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出兵真定
作者:清澈渔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42

钱有用皱眉道:“大人,我并不是说不要出兵,而是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我军如今能战之兵,合计共有千人,伤病之士决不能再长途跋涉,参与作战。否则不但拖累行军,作战时更是有所牵绊。”

李澈点点头道:“不错,各位所言都非常有道理,出兵救援梁将军,势在必行,弹药和粮草方面问题不大,尚可支撑半月有余。不足的话,从黄花峪急速运至任县,在从此地转运至前线。不过不能所有人都去,所有受伤的、生病的士兵,全部留在任县修养,任县也不能没有人把守,我想让巾帼旗留下镇守任县,诸位有什么意见?”

霍云娘站出来道:“大人,我不同意。为何要将巾帼旗留下?”

李澈笑道:“巾帼旗作战勇敢,缕立战功,不过人员疲惫,伤病较多,需要全员在此修整,如果我救援梁将军有什么闪失,霍娘子可以出兵救我,你看如何?”

霍云娘这才展颜道:“好吧,就听大人的。”

钱有用也被留下来,协调粮草和弹药的运输,黄花峪离任县不远,车辆运输也比较安全。以任县为中转,更加方便。

除去阵亡和受伤留下的士兵,各营只剩下二百五十人左右。正规军和辅兵加在一起,可以调配的兵力共计一千五百人左右人。

李澈派出哨探旗在前面打探消息,同时集结人马,携带剩余的弹药和粮草,浩浩荡荡前往冀州。李澈的大军沿着大泽北上,然后向东行军,一路上,大雪尚未融化,整个大地仍是白茫茫一片。

十二月十五日傍晚。

在冀州东南五十里外,李澈见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许峥。许峥是梁清树的亲随,一向跟在梁清树的鞍前马后,此次派出许峥迎接自己,也足见梁清树对自己的重视。许峥的一百多人马,是跟随百济军的哨探兵一起来的。

看到李澈,许峥显得非常热情,李澈原本打算就地扎营,明日启程,许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守备大人,梁将军派我来时,一再叮嘱,让大人您尽快与之汇合。”

李澈笑道:“也好,我原本打算与许大哥秉烛夜谈,想不到也没有时间了。”

许峥道:“大人的盛情,卑职焉能推脱,不过现在军情紧急,还请大人务必启程。”

李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边走边谈吧。”

两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面,李澈问道:“许大哥,如今冀州城情况如何?”

许峥叹了口气,道:“冀州已经被围

半月有余,城中粮食弹药几乎消耗殆尽。敌军北路人马人数多达一万两千人,而梁将军此次只带来五千人马,人数相差悬殊。梁将军如今在城东十里外扎营,每次只要贼寇攻城,便派出人马前去骚扰,扰乱其攻城的计划,不过现在双方互相僵持,谁也不能吃掉谁。”

李澈道:“看来如今双方胜负的关键在于冀州城能守多久。”

“不错,”许峥点头道,“如果贼军占领冀州,我军只能后撤,冀州城墙高大,贼军人数又占多,再加上现在天寒地冻,长久下去,我军必败。”

李澈问道:“为何不请求其他卫所的援军?”

许峥有些愤怒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周边几个卫所,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求战火不要延及到自己境内,怎会管其他卫所的死活。就说山东济南府,本来闻香教祸乱由此而起,怎么说也应该派兵从东面合击贼军,可是这些人就是按兵不动,之前更是让贼军大大方方地从山东越境进入真定。只要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闹事,他们才懒得理会其他地方的死活呢。”

李澈叹道:“大明军纪败坏如此,前途堪忧呀。”

“梁将军早已向京师求援,可是兵部尚书杨嗣昌以‘四正六隅十面网’的围剿计划尚未完成,拒绝出兵,还说区区一万毛贼,让梁将军率领真定卫所辖将士自行剿灭。”

“四正六隅十面网”的围剿计划是杨嗣昌在崇祯十年提出来的。崇祯十年,农民起义席卷中原,他受命为兵部尚书,主持镇压起义,制定此围剿计划。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杨嗣昌增兵十四万,加饷二百八十万两。由熊文灿为总理五省军务,剿抚兼施。此举在一年内颇见成效。张献忠、罗汝才等农民军兵败降明,李自成在渭南潼关南原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被击溃,带着刘宗敏等残部十七人躲到陕西东南的商洛山中。

此时杨嗣昌的剿匪战略其实已经逐渐到达尾声,抽调其余兵力支援真定,非常从容。不过这个老人家总是在一些小事情上面闹情绪,特别是针对卢象升。对于农民军和清军,杨嗣昌的策略有很大区别。那就是坚决镇压农民军,而与清军议和,力求不再让清军进犯中原,所谓安内而后攘外是也。这也不能怪他的策略有问题,可是卢象升却偏偏是个死硬的主战派,不论是对农民军还是清军,都是坚决作战到底。

两人在这个战略问题上,总是产生极大的分歧,而杨嗣昌又不是心胸豁达之人,所以对于卢象升以及卢象升的嫡系,都是以一种爱搭不理的态度冷处理。

梁清树是卢象升的部下,说起来也是卢象升的嫡系,因此杨嗣昌不加理会,任凭梁清树如何请求,就是不发一兵一卒。只在京城之南的宛平驻守几万大军,严密监视闻香教的动静。

这种情况和明年此时,卢象升兵困贾庄何其相似,不过敌军换成了满清兵而已。李澈笑了笑道:“许大哥放心,今日李某来援,就是要协助将军尽快扫平闻香教妖孽,解除冀州之围。”

许峥扭头看了看李澈身后的百济军,有些担心地道:“守备大人,我听说你在半月时间,就将顺德境内的一万贼寇尽数扫平。可是看你的人马,不过一千多人,这是如何做到的?”

李澈笑道:“许大哥是担心我兵微将寡,不能给梁将军有力的支持?许大哥请放心,一万乱寇,还没有放在我百济军的眼中,真正能让我重视的敌人,现在还在辽东关外呢。”

许峥大惊:“大人你是说满清鞑子?”

“不错,能称得上真正对手的,也就是鞑子了,余者皆不在话下。”

许峥咳嗽一声,道:“大人,请恕卑职无礼。卑职知道百济军作战英勇,之前内邱剿匪成绩出众,而今又剿灭顺德境内乱贼万人,可是与鞑子对敌,便是卢督臣都小心翼翼,从不敢夸下海口,大人又凭什么说出如此大话?”

李澈笑道:“现在还不行,不过明年此时,就知道了。”

“明年?”许峥有些不明白地重复道。

梁清树的营寨,驻扎在冀州城西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之上。外围用巨大的树干结成寨墙,寨墙上又安置了铁蒺藜、拒马等物,寨墙内侧,每隔不远就是一个?望台,有军兵把守,用以观察敌情。这么严密的营寨,被偷营的可能性很低。

李澈暗赞梁清树确实是打仗的老手,自己之前扎营,都是以车辆结阵,挡在外围,其实风险很大。如果敌军冒险前来,烧掉车辆,自己损失会非常惨重,看来以后要和梁清树学习一下安营扎寨的本事了。

整个营寨占地很广,梁清树原有的五千人马再加上李澈带来的一千多人,在营中活动仍然是还有足够多的空间。

梁清树在自己的中军大营中接见了李澈。这座大营,从外面看非常气派,也非常显眼。如同鹤立鸡群般,无论是高度和占地面积,都是其他军营不可比拟的。

军营中也很宽敞,除了几名梁清树的亲卫之外,只有李澈和许峥两人。看来梁清树为了显示自己和李澈的亲近,特意将其他闲杂人等请出大帐。

梁清树此时一身戎装,亮银色的盔甲非常鲜明。身后披着红色的大氅,更是威风凛凛。看到李澈,梁清树大笑着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向李澈。

李澈躬身施礼道:“卑职李澈,奉命前来支援将军,一切行动,但听将军调遣。”

梁清树笑道:“定慧呀,你来了就好了。”说完抓住李澈的左手,将他拉到自己的书案旁边,让李澈坐下。李澈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被梁清树按在椅子上。

书案上,放着一张巨大的真定卫地图,在冀州的附近,被梁清树画了很多圈圈和曲线。梁清树笑道:“定慧,我听说你两千人马,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剿灭了一万贼军,快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李澈不敢怠慢,忙将过去几日以来的作战经过讲述了一番。不过他对于怒杀阎守望、凌迟丁季昆确实一字未提,直说阎守望战死,丁季昆被自己斩首示众。

梁清树在听李澈描述的过程中,听到战斗激烈之时,总是显得异常紧张,待听到李澈取得胜利后,又跟着会心地微笑。听到沈天元智取广宗,更是让他拍案叫好。

李澈讲述完之后,梁清树叹道:“定慧,尽管你说完了整个过程,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两千人歼灭一万人的战绩。你看看我这里,五千人马,比你多出一倍有余,可是就是拿不下冀州城下的一万两千贼寇。”

李澈道:“将军,卑职进到营寨之时,看到将军将数十门火炮摆放在城墙周边,不知何用?”

“自然是防守营寨了,否则贼寇攻来,如何退敌?我知道你想说,为何不用火炮强攻,这也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火炮笨拙,行动不便,而且每发射三次之后就要长时间冷却,我第一次和贼寇交锋时,曾经使用了火炮,确实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不过贼寇沉着火炮冷却时,大规模冲来,要不是我军死命挡住,这些火炮就要被敌军抢走了。”

李澈皱眉道:“火炮自然不能单独对敌,可是如果有火铳兵的配合,远近呼应,焉会兵败?”

梁清树叹了口气道:“这也都怪你李澈做事情太绝了。你送给我的一千支火铳,是没错了,可是你居然没有给我们足够的火药,让我的火铳兵弹药缺少,无法长时间作战。还有,火铳历来被军中将士所轻视,就是因为之前火铳的问题太多,很多人不愿意使用,不像你的百济军,人人都使用火铳作战。”

李澈脸红着笑道:“将军,你的两百匹马换我的一千支火铳,早就物超所值了,如果连弹药也附赠的话,我百济军可就喝西北风了。”

梁清树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如果是卢督臣,就算是五千毫无训练的新兵,也足以能够击破这一万乌合之众,看来还是我无能呀。”

李澈道:“将军何必如此自卑。如今将军牵制一万多贼寇在冀州城下,已经是天大的功劳。换个旁人,未必能有此功。”

梁清树道:“可是我不要牵制,我要消灭贼寇,你李澈可有计策?”

李澈笑道:“以少对多,卑职根本没有任何良策。”

梁清树惊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僵持下去吗?”

李澈道:“请问将军,你是想速胜,还是想全歼?”

“这有什么区别吗?”梁清树有些不解。

“速胜,就不能全歼贼寇,最多将其击溃,解除冀州之围,其残余之师对于周边村镇甚至县城仍然是很大的威胁。全歼的话,就需要时间了,可是前提是冀州不能被攻破。”

梁清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老夫似乎明白你想说什么了?那你告诉我,如何做到速胜,又如何做到全歼?”

李澈清清嗓子,道:“速胜的话,即刻开展,以将军和我军的火炮为威胁,以百济军火铳兵为中军,逐步突破,攻至城下,然后与冀州守城之兵,里应外合,击破贼军。可是全歼的话,就有些麻烦。”

“如何麻烦。”

“将军,你说贼军现在最怕什么?”

梁清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李澈笑道:“将军,卑职认为,贼军最怕无粮。一万多人,粮草消耗巨大,这些人定是从周边村镇抢夺大量的粮食,供应围城之敌。卑职能够在顺德破敌,也多亏了在开始之时,烧掉了贼军的粮库。如果失去粮食供给,如此天寒地冻,贼军还不是束手待毙?到时几乎不用强攻,贼军饿得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清树点头道:“以你这么说的话,看来全歼之策似乎更加保险。”

李澈摇头道:“非也,卑职刚才说了,全歼之策的前提是冀州不失。如果让贼军占据冀州,我军处境更加艰难。”

“那你的选择呢?”

李澈一笑道:“如果是卑职选择,自然是选择速胜之法。冀州城现在是将军与贼军之间的平衡,可是拖得越久,冀州城破的危险越大,对我军越是不利,而且冀州城一旦粮草缺乏,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偷开城门,临阵头像。任县之所以失落,就是如此。”

“可是速胜之法,真的能够取胜吗?”

李澈笑道:“卑职在顺德对敌的伤亡比例一直是一比十,最好的时候达到了一比二十。也就是说,我百济军每伤亡一人,便有十个乃至二十个贼军伤亡。半个月的作战,我军阵亡两百人,伤四百人,而我军歼灭敌军近八千人,我能告诉将军的,只有这些数字了。如何决策,还需要将军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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