昔不屑地撇撇小嘴。

嘉烈又笑着亲她几下,说:“总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出场就行了!”

“那就听你的。”戚昔驯服地依偎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