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道：“在下还是不明白，为何你和马壮士都在寻找李岩和红娘子？你和马壮士看来是之前认识的，是不是？”

李澈笑道：“现在李岩已经不重要了，在下和马天行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我相信，他会找你的。不过为何李兄先来找我，而不是去找马天行呢？”

李信苦笑道：“马壮士现在被我妹妹缠着，我就是想找，也没有机会呀。”

李澈点头道：“我只希望马天行是真心对你妹妹，如果他是利用你妹妹的感情，为非作歹，我李某决不答应。”

李信一愣，随即到：“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我来说才是，怎么十郎兄也这么讲？”

李澈不答，却叹道：“人心难测，请李兄务必谨慎才是。”

“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至少我不会利用你妹妹来接近你。”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李岩，是吗？”

“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说不定，就是了。”

“十郎兄的话有点令人费解，不过李某也不会强人所难，夜色已深，李某告辞。”

送走李信，李澈刚要准备休息，门外宋献策求见。

李澈有些头大，今天还真是忙碌的一天，连续见过了马国华、朱中和、红娘子和李信，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了，现在又来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

宋献策还是那身江湖算卦郎中的打扮，一脸神秘的微笑，李澈将其让进屋里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澈，也不说话。

李澈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笑着问道：“宋先生，不知深夜造访，有何来意？”

宋献策呵呵一笑道：“就算我不来找公子，公子也会找我吧。现在宋某送上门来，却是要聆听公子的打算。”

李澈一愣，笑道：“我的打算？我有什么打算？”

宋献策捋了捋胡子，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气定神闲地道：“公子，马壮士已经找过我了。”

李澈假装不解地道：“马壮士找你，和在下有什么关系吗？”

宋献策道：“公子是明白人，可是宋某也不是傻子。日间公子和马壮士听闻在下的姓名，都异常震惊，想来区区在下，也是公子要寻找的人了？”

李澈笑道：“宋先生是活神仙，难道不能算出来，在下此行的目的吗？”

宋献策也笑道：“我是测字先生，可不是什么神仙。如果公子不赐字，让我如何知道？”

李澈道：“日间，先生已经给我们测了字了，难道还不能明了其中的含义吗？”

宋献策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先生，可相信自己测字的结果？”李澈反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如此，先生的选择是什么？”

“本来可以不选，可是自从入了李府，就不得不选了。”宋献策一脸深沉地说道。

“先生说话太过高深，李某不太明白。”

宋献策看了看李澈，笑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试问世间又有谁真正做一个旁观者？”

“看来先生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李澈叹道。

宋献策摇头道：“不大，不大，只要能够活命即可。”

“先生，这个要求可并不小。”

宋献策点头道：“是呀，如今兵荒马乱，谁能说自己能够长命百岁的？”

“那么，宋先生现在可有选择了？”李澈试探着问道。

宋献策沉吟了一会儿，道：“实不相瞒，没有，或者说，不知道如何选择。”

李澈奇道：“先生是睿智之人，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来看人料事，那也是十拿九稳，为何难以做出抉择？”

宋献策笑道：“今日李府众人，虽是群英荟萃，可是只有两人，宋某无法看透。一个是马壮士，一个就是李公子你了。”

李澈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先生何出此言？”

宋献策道：“无论是李信公子，还是牛金星，还是朱中和等人，宋某察言观色，皆可了解其品性，推断其前程，唯独马壮士和你二人，行踪深藏不露，做事出人意表，让宋某着实琢磨不透。”

李澈问道：“那么，马壮士可有对先生，全盘托出？”

宋献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来马国华也没有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宋献策，不过是试探性的沟通而已。

宋献策忽然道：“马壮士只是问了在下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有间房子，已经破烂不堪，要想住人，一种是推倒重建，一种是加固修葺，他问我要选择哪种方法。”

“先生的选择呢？”马国华提出的这个问题的两个解决方案，这是自己和马国华完全不同的选择。

“推倒重建，倒也干净利落，不再受之前房屋建筑布局、地基等因素的影响，可是耗材巨大，建设时间长，投入人力也很多。而加固修缮，正好相反，宋某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因此特来请教李公子。”

李澈一笑道：“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任何一种方法，只要能够将房子重新建好，能够住人，就是好方法，其过程不过是手段而已。”

宋献策摇头道：“公子的回答过于模糊，我想要听公子的真实想法。”

李澈点点头，肃容道：“如果是李某，不但要考虑是推倒重建，还是要加固修缮，还要考虑天气情况，人手数量，甚至外在因素。比如说，眼看着严冬即将到来，仍要坚持推倒重建，那么人还没有入住，就已经被冻死了。”

宋献策问道：“可是公子，如果仅仅为了赶时间，要加固修缮，其实推倒重建，完全可以先搭建一个稍微简陋些的房子，度过寒冬之后，再逐步建设，岂不更好？”

李澈笑道：“我猜想这个回答是马壮士给出的吧。”

宋献策脸上一红，点点头道：“不错。”

李澈道：“话是如此，可是简陋些的房子，和如今破烂的房子，又有何区别呢？说不定更加禁受不住北风的吹拂，而且匆忙间搭建的屋子，其格局、空间必定受限，能否让更多的人住进去，也是个问题。”

宋献策道：“看来公子是选择加固修缮的做法了。”

李澈笑道：“先生，加固修缮也有很多做法，比如说，为了抵御北风和严寒，我要加固屋顶，堵住漏洞，至于粉刷墙壁，抹平地面，可以暂缓。又比如说，我仅仅是嫌老房子风水不好，道路难行，那就要请风水先生算算，修缮周边道路。不同的情况，要做出不同的选择，不能不管不顾，先将房子推倒了再说。”

宋献策接着问道：“可是修缮起来，受限太多，比如祖宗的排位不能动，窗户的位置不能动，等等等等，到时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徒唤奈何？”

李澈笑道：“就看你是否是房子的主人了。如果你是主人，如何更改修缮，还不是你说了算？”

“就怕不是主人，而是主人请来的工匠。”

李澈笑道：“既然是请来的工匠，何必关心主人作何选择？只要照着主人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宋献策疑惑道：“可是公子还说……”

李澈打断他道：“我之所以那么讲，是因为我将自己摆在了主人的位置上，想来马壮士也是一样的想法，不是吗？”

宋献策有些恍然道：“原来如此。”

李澈笑道：“先生可曾为自己测过字？”

宋献策摇头道：“在下不想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话，给人测字算命，完全是糊口。而且在下姓的不好，名字也不好。”

李澈一愣，问道：“先生的姓名和为自己测字有什么关系？”

宋献策道：“在下姓宋，‘送’者，拿出东西给别人也，如果拿东西给自己，就不叫‘送’了。而且在下名字叫做‘献策’，‘献策’者，更是给别人出谋划策，为自己拿主意，还叫什么‘献策’？”

李澈哈哈大笑，道：“宋先生真是睿智之人，李某佩服。”

宋献策摇头道：“可是如今李信李公子身陷险境，在下却是一筹莫展，无策可献，无计可施。”

李澈问道：“宋先生为何如此说？”

“难道公子没有看出来吗？李信公子认了红姑为义妹，这私通马贼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可惜在下无才无能，却出不了半分力气。”

“难道在先生看来，此局无解吗？”

“难，难，难。”宋献策连说了三个难字，摇头不语。

“难在何处？”

宋献策看了看李澈，道：“自然是难在红姑身上。不管是弃卒保车，还是撕破脸皮，都是难上加难。”

“难道马壮士没有为先生指点迷津吗？”

“马壮士的做法，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目前看来，并不可取。”

“想不到宋先生深明大义如此，在下失礼了。不过此事尚有缓机，可否容在下先做调停，如事不成，再由先生指点一二，如何？”

宋献策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李澈，半晌才道：“宋某不知道公子有何企图，不过凭着公子这句话，宋某还有何话讲？本来宋某还想找红姑和李信公子，看来大可不必了。”

第二天早起，众人都聚在客厅中，唯独不见李信的踪影。李春茂待众人用过早点之后，站起身道：“各位，昨日我李家或有照顾不周之处，请各位多多见谅。如今李府有些事情，不敢再久留各位，请朱公子、李公子、马公子和宋先生，尽早离开，李某这里略备了一些银两，留作路上之用。来人！”

说完，四个家丁捧着四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白花花的银子，约有一百多两。马国华楞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李春茂苦笑道：“老夫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请各位英雄不要见怪。如今万事已经平息，李某不想各位远来之客，再惹上什么麻烦，故有此举，请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李家是在驱赶贵客出门。”

李春茂昨日很是热情，今日却变得如此冷淡，还要将这些人送出李府，期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澈问道：“敢问前辈，不知道李信大公子现在何处？”

“犬子有些事情要去办理，就由老夫来招呼各位，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原谅。”李春茂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无奈。

宋献策说道：“李员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让贵府为难？”

朱中和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李员外，有事情尽管说出来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解决不了吗？”

马国华也道：“不错，这两日承蒙贵府款待，马某无以为报，如果贵府有事情，马某怎会一走了之？今日马某一走，以后都会让天下人耻笑。前辈有话，但讲无妨。”

李春茂叹了口气道：“府上确实有些小事情，不过由犬子李信处理，想来也没有太多问题。今日恭送各位，不过是想让各位远离是非之地而已。”

宋献策摇头道：“宋某不才，原为员外献犬马之劳，员外请说吧。”

红姑在旁道：“干爹，你要赶这些人的话，难道连我也赶走吗？我现在是你的干女儿，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的？”

李春茂又是一声长叹，旁边的李牟道：“各位英雄，实不相瞒，昨日晚间，却是出了些事情。虽然不是我府内的事情，可是却和李府有莫大的关系。我爹之所以这么对待各位，也是不想让各位纠缠其中，请各位千万不要责怪我爹。”

李澈笑道：“李前辈为人宅心仁厚，侠肝义胆，我等怎会责怪。请二公子详细说来，看看我等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旁边的李慧抢着道：“牛金星牛大哥被官府抓了，我大哥现在急着去救人。”

“什么？”众人都是一愣，马国华更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竟有此事？官府为什么抓人？”马国华急切地问道。

李慧一脸悲切地道：“四更时分，牛府的人来送信，说是宋人龙带着人，闯进牛大哥的府里，说牛大哥抗欠赋税，强占妇女，不容分说，捆起来带回衙门了。”

李澈登时了然，不用说，宋人龙对于昨日的事情，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之入骨，而他在李府碰了钉子之后，没有发泄的地方，唯一可以找到的，只有牛金星了。这些罪名，明显是栽赃陷害，想必宋人龙早就将证据伪造好了，即便是到大堂上申诉抗辩，也是无用。

想不到宋人龙还有这么一手，给李府中所有人都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李牟道：“我大哥已经去了县衙，和宋知县辨理，不知道现在结果如何。他临走之时，吩咐要将各位安全送出杞县县城，不想连累各位。”

马国华哈哈笑道：“李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牛先生入狱，与马某有极大的关系，此事既然与马某有关，马某怎会坐视不理？马某这就到县衙走一趟，将牛先生就出来再说。”

李澈忙道：“小——马兄，稍等。”他本来要喊“小马”，可是又改口成了“马兄”。他顿了顿，说道：“马兄如果是要强行解决，一定会连累李家，现在大公子已经去了，我们还是等他回来，了解了目前的情况再说不迟。”

朱中和也点头道：“不错，不错，劫牢救人，那可是死罪，就算牛先生是清白的，如此一来，也是有口难辩了。”

马国华哼了一声，看了看李澈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澈沉吟道：“宋人龙和王大富两人，昨日我们都见过了，这两人才智平庸，怎会想出如此毒辣的计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想要用此旁敲侧击的办法，将李府上下置于死地。”

马国华瞪着眼睛道：“是什么人这么卑鄙？马某第一个不放过他。”

李澈笑道：“这个李某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宋知县，也或许是宋知县身边的师爷。总之这个人对李府内外的事情比较熟悉，知道牛先生是李府必救之人。如今务必要等李公子回来，了解了具体的情况，才能安排下一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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