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道：“李公子，难道我们就这么干坐着，等我大哥回来了？”马国华也道：“大公子已经出去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等还是再派人出去探听一下才好。”

红姑站起来道：“小女子愿意前往。”

李澈忙阻拦道：“不行，其他人都可去得，只有红姑你去不得，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他这么说，自然是提醒红姑，你是红娘子，官府要找的人就是你，你出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红姑一脸愤然，哼了一声，重新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李春茂道：“为了牛先生和李府的事情，让各位如此担忧，老夫真是过意不去。”

马国华道：“前辈，你应该及早将此事告诉我等，还要等着吃过早饭才说出来，如果牛先生和大公子有什么闪失，真是让马某不及。”

李慧感激地看了马国华一眼，外面响起家丁的声音：“大公子，您回来了？”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信一脸严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众人都是期盼的目光，李信苦笑一声道：“本来不想连累各位，想不到各位仍是不愿离开。”

李澈道：“李公子，先不要说这些了，如今牛先生情况如何？”

李信叹了口气道：“我已见过宋知县了。宋思齐一见到我，就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和证人，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编造的。而那些所谓的证人，都是从妓院找来的女子，口口声声说牛先生如何强占她们。这些人必定是受了宋人龙的收买，才如此栽赃陷害。如今牛先生的举人功名已被革去，如今就等正式宣判。轻者多年的牢狱，重者斩首处决，也未可知。”

马国华站起身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如此栽赃陷害，士可忍孰不可忍，我现在去杀了狗官，救出牛先生。”

李信忙阻拦道：“马壮士，此事尚有缓机。宋人龙父子如此做，摆明就是找我李家的麻烦，最多我李家掏些银子，化解此事也就罢了。”

马国华道：“可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李澈却道：“李公子，如果仅仅是花钱这么简单，想来工资也不会如此发愁吧。”

李信看了看李澈，点头道：“宋知县要价一万两，方能保释牛先生，而且即便保释出来，这举人的功名也没有了，还要将牛先生全家赶出杞县，充军卢龙。”

李澈皱眉道：“那宋知县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李信叹口气道：“牛先生被抓之后，连夜审讯，已经屈打成招，供认了所有指控，如今他已经在供词签字画押，再也没法推翻了。”

“岂有此理！”马国华怒道，“这样的狗官，留着何用？”

朱中和听完此言，看了看李澈，没有说话。李澈道：“李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官府的动作会如此迅速？”

李信点点头道：“这个在下也想不通。平常宋知县办事，总是拖拖拉拉，一个案子往往要拖到半年之后，如今这件事情确实一夜之间，全部审讯完毕。只能说此事必定是有人在宋思齐父子背后出谋划策。”

李春茂叹道：“如今只要能保住牛先生全家的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个李春茂，遇事几乎没有太多的主见，和他的儿子李信比较起来，真是天壤之别。想来这李府偌大的家业，也都是继承自祖宗的财产，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会有如此家产？

马国华道：“无端蒙冤，只求保身，尚且艰难，这天地谢不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李信道：“我只担心牛先生一家十几口人，远赴卢龙充军，长途跋涉，路上艰难险阻，能否平安到达。”

马国华冷笑道：“即便是平安到达，卢龙之地，正是鞑子入侵的所在，战火纷飞，即便不死，也会被鞑子掠去为奴，到时牛先生的处境会更加悲惨。”

李信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道：“马壮士所说不错，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我和牛先生相交多年，怎能见他蒙受不白之冤，千里迢迢，远赴边疆充军呢？”

朱中和忽然道：“李公子，难道我们不能收集证据，为牛先生翻案吗？”

李信摇头道：“翻案谈何容易？就说那些妓女，既然已被官府买通，必然也受了官府的威吓，如果敢吐露实情，这些人会死得很惨，你说，她们会怎么做？”

朱中和无言以对，李澈道：“李公子，牛先生的判决应该还没有下来，我想要去见见这个宋知县，不知李公子能否带路？”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是一愣，李信道：“你要去见宋知县？”

李澈点点头道：“我想要会会这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歹毒，设下此投石问路的诡计。”

李信道：“宋思齐如今只认钱，不认人，李兄乃是一介布衣，去了恐怕也没有太多的用处。”

“为民伸冤，人人都可做，李某去了有何不可？”

“可是如今牛先生已经被屈打成招，白纸黑字，断难更改了。”

“去了探探虚实也好。”

朱中和道：“贤弟，我也去。”李澈看了看朱中和，心道，要是这个王爷去了，摆起架子来，那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了，当下摇头道：“大哥不必担心，有小弟一人足矣。”

红姑站起身来道：“李公子，此事可以说由我而起，小女子说什么也是要去的。”她说完此话，李府众人又是一阵吃惊。

李信却只是摇头道：“不可，不可。”

红故走到李信面前，拜道：“义兄不用担心，妹妹自有应付的办法。况且有十郎公子在侧，料想也没有什么事情。”

李春茂皱眉道：“红姑呀，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这些事情有你大哥处理就行了。”

红姑一笑，道：“干爹，红姑承蒙你看得起，收为义女，如今李府有事，我怎会袖手旁观呢？干爹不用劝了，李公子，你说呢？”

李澈一笑道：“此事红姑姑娘前往，可能会有转机也说不定。”李春茂原以为李澈会完全反对，想不到李澈却是一口答应，登时愣住。李信道：“既然如此，容在下先备好银子，和两位一同前往。”

“有劳大公子了。”

一路之上，李信和红娘子两人都是沉吟不语。李澈带着四名护卫，走在两人身边，李澈忽然问道：“李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见教。”

李信道：“十郎兄但讲无妨。”

“听李兄所说，这个宋思齐知县，似乎才智平庸，爱财如命。为何此次在牛先生的事情上，显得如此诡计多端，不但先发制人，而且速战速决，击得正是李府的软肋，难道宋知县一直深藏不露吗？”

李信摇头道：“应该不像深藏不露的样子。宋思齐胆小怕事，却又贪财如命，他儿子的才智都比他强上百倍。不知道今日为何有如此惊人的表现。”

“按理说，你李家是杞县的大家，即便是招惹，也不会招惹李家。可是此次宋人龙父子摆明了就要和你李家死磕到底，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李信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到县衙，却见县衙大门紧闭。李信上前砸门，许久之后，才有个官差来开门。李信恭敬地道：“请差官大哥通禀一声，就说李信前来求见。”

那官差不耐烦地道：“大人现在公务繁忙，没工夫见客，李公子请回吧。”说完就要关上大门。

李信忙道：“劳烦差大哥，就说李信已经带了银子过来，希望能亲自交给宋大人。”

那差役道：“李公子，我们大人说来，你要是带银子过来，就直接交给我就行了，然后回去等消息吧。”

李澈道：“不行，大公子，我一定们要见到知县大人，当面说清此事。”

那差役上下打量了李澈一番：“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信忙道：“这位是牛金星牛先生的朋友，听到牛先生出事，因此也赶来了。”

差役道：“县衙内现在很忙，没工夫理会你们。把银子拿来，然后回家等消息吧。”

李信有些愤怒，刚要发作，后面的红姑笑道：“差大哥，你就说本县通缉的马贼红娘子来了。”

李信脸色一变，他虽是怀疑红姑的身份，可是如今她自己说出来，倒是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官差也是吓了一跳，上下看了看红姑，半晌才道：“你等等，我去通禀大人。”说完关上大门，飞快地去了。

红娘子看了看有些发愣的李信，笑道：“大哥，你怎么了？”

红娘子一笑道：“难道李公子没有告诉你吗？”

李信摇头道：“没有。我虽然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不过你现在说出来，还是让我有些无法吃惊。”

红娘子道：“大哥现在已经知道了，还是很吃惊吗？”

李信点点头，苦笑道：“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吐露自己的身份。”

“早晚也是要说的，何况这也是李公子的主意，不是吗？”说着，看了看在旁边笑吟吟的李澈。

李信道：“红姑娘，为何你好好的山大王不做，偏偏跑到县城来？”

红娘子神色黯然道：“大哥，难道我不再是你的干妹妹了吗？”李信默然，红娘子叹口气道：“罢了，你虽然不认我这个义妹，可是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我的大哥。大哥，此次小妹来县城，自然是有所为而来。不过这些计划全部都被那宋人龙打乱了，不提也罢。”

李信道：“你们个个都是有所为而来，可是苦了牛金星了，平白受此飞来横祸。”

李澈和红娘子两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县衙的大门往两边打开，二十几个差役冲了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一个县官打扮的男子，奸笑道：“将马贼红娘子给我拿下。”

那些差役拿刀动枪，纷纷往上靠拢，可是没有人敢先动手。红娘子冷笑道：“知县大人，我且问你，朝廷对于主动投诚的马贼，是何待遇？”

宋知县宋思齐一愣，反问道：“你是来投诚的？”

红娘子咯咯笑道：“知县大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思齐在那里狐疑不定，李澈笑道：“我听说只要各地马贼主动投诚，交出兵器马匹等，可就地解散，前情概不追究，愿意接受官军收编的，也可加入官军，接受调度。知县大人，可有此事吗？”

宋思齐看了看李澈，道：“是又怎么样？”

李澈笑道：“是的话，此次红娘子来投诚，就该以礼相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

宋思齐道：“红娘子杀人如麻，岂是一句投诚就能够放过她的？”

“那知县大人想怎么办？”红娘子冷冷地道。

“先要将你们全体人员关押起来，细细审问，待奏明上官后，方能按照上官的指令办事。”宋思齐有些心虚地说道。

红娘子手腕忽然一抖，一条绳索从她的袖子中飞出，越过挡在宋思齐面前的差役，将宋思齐的脖子缠住，然后往回一用力，宋思齐的身体一下子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红娘子的脚下。疼得宋思齐一阵惨呼，可是偏偏脖子上缠着绳子，呼吸不畅，到最后连想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娘子一脚将宋思齐踩在脚下，李信忙道：“妹妹，助手。”

红娘子一愣，脸上一红，将绳子从宋思齐的脖子上松了下来。宋思齐此时透过气来，大声喊到：“来人，来人，赶快把这个女马贼抓起来。”

红娘子脚下用力，道：“我看谁敢动手，你这个县官也不要做了。”

宋思齐只觉得胸口发闷，两眼金星直冒，惨呼道：“住手，住手，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怕死鬼。”红娘子厌恶地重重地踢了宋思齐一脚。李澈忙道：“姑娘手下留情，别打死了他。”

红娘子冷哼一声，放开了踩着宋思齐的脚。

李澈将浑身发颤地宋思齐服了起来，笑道：“知县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好心好意地来投诚，这也是大人您政绩上的精彩一笔，便是上报到府里，也是大人的功劳。可是你倒好，这么大的功劳不要，还要推出门去，更是险些丢了性命，太不值了。”

宋思齐哪里站得住，瘫软在地上道：“是下官失职，是下官失职。”

李澈吩咐道：“把宋大人扶到厅中。”他身边的两个亲卫走过来，一边一个，架着宋思齐，拖死狗般的拖进大堂上。那些差役见大人被拿，哪敢动手，都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起，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李澈笑着走入大堂，红娘子和李信也都跟了进来。此时，宋思齐已经被两个亲卫按在了椅子上，然后站在他的身后。

李澈找了把椅子坐下，红娘子也不客气，也坐在椅子上。只有李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旁的差役更是远远地站着。

李澈笑道：“大人，此次我等来拜见父母官，是有几件小事，咱们就一个一个地说吧。这第一件嘛，就是刚才红娘子投诚一事。”

“投诚好，投诚好。”宋思齐只恨自己长了一张嘴，忙不迭地说道。

“既然大人说投诚好，那就按规矩办事吧。”李澈呵呵一笑道。

“什么规矩？”宋思齐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李澈。

李澈皱眉道：“难道大人的县内，没有一处投诚的马贼吗？哎，这也说明在大人的治下，百姓只知早饭，不知招安投诚。大人，还用我教吗？首先，出一道榜文，将红娘子投诚一事公布县内，晓谕百姓。而且要注明此事与任何人无关，今后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县官回头就安排师爷来写。”宋思齐不住地点头道。

“不行，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急，比大人还急。大人都能夜审牛金星，为何今日不能在堂上出此榜文？现在就写吧，烦请大人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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