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包间里刚坐下，对方来了一男一女。宋玉抬头看了看那男子，两秒钟后男子出去了。比上胸围不足比下腰围有余的女人说，打扰你了宋老师，出发前我家老牛一再要我向你道歉。宋玉说都一个磨盘上的，磨盘转来转去，我们碰来碰去，弯腰不见抬头见的。女的说都是我那傻二叔惹的。宋玉说他不负责的，是汪超没搞清楚。女的说章呀文件呀我们也不该给他管，干脆那地我们不要了，要不给正方公司也行。宋玉当没听到，说现在关键是要下家同意退。女的说他们捂在手里都还没热呢，不怕。宋玉说事情都摆开了，不关下家的事……当中所有费用，你们、你二叔和汪超都摊点吧。女的心想三份我们要占两份？又想起老牛的叮嘱，就堆出笑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宋玉说，我们都是女人，头发多见识少，刚才说的都可以当没说过，你一定要告诉牛大哥，我这些纯属个人建议，事情还是要由他们男人定。女的说，哪里哪里。宋玉说，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就是，不管这事你们如何处理，你们不能让汪超知道我介入了。你一定要给牛大哥讲清楚，不然，不然就真算得罪人了。

下完楼梯，宋玉轻轻对女的说，姓汪的现在不好在磨盘上打滚了。女的没明白，正要问，宋玉风衣下摆斜飞，上车走了，一副事了拂衣去、欲藏身与名的行头。

不到中午十二点，女的打电话来，说我家老牛说了，你是个好人，我们也要学好，他说全怪牛二，问题差不多解决就行了。老牛还想晚上请宋老师和汪总吃个饭，当面赔个理，学学好。宋玉说，我说大姐，男人们的事，随他们去了，我们窝在家里看电视多好。女的说，也是，也是。脸上挂着与人生妥协的微笑。

小林感觉到了什么，再三问才知道姐姐纡尊降贵这事的。宋玉接完电话，他问怎么样，宋玉说，完璧归赵，遍体鳞伤，多找他聊天。千万不能和他说我涉及过这桩鬼事。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小林突然想，这四德姐姐都具备了，而且“功”的含义与时俱进地变了。人真是不能光长岁数不长心眼哟。想起平哥开玩笑说过的姐姐的“玉德”，小林到书房，翻看已看过几十页的《灵玉的精神分析》。

玉像石头一样坚硬，像水一样晶莹，又像血一样流布着人的精气。玉暗示光洁、温润、坚固、永恒等属性，同时也隐喻美丽、年青、华贵、健康、道德纯净和灵魂的永生。玉能够坚守它的主体性。在岁月的打磨中，它非但没有生锈和腐化，反而变得荧光四射，温润可喜。跟青铜器和铁器相比，玉是唯一能够被时间擦亮的器物。《说文解字》将玉的品格简化为“仁义智勇洁”“五德”，跟古传“五行”模式遥相呼应，跟儒学的“仁义礼智信”互补……

震惊，小林现在的心情完全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跟第一次抚摸PK玉体时的感觉很像。朱大可，以前偶尔看过，觉得名字俗俗的，怎么写得这么有意思？他迅速打开电脑去百度。

众生之灵众生之长的灵长类动物中，仅有人类的皮肤几乎完全裸露。宋玉脑子里浮现起俗世的蝇蝇苟苟，突然觉得，人身上，毛多处都很丑陋，上面有毛处，里面满脑子龌龊；下面有毛的地方，不管凹凸，都是那么浊腻；胳肢窝里长毛，上帝又搞平衡，于是不少人有了腋臭！

晚上牛大打电话给汪超，说我认真想过了，是牛二脑筋短路。你们过户还没办完，我和你下家谈好了，找到了合适方式，费用你别管。

牛大还说什么不打不相识都是兄弟了，说周末要找几个场面上混的好好喝一喝乐一乐，说到时会讲清楚是海色汇做得不好，说会让兄弟你血脉和人一样活络，说只要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马虎导致乌龙，例假就是下流，甲流符合圣经，先到咸阳为王……汪超挂了电话后自说自话地莫名其妙地嘟哝着，食指进鼻孔一挖，顺势把黑黄黑黄的烟屎往烟上一抹，连吸了四口，烟屎慢慢变形，发出焦吱味，跟着烟圈飞起。看烟盅里满了，汪超把烟蒂向蹲厕划了个抛物线，却扔进了洗漱盆里。

汪超冲完凉又拉尿，可他妈尿液分叉，一叉搞脏了马桶边。汪超觉得不可理喻，慢慢把马桶喷洒干净，穿底裤又穿反了。脱下再穿时，脚没站稳，右手扑到门上，玻璃又把手指给划破了。汪超看着小伤口，足足看了两分钟，左手再燃一支烟，见伤口洇红起来。这么容易见血，**的?。骂完他还是不明白，对方怎么变了呢，怎么变得这么快呢。宁可让狗嫌，不可让人怜。再骂几句又似乎有些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