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不大能确定这种蛊毒是不是我所知的那种，如若掺杂了其他东西，那必事态必然……”

他说到这里，就止住口，含一抹担忧看向江楚。

江楚堪堪回过神，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祁玉的时候面色如常，

“我知道了。若有发现，请定要告知于我。”

说完思索片刻，又补充道，

“切莫让子息知晓。”

“我都听到了。”

江楚一惊，却见子息悄无声息地靠着门槛，脸色惨白。

他一步一步地、缓慢地靠近江楚，眼底是无尽的悲伤。他走近了，扑通一声跪在江楚面前。江楚大骇，慌忙起身，身体却无力，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子息跪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跪的不是江楚，而是太子太傅，并未违背礼数。”

江楚咳了几声，却在听到子息这番话时愣住了。他极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呼吸依然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

子息从没这么跟他讲过话。

字字循礼，声沉如钟。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这样跪在他面前，如同天地间只有他和病榻之上的江楚。

江楚的心隐隐作痛，有些窒息的意味，让他头晕目眩。

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一朝为帝，坐稳大千江山，声无波澜，面无神色，心无悲喜。

可当他真的亲眼看到子息变成这样，又突然后悔了。

他不该是这样。

他本该……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赎罪，太傅，我一定会成为合格的帝王，我一定会如你所愿。我从前不经事，做了许多儿戏的错事，请太傅海涵之余给予警训，朕不胜感激。”

“不，子息，你没错，是我……”

江楚急急发声，双手撑着床沿，努力地想要支起身体，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从眼侧滑下，远看如泪水。

“太傅！

“朕之罪其一，朕随太傅之年久矣，然无长进，任性妄为。其二，如黄口小儿感情用事，不以大局为重，多妇人之仁。其三……”

子息深吸口气，

“……不闻事故，强人所难，纠缠不休。”

江楚沉默，听着子息一口一个“任性妄为”“感情用事”“妇人之仁”“强人所难”，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们这样深的情，你却只觉得是一场儿戏吗？

子息，难道你看不到我做的一切，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

是我让你失望了吗？因为我用一潭冰冷的死水浇灭了你火热的心？子息，子息，你真的不懂吗？

江楚脑中极乱，一个接一个的打击让他机敏沉着的大脑不再运转。他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在疼痛中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丧失了，双眼一片雪白。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阿楚！”

那声音很虚幻，他悲哀地想，那一定是幻觉。自己对子息已经毫无价值了。

殊不知江楚晕厥之后，子息疯了一样爬过来紧紧抱住江楚，他吓坏了，他怀疑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可谁知他再说那席话的时候，心也在紧缩。他从不愿意看江楚失望的、悲伤的双眸，可如今种种皆因他起，若他不忍痛远离江楚，恐怕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祁玉冷眼看着直摇头。

这样互相折磨，何日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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