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沾了点血
作者:流派为三      更新:2019-11-17 23:24      字数:2804

夜萧萧,风声砸竹,月染清尘。

阿狗躲在草丛中紧咬嘴唇焦急等待着偷溜溜跑去小解的徐子房。

他们约好在半夜趁着这混蛋出来撒尿时下手,绑了去另谋大事,没想到一不留神耽误了半个时辰。

晨曦未及,唯有等待,过了许久,徐先生大摇大摆窜入草丛里,手中持有一本卷宗,墨水未干。

“你去练字啦?”

“读书人的事你懂吗?这叫做记录史实,春秋末年,八月初,刘安被逼无奈杀三十恶徒而逃,夜奔成都外,意图连夜接受护城军,谋图西蜀。”

阿狗听着徐子房满口胡言乱语差点炸了,一个整日里欺凌百姓,混吃等死的废柴能干出这事?那天下早就乱套了。

吱呀,破烂竹门被一把推开,二人警觉地低头察看。

懒散的五公子刘安打了个哈欠,夜色下难见其面目,他虽迟出了几刻习惯未变,照常撒尿,吹着口哨。

风微微凉,带着一股血腥甜味,阿狗心想看来是是口干舌燥一夜未喝水的缘故。

正在此时,那看似不过二十岁的男人停止了口哨声,将衣裳握在手中一拧,淅沥沥的血流下,竹屋外有一口老井,他不紧不慢的打了桶水浇在自己身上,顿时心旷神怡。

刘安杀人啦?小乞丐心想,如此暴徒恶人居然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他怎么做到的,仅仅是赤手空拳,简直痴人说梦,一个无所事事的顽固子弟如何搏杀三十好手的专业刺客。

“不会是你干的吧?”他小声疑问,徐子房神秘一笑的轻轻摇头。

“被藏了,二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跟踪了两天两夜,却不下手,亦非我兄长属下,莫非是唐门弟子?”

唐门,蜀山覆灭之后,西蜀扶持世家上位,一时间毒器双修使得梁国实力大增,更是专门组建了蜀甲死士营,所用兵刃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哐当,阿狗被人一脚踢出,摔了个习惯性的狗啃泥,狼狈不堪的站起时徐子房才气定神闲地从草丛中徐徐而来。

后者抱拳恭敬道:“在下荆州徐子房,常年疾病缠身,文友笑送雅号,病龙,前来只为一时兴起,想要问五公子一事,可曾有他人相助,帐下兵卒几万?”

刘安笑里藏刀,微微一晃手肘竟有银光闪烁,但也是眨眼而过,玄嚣记得古书记载南海有鲛人出没,他们筋骨皮肉入水有奇效,人眼难分,故而难以捕捉,有奇人异士作法捉之以血饲养,久而久之秉性全改,遇气则隐,遇水则显,取来铸剑可成水光剑。

若不是刘安刚才打水清洗的话沾了水他也难以看出端倪,不对,即使藏在草叶中也能看出此人双手提桶,因此剑上的不是冷冽井水,而是滚烫的血。

“哈哈哈,小兄弟何必惊讶,我刘安是无志向,正如子房先生所问,多年来我在朝中无势,更无一兵一卒,为了苟活连在这一泽县小城都是臭名昭著,你们莫来看我笑话,从此散去,鱼鸟各归隐,山水莫相逢!”

阿狗拍了拍短了一只右袖的窄灰衣,生气道:

“你刚才用的是蜀山剑术,藏剑时先横收坐防御状,故而有剑光,后血落剑纵竖起,剑光消失,此为出剑式,如果我们刚才言语稍有敌意亦或者被你确认无误的话,此刻我二人早已被你一剑封喉!”

徐子房一眼看出刘安再无敌意,任凭阿狗与其争论,自己个儿径直走向屋子,轻叩门扉笑语道:

“诸公死灵莫怕,徐子房前来悼念超度各位!”

吱呜,他只管进屋子察看,五公子打了个哈欠坐在井边歇息,他与徐先生心照不宣的一点是同时看出了对方野心,这是虎狼之心,吞吐天地之志。

“你们刘家自己灭了蜀山剑派为何还要偷练,恬不知耻!”

阿狗脏了一肚子火气,徐子房眼下是他领头羊,惹人家生气不好,踢就踢呗,可对于五公子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最不爽。

“切,好东西占为己有是人类初始的一步,不然上古各大部落长从何而来,蜀山不可为己用,一心斩妖除魔,驱邪问道,不利于百姓安居乐业,不过剑术可以自保,拿来学学再好不过。”

“对了,徐子房先生自称病龙,名声在外,你手无缚鸡之力,不是练家子,跟着他作甚,莫非是小书童?瞧你这瘦弱模样可有十二三岁?”

阿狗气到脸红,恼羞成怒的骂道:

“我十五岁,哼,比起你强的绝不止一星半点,小人之心,如果你们梁国兵卒皆练蜀山剑术,个个势不可挡怕是早就一同九州大地啦,说起来还是小家子气。”

刘安斜视了眼屋内,听着动静回他说:

“如果玄门少主尚在人间也与你一般年纪,我还打算与他一同共谋大事,只可惜,天妒英才,至于后者你还年幼不懂,老子也不答,哈哈。”

“切,你能有什么大事业?持剑杀人不过匹夫之怒,何足道哉?”

“对,对,小兄弟肚子里也有点墨水,不过,嗯……你可想过天子之上!”

他眼里绽放出精光,似有山河浮现,星辰流转,吱呜,随着徐子房再次开门缓缓走出,一场笑谈也终于戛然而止。

轻飘飘一张糊血薄纸落在阿狗肩头,他下意识的拿起,却听到二人谈笑风生。

“他们传来消息说成都秘不发丧,四位公子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杀你,因此你才被逼到不得不出手,这是其一,其二你看似风平浪静的等待我们现身,实则是在期待一些事件,可以说你有二心,不想死,不愿死,并且如你所言,多年来你一无所有,并无势力所以你在期待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对吗?刘安!”

后者将血衣扔在木桶中浸泡许久,一把捞起来将这冰冷刺骨的衣裳披在身上,面目狰狞道:

“你我都是聪明人,自我母后身子我就等同于失去了所有,野心抱负,手段权术老子都有,卧薪尝胆也好,韬光养晦也罢,你们二人前来若不是祝我一臂之力,又是为何?当然我还有一把牌,白帝城守城大将杨山手握大权,重兵铁甲三万,当年我母后失势后他就被赶远离,夙与朝中交恶,给我三天时间,我们前去借兵!”

徐子房眯着的眼睛猛然间睁大,轻语道:

“既然相识于危难之际,自当再无隐瞒,多谢公子解惑,徐子房此次前来只为一件事,在全盘托出前还需要知道您的志向何在,是一城,一州,或是一国?”

交谈间,阿狗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唾沫,他脑海中将所有前因后果滚过,谁在他人计中,谁谋大局已不再重要,此时此刻,他已然入局,成为了其中一子。

刘安大摇大摆地走向他们,仰天大笑道:

“天子之上当为天,自古以来三朝皆是以德服人,诸侯臣服我刘安不要,名声显赫终究是虚,我要九州归一,灭九国,你别忘了两年前玄门的惨训,任何宗门哪怕可战一国,身为天子依靠也无法抵御诸侯合力,即使我重回成都,登临王位,将多年来屈服一并奉还又有何用?其余各国前来讨伐的话剑阁虽险也难挡千军万马,唯有覆灭九国,君临天下!”

野心似在膨胀,玄嚣心寒,果然,玄门覆灭带来的不仅仅是师父他们心意大改,在暗中推动九州大乱,更多人也意识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想要衣食无忧,唯有吞并天下。

他不知不觉地取出钝剑,这一夜,寒蝉将死,玄嚣悟到了一个道理,此剑若要开锋不难,只怕从此山河血染,再无上古天子废刃铸鼎,礼法崩坏,大势已去。

未几,三人夜取三匹好马,牵出后被衙司察觉,留下纸信,来日衣锦还乡,千金酬谢,然而兵卒认死理,上百号人举着火把,扛着长槊追了他们一夜,直到荒野之上再无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