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听到了桂琴愤愤的声音，她教过自家的几个娃，问他们：“你们也贪吃有文家的野果子了？”

春霞看着她娘的脸色不好，怯怯地说：“是有文哥哥让我们吃的，我装了两兜果子。”

有才和有峰也说：“我也装了两兜果子。”

明芳又问：“你们都装了两兜，还在那眼馋什么？”

几个小娃低下了头，小声说：“两兜果子都吃完了，我们还想吃。有文和有武说不能吃了，他们还要晒干了卖钱。”

“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有文和有武已经让你们拿了那么多果子。吃完了就不应该再去要了。”

明芳现在也有些懊悔，听了二嫂的鼓动，跟大哥分家。听了几个娃的话，心想：二嫂有些不明是非了。大哥本来就是个能干的，以后他家的日子肯定错不了。要是他受伤的时候，能够多帮帮他，不闹着分家，以后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往长远了看。以后凡事都得多思虑，不能再跟着二嫂胡来。

她推了建浩一下：“建浩，明天你也上山给娃摘点野果子，看他们馋的。村里越来越多的人都往山上跑，你也跟着去呗。”

建浩点点头：“行，明天我地里干完活儿就上山给他们摘果子去。那山上真的到处都是野果子？”

明芳“嗯”了一声：“我听村里唠闲嗑的嫂子们说的，她们的男人都上过山了。有的摘回不少野果子，运气好的还能逮住兔子什么的。”

有峰嫩声嫩气地说：“有文哥哥他们养了几只小兔子，毛绒绒的，可好看了。爹你也给我们抓几只小兔子养。”

“他们养了兔子？”明芳问。

“嗯！”春霞答道：“放在一个大筐子里，小雨他们在河边拔草喂兔子呢。小兔子特别能吃。”

明芳看向建浩：“大队不知道让不让养兔子？”

建浩不以为然：“谁管哪，本来连鸡都不让养。现在还不是都养了？只要不养那些大个儿的，猪啊，牛啊什么的，没人管。”

第二天地里活儿干完后，村里好多人都往山上奔去。去山上摘果子，逮兔子成了他们的副业。江文明一脸无可奈何，他老婆也非要上山捡蘑菇，被他给按在家里了。别人都不听他的，他除了摇头叹气，也无计可施。

桂琴回家带上春红和春燕，背上背篓，也往后山走去。

靠近村里的地方，树上，灌木丛中也只有青青的果子了，熟一点的都被人摘走了。再往深一点走，偶尔能看到一棵杏树，高的地方还有黄黄的杏子，可惜她们都不会爬树，只能看着眼馋，够不着。

桂琴不禁说：“咱们来晚了，早几天这山上的果子肯定多。”

春红说：“娘，咱们往没人的地方走走，肯定别人还没发现。”

桂琴带着两个闺女，都是跟在其他村里人的后面。毕竟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娃，也不敢独自往没人地方走。

又走了一阵，摘了几个果子，连背篓的底儿都没填平。桂琴也动了心思，稍微往树林深处走了些，还能听到村里人的声音，她也没觉得害怕。

果然，偏离了大家伙走的路。野果子就多了起来，春红看到一棵山葡萄，上面结着紫莹莹的葡萄。她忙喊了娘和妹妹过来，娘三个咧嘴一乐，赶快摘了起来。

摘完了山葡萄，再往前走了点儿，又看到一丛长着红色果子的灌木。桂琴摘下一个果子尝了尝，味道甜甜的，多汁又鲜美。娘三个喜上眉梢，又一起摘了起来。

“这里的野果子真多，多摘点，多摘点。”

片树林里，杂草丛生，没过了两个娃的膝盖，三个人边摘着果子边往深处走去。越来越多的野果子让娘三个都很雀跃，不知不觉中，渐渐听不到村里人的声音了。

正摘得高兴，春红一脚踩在草丛中，听到嗡嗡的声响，脚下剧痛。春红“啊！”地大叫出声。桂琴和春燕赶忙向她这边望来。只见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从草丛中一蹿而上。

“马蜂啊~~~~~”桂琴惊呼一声，马蜂一拥而起，对着她们就飞过来。叮在脸上、脖子上生疼生疼的。

“我的娘呀，救命啊！救命啊！”三个人都被吓傻了。春红急中生智，倒掉背篓里的野果子，把背篓套在头上，慌不择路地就跑了起来。桂琴和春燕也照着样子做，三个人顶着背篓，边喊着救命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奔跑。

背篓编的很密实，只能从缝隙中漏出一丝光，大部分马蜂只能围着背篓转。偶尔有几个马蜂从背篓下面钻进来，叮一下那是钻心的疼。

桂琴跑了一阵，嗡嗡声越来越少了。惊恐中她哆哆嗦嗦的喊：“春红，春燕~~~~~”空旷的树林里没有回声。听不到马蜂声了，桂琴摘下了背篓，手上，脸上被叮了几处，火辣辣地疼。周围没有春红和春燕的影子，也没有她们的声音，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春红，春燕~~~~”桂琴的呼喊声带上了哭音。“娘~~~~”终于有微弱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桂琴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春燕，脸上有几处又红又肿。“娘~~~~~，好疼~~~”春燕哭的说不出话来。

桂琴问：“看到春红了么？”

春燕摇摇头。桂琴扶起春燕，看了看她的全身上下，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娘三个都穿了长袖长裤，马蜂叮不到身上。即使这样，春燕和桂琴也疼的眼泪直掉，山上的马蜂毒性不小，脸上和手上都红肿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肿。

没有春红的声音，桂琴简直都要急疯了。她眼泪哗啦啦地流，大喊着：“春红~~~春红~~~~”

“二嫂？！”桂琴听到建浩的声音。她转头朝声音处看去，眼皮被马蜂叮了，眼睛都看不太清楚了，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她问：“建浩？”原来她和春燕慌不择路地乱跑，快要跑到村里人踩出的那条小路上了，正好被路过的建浩听到她的喊声。

建浩几步跑过来，看到桂琴和春红的样子，大吃一惊。她们这是踩到草里的马蜂窝了。

桂琴哆嗦着嘴唇说：“快去找春红，她不见了。”

这时候，几个村里人围拢过来，看到桂琴和春红，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疼了起来。“快！快！赶紧找娃去吧，被马蜂蛰了，弄不好要死的。”

“啊？春红啊，娘可没法活了！”桂琴嚎啕大哭。

“快找，快找！”村里人都着急起来。纷纷向四面扩散开来，找了起来。

“哎~~小心马蜂啊，这草里有马蜂窝！”不时有人喊一嗓子，提醒往远处走的人。

“狗剩！你赶快回村告诉书记，派人来山上找！过会儿天黑了，找不到可麻烦了。”

被叫做狗剩的小子撒丫子就往山下跑去。

此时，有文、有武和小雨正在河边割草挖野菜。家里的兔子和鸡都要喂，小兔子吃了新鲜的草，长得飞快。野菜拌些糠，喂鸡是最好的。刘江河在地里挖蚯蚓，准备过两天去山上钓鱼。鸡也特别爱吃蚯蚓，吃了蚯蚓下蛋都比平时多。

几个人有说有笑，突然看到狗剩从身边跑过。边跑边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老杜家春红不见了！”

“啥？！”有文听了吃了一惊，他跑了几步追上狗剩，一把拉住他：“狗剩哥，你喊啥呢？”

“哎呦，是有文啊，你家春红在山上树林里，不见了。你二婶儿和春燕被马蜂都蛰肿了。”

“啊？”

“我要去找江书记，赶快带人去找，马蜂蛰了会死人的。”

狗剩甩开有文的手，继续向大队部跑去。

怕啥来啥，江文明头大了一圈。赶紧让人通知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到山上救人。

有文他们四个娃，把割好的草和野菜往河边一扔，撒腿就往山上跑去。

山上的人越聚越多，桂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哭着，春燕也哇哇大哭，这两人一方面担心春红，一方面也实在疼的厉害。

刘江河在旁边的草丛里找了找，找到一些野草，递给桂琴和春燕：“嚼碎了，敷在马蜂叮的地方。”

桂琴和春燕照着做了，马蜂叮的地方感觉到一阵清凉，似乎疼痛也减轻了。

在四周找春红的人一无所获，看了桂琴和春燕被叮的样子，他们也不敢往深处走。

刘江河问桂琴在哪里遇到的马蜂，桂琴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指了一下。刘江河拿根木棍，敲敲打打的往那个方向走去，几个小伙儿跟上了他，桂琴也跟在后面。几个人边走边喊：“春红！春红！”

又走了一会儿，桂琴惊恐地一指前面：“马蜂就在那里！”

刘江河看到有零星的野蜂围着草丛里转来转去。这里离小路并不远，春红应该也不会跑的太远，而且越往深处跑，灌木丛越多，跑的越慢。

刘江河扔掉手里的木棍，在手上吐了一口吐沫，搓了搓，找了旁边的一棵高树，噌噌噌就爬了上去。他在树上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又从树上下来，爬到不远处的另一棵高树上，大家就看到他像猴子一样，爬到一根树干上，突然，他喊了起来：“那里，春红在那里！”

众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