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阁的规模，在明城所有妓院中数一数二，楼里明码标价卖肉的姑娘就有两百十来号人，还不算使清倌人、使唤奴仆以及龟公在内，生意火爆，门庭若市，可谓明城最大的销金窟之一。

添香阁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要那么多补药做什么，就算给姑娘们补身体，也不可能吃下成箱成箱的药丸子，肯定有问题。

为了弄清楚原因，童冬月决定混入添香阁，一探究竟。添香阁白天歇业，每天戊时至子时迎客，所以只能晚上去。

雷舒麟被父亲委派了任务，日渐忙碌起来，没那么多时间再来缠童冬月。

晚间，童冬月乔装成江湖少年，走到门口，两个身材魁梧的龟公，将她拦住了。

其中一人说道：“公子，看你面生，第一次来？”

童冬月没想到龟公居然这般小心谨慎，看见陌生人盘问地如此详细，幸好她之前做足了准备，胸有成竹，镇定点头：“嗯，第一次。”

她也想过偷偷潜进去，但她据她观察，这里的客人进门前，都要从龟公手里拿一个小木牌，进去之后，不管找姑娘还是要酒菜，都必须出示木牌，否则的话，就会被当成歹人扭送到官府。

她虽然不怕被送到官府，但这样势必打草惊蛇，而且有了牌子，行事方便很多。

龟公又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七。”

因为常年行走在外，童冬月的肤色，不像深居闺阁中的女人那般白皙，但也不算黑，呈健康的小麦色；个头在女子中偏高，但跟一般的成年男人比起来，还差一些，所以也没有装老成；声音天生有点沙哑，说话时又刻意压低，听起来也跟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差不多，总体来说，扮成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最合适不过。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姓初名冬风，外地人，途经贵城，暂住客栈，没有固定居所。”

童冬月对答如流。

另外一人惊讶道：“你是江湖人？”

“不是！跟东家跑江湖而已，刚干完一笔单子，得了东家的赏银，借此机会来松松筋骨。”

她常年走江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脂粉味儿，反而散发着一股子沉稳英气和江湖气息，与其掩饰让人疑心，还不如索性承认，不过，捉妖师的身份肯定不能暴露。

“两位大哥，贵处是不是不欢迎江湖人，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说罢抱拳，准备转身离开。

送上门的银之，哪有不要的道理，另外一个赶紧出声：“公子留步，小的们例行公事而已，公子海涵。”

童冬月不急不躁地问道：“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请把剑留下，公子放心，东西放在小的这里，保管万无一失，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们会加倍赔偿。”

童冬月眉头一皱，她观望的期间内，没有人携带武器来添香阁，所以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一失策了。

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将剑递上去，并且嘱咐道：“在下虽然一名不文，但这柄剑，乃是挚友所赠，无价之宝，有劳两位好生照看。”

“嗯！小的知道，公子放心交给我们吧。”

其中一个龟公将剑收好，另外一人取出一个小木牌交到童冬月手中。

进门右拐，走一丈远，有一道帘子遮掩的小门，门口还有一个龟公把守，童冬月走过去，将木牌交给那人。

那人看了一眼木牌，掀开帘子，将童冬月放了进去。

多种气味同时窜入鼻腔，有浓烈的酒味，有女人的脂粉香，还有熏香的气味，全部驳杂地混在一起，些许刺鼻。丝竹管弦与男女调笑声，交织在一起；男人和女人无所顾忌地卿卿我我，画面有点不堪入目。

童冬月见惯不怪，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烟花之地。

虽然已经见过世面，但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或许这就是妓院和青楼的区别，妓院将肉?欲摆在明面上，直接干脆，而青楼就隐晦很多，在最后一步之前，总有许多堪称文雅的心灵交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手段之一。

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很吸引目光，但童冬月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环视一周，这里守卫森严，楼上楼下都有大量打手警卫，稍微闹点事，很快就会被发现。

童冬月刚刚站定，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媚女子，立即迎了上来，扑了不知多少香粉的手绢儿，在童冬月脸上轻轻扫过，捂嘴轻笑道：“咳咳，公子，一个人来玩呀？”

童冬月看了女人一眼，至少三十岁，尽管扑了厚厚的脂粉，仍旧无法掩饰她眼角深深的沟壑。

这女人不但年纪大，而且似乎身体也不怎么好，瘦的皮包骨，眼眶青黑，嘴唇干裂，面有病容。

童冬月还没出声，左手边走来两个模样神似的年轻女人，年纪二十岁上下，两人一左一右依偎在童冬月身侧。

右手边的女人先开口，对之前那个年纪大的说道：“红叶姐，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公子这般年纪，你吃了就不觉得心里愧疚吗？”

左边的女人补充道：“红药妹妹说的对，以红叶姐姐的年龄，给公子当娘都够了，老牛吃嫩草，也得有个度才好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那个叫红叶的女人，气得胸口不断咳嗽，半晌才勉强控制住，一手死死按住胸口，一手用手绢捂着嘴巴，断断续续道：“…咳咳，红芍红药，你们别开心的太早，咳…花无百日红，是人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再美丽的容貌也熬不过…岁月摧残，到那时，你们还有能…咳咳…笑得出来，算你们厉害！”

红芍笑容未减，笑吟吟地说：“红叶姐说的有道理，但就算我和妹妹人老珠黄，可还是要比红叶姐姐年轻十几岁，不是吗？再说了，以红叶姐姐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知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言之有理，红叶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指着红芍，气愤地浑身颤抖：“咳咳咳咳…那就等着咳咳…瞧，看我…能不能…咳…活到那一天！。”

说罢，愤怒地拂袖而去。

气走了红叶，红芍红药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