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作者:啡小姐      更新:2019-10-23 00:47      字数:8524

戚昔清醒过来,已是一天两夜后的事了。

嘉烈正在床边守着她,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熬得血红的双眼。她讶异地看着他,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问,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她想动,却觉浑身刀割火烧般的痛,痛得她眉头紧蹙,牙关死咬,直冒冷汗。

嘉烈慌忙问她:“昔昔,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嘉烈急忙叫医生过来。

医生问她:“戚小姐,你现在可以说话吗?”

戚昔张张嘴,还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医生让嘉烈喂她喝了一点水,对她说:“别紧张,慢慢来。”

她再度张口,终于勉强挤出一个字:“疼……”

医生说:“现在疼是正常反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帮你开一些止疼药。”

“好……”戚昔忍着剧痛应承。

“那戚小姐你先好好休息吧。”医生说着就要走。

“医生,”戚昔叫住了他,怯声问,“我的孩子……没有了?”

医生点点头。

戚昔的眼泪一下流出来,嘉烈忙帮她擦拭。

医生说:“孩子的事倒还是其次,戚小姐你的身体……”他欲言又止。

“我的身体怎么样?”戚昔忍住眼泪问他。

医生看看嘉烈,嘉烈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戚昔察觉了,对嘉烈说:“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告诉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权知道真相!”

嘉烈不说话。

戚昔急得叫起来:“齐嘉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嘉烈犹犹豫豫地说:“医生说,你的脊椎断了,盆骨粉碎性骨折。”

“那我可以痊愈吗?会不会残废?会不会有后遗症?”戚昔急问,问得嘉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旁的医生问:“戚小姐,你真的要知道事实的全部吗?”

“是!我现在就要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最终还是要我自己来面对!我要清楚知道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才能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戚昔说。

嘉烈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对医生说:“我来告诉她吧。”

他告诉戚昔:“等你的伤再好一些,你要接受物理治疗,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以后……你可能走不了路了。”

戚昔怔怔地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你的盆骨太脆弱了,以后如果再怀孕,很容易流产,所以……你不宜再怀孕了。”嘉烈低声说。

戚昔胸口像被人挖空了一样,空洞得绝望。

“那个袭击我的人呢?抓到了没有?”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来,问嘉烈。

嘉烈说:“已经抓到了,外面还有个警察,在等你醒来帮你录口供。”

“你让他进来!”

“你的身体可以应付吗?”嘉烈很担心。

“你让他进来!”戚昔的语气不容置疑。

嘉烈只好去找那警察。

警察进来后,让嘉烈和医生避让一下,留下他跟戚昔单独谈话。他让戚昔将案发当晚的情况详述一遍。戚昔照做,她的头脑异常清晰,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说完后,她问警察:“袭击我的那个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不方便向戚小姐透露!”警察朝她打官腔。

戚昔兀自推测起来:“他不是为财,不是为色,我跟他又无冤无仇,他一定是受人指使!他打我的时候只打我的肚子,因为……因为他知道我怀孕了,他要害我的孩子,他要害我的孩子!”戚昔大叫起来,身上的伤口随即撕裂般疼痛。

嘉烈在外面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安抚她。她额头又冒出了冷汗,死死抓住嘉烈的手说:“那个人要害我们的孩子,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真是我们的孩子?”

“是,是我们的孩子!”戚昔痛哭道,“他受人指使来害我们的孩子!”

“受什么人指使?”嘉烈问。

“钟美眷!”戚昔猛然想起来,“一定是钟美眷!只有她才会这么恨我们的孩子,恨不能杀了他!”

嘉烈惊讶万分:“这怎么可能?她连你怀孕都不知道!”

“那天她看到我去妇产科,只要问问医生就能知道我怀孕了!她知道我们的过去,肯定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她怕我会借这个孩子威胁她的地位,所以要害死我们的孩子,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戚昔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护士为她注射了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重新睡着了。

警察对戚昔推测出的嫌疑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嘉烈她是什么人。嘉烈将他们三人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警察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告辞。

送走了警察,嘉烈给美眷打了个电话。

美眷在家没有上班,问他:“戚小姐怎么样了?”

“她已经醒了,警察刚帮她录完口供。”

“她……怎么说?”

“我没在场,不清楚。”

“哦,那你呢?”

“我怎么样?”

“你……还要待在医院守着她吗?”美眷迟疑地问。

“她现在需要人照顾。”

“那……好吧,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再见。”嘉烈说。

美眷也想说一声“再见”,却发现他已挂断了,不禁看着电话屏幕发起呆来。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衍变到这种地步,她只是想除掉戚昔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害戚昔都险些丧命,她很担心警方会查到自己身上。她是通过一个秘密的中介组织找到那凶徒的,对方并没有见过她,而且他们那行的规矩是落网之后要将所有罪责承担上身,不得供出其他人,因此她受到牵连的可能性不大。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害怕。

除此之外,原先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她原以为孩子没了,嘉烈自然会回到她身边,但看样子,嘉烈心里的天平又因这件事偏向了戚昔那边,她可以说是弄巧成拙。现在她假怀孕的事就快穿帮了,结婚却遥遥无期。她觉得精疲力竭,真想就这样放弃,但心里的一丝不甘又让她强打精神坚持了下去。

那边嘉烈也对着电话陷入了沉思,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信任美眷,也对她起了疑心。他打电话给私家侦探袁铮,袁铮这段时间正帮他调查戚昔孩子的事,他告诉袁铮,不要再查戚昔了,转而去查美眷。袁铮答应了,问已经查到的结果要不要交给他。嘉烈说好,两人约在医院附近一家咖啡馆见面。

袁铮带来一个厚厚的大信封,交给嘉烈。嘉烈打开翻看起来,原来戚昔这四年并没有正式交过男朋友,她那些绯闻男友有些追求过她,有些只是狗仔队编造出来的。她说自己为了上位,跟很多男人上过床,也是子虚乌有的事。甚至于嘉烈“亲眼所见”,她跟朱洪远在婚礼休息室内亲热,也是一场误会。朱洪远是个极喜新厌旧的人,对已经得手的女人从不假以辞色。戚昔若早在婚礼休息室就对他就范了,那他之后根本不可能一而再地找她合作。

嘉烈看到这里很疑惑,对袁铮说:“可我明明在休息室里看到了她的裙子。”

袁铮问:“是不是一条金色的裙子?”

“对。”

“那条裙子是versace当季的最新款,当天婚礼上的新娘子也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后来看到戚小姐已经穿了,怕撞衫,便找versace专卖店派去的负责人拿走,换了另一条。”

“你是说美眷?”嘉烈想起来了。

“对,那个负责人就是钟美眷小姐,如果是她把裙子放在休息室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袁铮说。

“她把裙子放在休息室,然后特意引我进去,就是想让我误会那里面的人是戚昔和朱洪远?!”嘉烈难以置信。

“照目前的证据推测,多半是这样的。”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嘉烈问袁铮,不用袁铮回答,他自己也有答案了。他让袁铮立即开始调查美眷,一有什么结果要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第二天一早,嘉烈就收到了袁铮的电话。袁铮告诉他,美眷可能没有怀孕。袁铮从昨天下午开始监视美眷,一直到现在,发现美眷居然在家喝了半夜的酒,还抽了不少烟,全然不似孕妇的做派。不仅如此,袁铮还在美眷丢的垃圾中捡到一瓶安胎药,连封口都没开。

嘉烈马上上门去找美眷,美眷正在睡觉,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过来开门。见到是他,不由得惊惶万分——她身上还带有浓重的烟酒味,要怎么向他解释才合情合理?

惊惶到极点,美眷骤然心生一计,纵身扑到他怀里哭着说:“嘉烈哥哥,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什么?”

“昨天我忽然觉得肚子疼,去了表姐的医院,结果发现孩子小产了……”美眷泣不成声。

“昨天什么时候?”嘉烈冷静地问。

“昨天下午。”

“几点钟?”

“三点钟?四点钟?我记不清了!”

“真的吗?”嘉烈的语气异常冷漠。昨天三四点钟,袁铮已开始监视美眷,她一直待在家里,根本没去过医院。

美眷被他的态度吓住了,问:“嘉烈哥哥,你怎么了?”

嘉烈盯着她的眼睛问:“美眷,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怀孕?”

“你在说什么呀?”美眷心慌,下意识地别过脸去,想避开他的目光。

嘉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美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怀孕?”

“你听谁乱说的?”美眷强撑着问。

“我找私家侦探监视你,他看到你昨天下午根本没有出门,看到你在家喝酒、抽烟,还看到你把一整瓶安胎药当垃圾一样扔掉!”

“他胡说!”美眷疯狂地大叫一声。

嘉烈不动声色:“他是不是胡说,我很清楚,你应该也很清楚。”

美眷看着他,半晌,倏地落下泪来:“是,我是骗了你,我根本没有怀孕!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她仍坚持着不肯说出全部真相。

嘉烈因此心软,说:“美眷,你骗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戚昔?为什么要拿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诬赖她和朱洪远有染?”

“因为我不想你一直牵挂着她,我想你对她死心,这样你才有可能爱上我!”美眷声嘶力竭道。

“那这次戚昔流产呢?”嘉烈追问下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不!这次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美眷忙不迭地否认,“昨天上午警察来找过我,难道是你让他们过来的?嘉烈哥哥,难道你也认为我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吗?”

“我不知道,”嘉烈坦承道,“美眷,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美眷的双腿再难支撑身体的重量,一下瘫软在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警察和袁铮两方面都在调查她,但始终查不到什么。那个伤害戚昔的凶徒坚称没有幕后指使者,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主意。至于动机,他一直说不清楚。后来,警方为他做了精神鉴定,发现他有精神疾病,虽不严重,也算为他无故伤人找了个还过得去的借口,美眷因此全身而退。

戚昔从警方口中得知这个结果,当场崩溃。嘉烈和几个护士合力才按住她,为她注射了镇定剂,她在失控的尖叫和痛哭中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极之漫长,仿佛再也不会醒来,若真的再也不会醒来就好了。睁开眼睛时,如往常一样看到了嘉烈,他已疲倦至极,伏在床边睡着了。周围一片昏暗,只除了自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嘉烈……”戚昔轻声叫他。

嘉烈一下醒来,紧张地问:“昔昔,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我很好。”戚昔出奇平静地说,“今晚的月亮大不大?我想看看。”

嘉烈帮她拉开窗帘,窗外有一轮很圆很白的明月,月光正好洒在她的被子上。

“月光真好。”她感叹着,语气中竟有一丝欢喜。

嘉烈深感欣慰。

看着月亮,她又说:“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嘉烈问。

“外婆,梦到她跟我说话。她说,昔昔,你妈妈不在了,这是一种命运。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的好,有的坏,没的选择。你只是偏巧遇上了这种命运,这不是别人的错,更不是你的错,你只要接受就好,不要想太多。这是小时候她跟我说过的话,当时我根本听不懂,现在回想起来才懂了。我本应该糊涂一点的,把一切归咎于命运,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在命运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如果我几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你孩子的母亲了,可是现在,命运已经不允许我拥有这样的幸福了。”戚昔流下了眼泪。

“不,昔昔,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结婚,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妻子!”嘉烈急切而诚恳地说。

戚昔的眼泪流得更急:“可我已不能做你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做一个健全的妻子!”

“可你还是你,是我一直爱着的昔昔!你会慢慢恢复,你还有可能站起来走路,只要你坚持,我也坚持,你一定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至于能不能怀孕,那是其次的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嘉烈说。

“真的无所谓?”戚昔不敢相信。

“真的!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命运,我会接受,然后跟你在命运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最幸福的生活!”

“那你和美眷——”

“我已经跟她分手了,这么多年,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嘉烈诚挚地说。

“那——你可不可以安排我见见美眷?我现在愿意相信,我受伤的事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想她背着这个包袱过一辈子。”戚昔善解人意地说。

嘉烈马上应承:“我明天就打电话问问她!”

“谢谢你,嘉烈!”戚昔说。

嘉烈笑着摸摸她的脸。

她又动情地说:“命运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把你再送回来给我,我真的很感激它。”

“我也很感激,命运没有把你带走!”嘉烈低头在她额头上深情地吻下去。

嘉烈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美眷答应过来见戚昔。

戚昔现在只能仰面躺在床上,躺得实在无聊,便让嘉烈在床上支起一块画板,让她可以躺着画画。戚昔在英国读大学时和一个读美术系的女生住同一间宿舍,跟那个女生学过画画,当时对画画颇有兴趣,回港后做了演员,便把这个爱好抛诸脑后了。前段时间她偶然结识了著名画家邓默,也就是圣诞夜跟她一起吃晚饭的中年男人。她受伤后,邓默过来看她,建议她画画消磨时间,她欣然接纳。

美眷到来之前,她正饶有兴致地为嘉烈画肖像画。

嘉烈想起当年他们在巴黎请一位美术系学生帮他们画的肖像画,问她是否还保存着。

戚昔说:“当然,在我家的书房里。”

“挂在墙上吗?”

“怎么可能挂在墙上?”戚昔说,“过去几年,我看一眼都会觉得心口痛。”她的眼睛黯下去。

嘉烈怜惜地吻她的手背。

她又笑着说:“不过以后不会心口痛了。”

嘉烈笑,又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这时,美眷到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这一幕,正犹豫要不要进来,戚昔已经看到了她,大声说:“美眷来了!”

嘉烈起身去帮她开门,引她进来。

美眷将一大篮水果放到戚昔的床头柜上,讪讪地冲嘉烈问一句:“戚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没等嘉烈回答,戚昔先说:“好多了,谢谢你,美眷,请坐!”

她异乎寻常的亲热,让美眷心里一阵发毛。她忐忑地坐下,问:“戚小姐找我过来有什么事?”虽是问戚昔,眼睛却还往嘉烈那边看。

戚昔说:“我想向你道歉,先前误会是你指使那个凶徒来害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昨天警方才查清楚,整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美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喃喃道:“查清楚了就好。”

戚昔将她的慌乱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客气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美眷只好说:“这点小事,没关系的。”

“你不介意就好了!”戚昔笑起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跟嘉烈要结婚了!”戚昔羞涩地看嘉烈一眼。

美眷虽已猜到了,但真正听她说出来,还是觉得无比惊讶,不由自主地问一句:“真的?”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戚昔笑道,“我知道美眷你跟嘉烈有一段过去,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我!”

“怎么会?”美眷像丢了魂一样。

嘉烈有点不忍,用眼神示意戚昔不要再说了。

戚昔忽然说:“嘉烈,我有点口渴。”

嘉烈忙将插了吸管的水杯放到她嘴边,她只吸了两口,便皱着眉头不吸了。

“怎么了?”嘉烈很紧张,“水太热了?”

“不是,我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想喝酸奶。”戚昔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一样。

她的酸奶昨天刚喝完了,嘉烈宠溺地说:“那我现在下去帮你买。”

戚昔一边应承一边又拉着他的手,不想让他走。嘉烈笑一笑,拧拧她的面颊说:“你乖乖躺在这里,跟美眷聊天,我很快就带着你的酸奶上来了!”

戚昔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

嘉烈一走,美眷更觉如坐针毡。

戚昔看她一眼,“嗤”一下将已经画好的嘉烈的肖像画从画板上撕下来,递到她手边,笑道:“这张画送给你作纪念吧!”

美眷狐疑地接过,不知道她此举有何目的。

戚昔说:“反正你得不到他的人,就看看他的画解解渴吧!”语气满是讥讽。

美眷明白了她的心思,愤怒地把画丢到她脸上,说:“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炫耀你得到了嘉烈,而我没有吗?”

戚昔冷笑。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羡慕你!”美眷凑到她眼前,恶毒地说,“谁会羡慕一个不会走路又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就算她嫁给了世界首富,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废物!”

戚昔的脸刷地白了,咬牙切齿道:“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的功劳?”

“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的功劳?”美眷得意地笑起来,“你要是真有,早把我送到监狱去了,哪里用得着使出这种幼稚的招数来对付我?”

“幼稚?”戚昔忽又冷笑,“你以为这就是我对付你的全部招数?钟美眷,你也太小看我了!你知道当年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是怎么为她报仇的吗?”

美眷并不清楚戚昔母亲的死因,只知道不是自己父亲所为,十之八九是齐家人做的,这时听戚昔提起,随即想起嘉烈母亲跳楼一事,反应过来:“你妈妈是嘉烈妈妈撞死的?”

“没错,所以我把那个女人推下楼去,用她的命偿了我妈妈的命!”戚昔的语气异常兴奋。

美眷听得毛骨悚然。

“而你,钟美眷,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毁了我,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吗?不会!我会把你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夺走,让你受尽折磨,一辈子不得安宁!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比较起来,坐牢是多么轻松、多么快乐的一件事!你说我是个可怜的废物,不会走路又不会生孩子,我发誓,假以时日,你钟美眷一定会比我这个废物更惨,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戚昔脸上露出无比欢快的笑容。

美眷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笑容,冷得打了个寒战,忽然之间失去全部理智,大叫一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戚昔的喉咙被死死掐住,无法出声求救,挣扎着想按床头上的按铃,又被美眷用力拖了回来,牵痛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浑身颤栗。

幸而嘉烈及时赶了回来,开门看到这一幕,急得怒吼一声,几步上前将美眷的双手拉开,将她推到一旁,然后心急如焚地检查戚昔的伤势。

戚昔大口喘息着,终于可以说话了,哭着对嘉烈说:“刚才钟美眷亲口承认了,那件事就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

嘉烈转头凶狠地瞪住美眷,美眷突然纵声狂笑:“没错,是我做的!你们报警抓我啊,我宁可坐牢也不会让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得逞!”

嘉烈厌恶地瞪她一眼,果然拿起了电话,警方说会尽快赶过来。

挂断电话,嘉烈又要叫医生过来帮戚昔做检查。戚昔说:“不用了,我没事。”

“检查一下我比较放心。”

“真的不用了。”

一旁的美眷又狂笑起来:“齐嘉烈,你说你从来不认识我,那你认识你眼前这个女人吗?你以为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人?你错了!她刚刚亲口告诉我,当年是她亲手把你妈妈推下楼的!”

“你不要胡说!”嘉烈愤怒地喝止她,“当年的事我比你更清楚,我妈是自己跳楼的!她害死了昔昔的母亲,那么多年一直背着沉重的心理包袱,所以才会疑心生暗魅,把昔昔当成她母亲来向她讨命,一时失控跳楼自杀!”

“是戚昔故意装成她妈妈,吓得你妈跳楼的吧?”美眷一眼看穿了整件事。

想不到嘉烈竟面不改色,说:“是!她是故意的,她早就告诉我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用不着你来跟我说!”

美眷简直无法相信:“你因为我污蔑她、假怀孕,跟我分手,却不在乎她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齐嘉烈,要说恶毒,要说可怕,她远在我之上,为什么你还要——”

“昔昔只会报复伤害过她的人,而你呢,美眷,昔昔对你做过什么,你要这样伤害她?”嘉烈悲愤地质问道。

美眷忿恨地说:“她妈妈害我爸爸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无辜入狱,受尽折磨!她又害我得不到自己最想得到的男人,就算暂时得到了,也没有半点安全感!我恨她,恨之入骨!”

嘉烈错愕:“这两件事如果要怪,也该怪我父母、怪我,为什么要怪昔昔?”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怪她!就是要怪她!”美眷崩溃大叫。

很快,有警察过来带走了她,又为嘉烈和戚昔录了口供,扰攘多时才恢复如常。

嘉烈终于有空喂戚昔喝酸奶。戚昔默默喝着,面无表情。

嘉烈忍不住问她:“昨晚看月亮时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她低低“嗯”一声,她未尝不希望那是她的真心话。

嘉烈失望:“你不想跟我结婚?”

“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戚昔淡漠地说,“现在我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需要时间,等它们慢慢确定下来,才能去计划自己的未来。”

“我希望,那个未来里有我。”嘉烈低声说。

戚昔未置可否。

嘉烈看着她,又说:“小时候,祖母还在,总是给我讲后羿和嫦娥的故事,说嫦娥奔月以后,后羿总是在夜晚观月,看月亮上的嫦娥,可惜永远看得到,得不到。这些年来,你给我的感觉也是一样。”

戚昔微微一笑:“也许你是故意的,当年故意选我这个跟你有仇的人做你最念念不忘的女人,而我的偏执也正好成全了你。”

“也许吧。”嘉烈苦涩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