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毒舌安死了 1
作者:林果馨      更新:2019-11-28 07:06      字数:4640

树洞打开的时候,祈愿树牌发出晶莹彩光,随风荡漾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戈蓝,从今往后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妹妹顺利出生。”一个调皮的女孩发誓说。

“我,格子蓝,发誓日后一定出人头地,让混种家族昌盛……不饱受欺凌,不饱受痛楚,全家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男人郑重承诺。

我抽泣着环顾四周,周身没有人,只有流光溢彩的祈愿牌。

“你是传说中的心愿树吗?”嘶哑低沉的女声绝望的喊,“求求你,救救我……我的嗓子毁了,脸也烂了……他们在追我……不不,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忽喊忽笑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我们忍着耳边的嘈杂,拖着毒舌安走了进去。

树洞漆黑,足有两米高,迎面扑来酸臭味。“什么味儿?快吐了。”小觅嫌弃的声音身侧传来,“有点像……动物的味道。”

哼哼,前方有东西重重喘息,似在回应他。“等等,前面用东西拦着,我去会会就来。”庞然大物地黑影挡在眼前,潘达操起家伙胆大包天的走了过去。

“怎么了?”我哽咽嗡嗡的说,感到压在身上的毒舌安动了动,另一只手搭了过来,眼前天旋地转,一束微弱的光凭空摇曳,倒映出庞然大物的黑影,酸臭味更浓了,“你……是……谁……”

我憋气的问,酸臭味冲进嘴里,干呕声忍不住响起。“我很臭吗?小姑娘。”庞然大物发话了,低沉浑厚带点苍老。

“不不不,和你无关,我吃多了。”我满眼泪花的说,仍是厚重的鼻音,“你是谁?能救得了我朋友吗?”

黑影没发话甩了个尾巴,墙灯摇曳得更厉害,有水流哗啦流过。“小心点噢,怕是……”小觅揪着玉兔还没说完,毒舌安像泥鳅一样朝黑影滑落下去。

“安!”

“老大!”

我俩异口同声的喊,跟着跑过去,脚底滑溜滋的一声四脚朝天。哐当!铜制圆盘嘎吱转动,悬挂门檐顶的盘龙张嘴,雕花的金铜大门敞开,我们在它的凝视下滑了下去。

“小觅,他们人呢?”我眼冒金星地坐起来,护住毒舌安大声问,小觅顶着鸟窝头爬起来:“不知道呐,他们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嘛?这是什么鬼地方哦。”周边没有人,也丝毫没听到任何说话声,满眼都是铺满草堆里的蛋壳中,仰头看见门檐盘旋的七彩龙,七彩龙正捏着长帕子在身上来回搓,前爪沾湿清水拍了拍全身,满脸享受。

“你是……龙?”

“噢……当然,孩子,我是万年盘龙。”七彩龙转动着深嵌珠宝的灯笼眼,“让你们看到正在洗澡的我,真是抱歉,受着点儿,会有些体味。哈,这年头谁没点味道呢。”

盘龙自我安慰的唠叨,“果然老了都有点唠叨。”小觅捏着鼻子吐槽,扭头往下,妈呀,这里是悬崖,每隔四米远杵立着直冲天顶的树墩,上面摆着巨型蛋壳,里面铺满草垛和彩蛋,而我们就坐在光秃冲顶的树墩上。

“敢情这是把我们当龙蛋养了。”小觅娘声娘气地说,把那只兔子放在龙蛋上,配合着扶起毒气侵脸的男人,“龙,天下第一盘龙,能救得了我朋友吗?他,快不行啦。”他急促的说。

毒舌安的脑袋垂在肩头,往日高挺英俊的脸开始浮肿,青烟在血管下游离。“有什么办法救他吗,盘龙。”我颤抖嗓音问。

“他断气了,孩子,五秒前就没呼吸了。”盘龙语重心长地说,拧掉长帕水流滴在鳞片上绽开花骨朵,溅得我们满脸都是,已经呼吸不了任何臭味了,只有它的四个字:他断气了。

我颤抖的握住他脉搏,唯有残热无脉动,花骨朵在肿成包子手的伤口上流动。

“现在的变异蛇可真厉害,他能扛到现在也是奇迹。”盘龙慵懒的盘旋着我们,火焰龙鳞在后背上磨蹭,龙嘴獠牙魅惑的问,“想救他吗?”

我重重点头,七彩盘龙瞪着暗中抽起家伙的小觅:“年轻人,别冲动,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这样冲动没了的。”它龙须撩拨,触碰的瞬间,小觅被甩了出去,闷哼一声弹回到蛋壳里,额上全是汗水,疼得龇牙咧嘴。

“不要在龙族眼皮下搞小动作。”七彩盘龙哼唧两声,嘴里吐出一枚红色圆珠,哒哒两声掉落在爪心,“吃下这个就能救,你们谁来?”

“这是……”

“龙胆。变异蛇的毒无药可救,只有用龙胆才能化解,蛇毒入心,你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换心,只剩……三个时辰。”盘龙打着哈欠缩了回去,脖颈处的压迫感消失。

圆珠如心脏跳跃,我毫不犹豫地抬手准备吃掉,被小觅惊恐的打掉:“你疯啦,丫头,这是要换心。”

“换心?”我看着手心上跳动红圆珠,他指着圆珠:“没听到吗,那是要换心,毒舌安的毒深入肺腑,心脏停止跳动,要续命就要用这珠子救活,以心换心。”

我们相识而望:“想要救活别人就要牺牲自己,我们三人总有一人不能活,是吗?”小觅抱起玉兔,看着树洞口,认真的喃喃:“有时候,我宁愿做一只没有灵魂的兔子。”

我噗嗤一笑,他盯着我娘声娘气地喝道:“都啥时候了,亏你笑得出哦。”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走一个人嘛,我走就是了。”我晃动着方便面头发,“要留就要留下最重要的人,你身怀绝技,毒舌安又是青龙山庄的五爷,唯一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而我不过是个穷学生,呵,家里人都想要我走,换成厂子甩掉包袱。”

我永远都记得,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里,林科来回踱步骂骂咧咧:就是你乱介绍对象,主理人发火,周主任撤资,厂子要垮了,家里没米吃,你开心了?你就是嫌我会害宝贝女儿,可是你呢,介绍得有多好?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哀愁,紧紧拉住我的手:“莉莉宝贝,这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哦,我……”

“你会救他吗?”我直勾勾的望着他。他缩回了手:“莉莉,没有谁能决定别人的命,安,确实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家,这几年我也救过他几次……好啦,还有一个晚上呢,睡好了说不定有好的主意了呢。”

他戛然而止,眼神躲闪,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眼皮真的在打架,嘴里咕隆:“对哦,睡一觉说不定有其他方法了呢。”

我昏沉过去时,只听到小觅不解的喃喃:“真是个傻姑娘,你俩才认识多久呀,就甘愿要死……”

“是啊,我们俩才认识多久……”我听到自己声音说,滴滴滴滴,有小车驶过不耐烦的摁着喇叭,一个男人伸出头大声骂咧:“诶,前面的——小朋友——站在马路上磨蹭什么呀?快走开——”

我揉捻站起来,猛然发现我站在马路中间,车水马龙中喇叭不断。我吓得溜到了人行道上,冲着他们不好意思的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嘿,这个小朋友有点意思嗷。”车窗拉下,长辫子男人探出脑袋,吸了一口旱烟冲我摆摆手。

小朋友?我不解的蹙眉,低头发现我不过一米来高,穿着黄色喇叭衣裙,怀里抱着傻愣的玉兔,我,回到了五岁!

铛铛铛,身后有单车铃声急促响起:“诶……快让让……小姑娘……快让让!”我刚转身,一个人影窜到身旁,奶声奶气地说:“不要命啦。”

我回头就见到一个小男孩,圆眼寸头,一张脸红扑扑的,叼着奶嘴满是不屑:“你,快撞到了,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他像个小大人,挑眉看着我,冷酷而又话唠的命令:“你,跟我走。”毒舌安?我惊讶的喊,眉眼老练成熟,说话简短直接,简直就是迷你版的毒舌安。

“你怎么知道我给我爸取的绰号?”他狐疑的瞅着我,不害臊的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拉着我,命令道:“陪我去凌霄乐园。”

“哈,原来那是戏弄他爸的外号。”我觉得好笑任凭他牵着,“你爸爸呢?”这才恍然记起,小时候确实遇见过一个男孩。

“走了。”他想了想又说,“去游乐园,我有钱,看你傻乎乎的,放心不会拐卖你。”看他老成的拍着胸脯打包票,不免觉得心酸又好笑。

“我叫安胜渽,今年八岁,你呢?”

“我叫林舍莉,今年五岁啦,为什么会找我去玩?”

他叼着奶嘴才憋出一句话:“因为你和我一样,一个人呀。”

凌霄乐园里,人满为患,天空摆动大龙船,尖叫声不绝于耳。“呐,两张儿童票。”我垫脚拍了拍售票窗,窗口阿姨伸出脑袋,笑嘻嘻的问:“有钱吗?小朋友。”

“我来。”毒舌安扔过去一堆红彤彤的纸币。我非常惊讶,一个才八岁的男孩怎么会有上百钞票,他按耐不住内心骚动,牵着我说:“钱是我付的,你要陪我玩。”

“啊……”我们在两个老阿姨的护拥下坐进了360旋转海盗船,在所有欢声笑语里我呕吐不止。

“来,还有八爪鱼!”他递过来彩色棉花糖,笑嘻嘻的咧嘴,眉飞色舞地说,“吃了它,陪我玩。”眉眼弯弯,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毒舌安大笑,真的是可爱的孩子,方才的老成怕是装的。

“我不舒服。”我脱口而出,看他脸色陡变立马转个话茬,“我想去厕所。”

“好,我陪你去。”他生怕我跑了似的紧拽着手,我跟在后头赶紧解释:“那是女厕所,安胜渽,你是男孩……”

“妈妈说,男人要绅士,送女孩就要送到底。”他无比执拗的往前冲,好像上完厕所就真的能陪着他嗨。

忽然,厕所旁的老橡树东门口,涌进一群黑西装的男人,几人凶神恶煞地到处张罗,似乎在寻找什么。

格安社?我一愣,就听到那边传来男人声音:“见到一个寸头八岁的小男孩吗?穿着蓝色棒球服……”

糟了,他心里叫苦不迭,拽着我往回走,我一下撞到他后背:“诶,你……”他小脸严肃地绷着,一本正经地说:“别说话,快走。”

我俩跌跌撞撞地窜过人群,被几个推车的小姐姐骂了一句:“看点路,小鬼头!”他牵着我小腿飞速的跑,哪里是八岁小孩的架势,分明就是个练家子,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安胜渽,慢点……你慢一点。”

“慢一点就要被抓了。”他气呼呼的说,小脸涨得通红,蓝色棒球服衣角闪动,刚到西门口,就听到人群熙熙攘攘吵闹起来。

“那边,少爷在那边!”身后,格安社的男人大声喊,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他抓住我的飞快跑起来:“快跑。”

我们风一样穿过邻边栅栏,闯过辰熙大道算命铺,算命老头的“今日一算长命百岁”的旗帜被冲撞得七零八落:“嘿,你个小子——悠着点——我的算命摊都没咯!”

“先算你的命吧,老头。”安胜渽奶声奶气地回怼,口齿伶俐的让人吐血,老头捡起地上旗帜,又被后面几个冲上来的人撂翻。我拎着毛茸茸的玉兔,感觉它抖动的好像快活了过来,我一把搂在胸前,穿过格桑花丛里朝龙臻巷拐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后面传来开摩的的声音,格安社满脸麻子的男人在路边冲我俩大喊,露出满口黄牙:“少爷,快点跟我们回家吧,晚上先生回来了就不好啦。”

“少爷,你跑不掉的,别贪玩了。”后面皮鞋蹬蹬的传来,黄毛西装男撇了鼻子兴奋的喊道,原来是安腾的爪牙来追小崽子了,眼看就快要被扑上,一只手快伸到我肩膀上,他拿出手枪往后喷,辣椒水洒了一脸。

“啊……”男人尖叫捂住眼,我俩灵活的拐入龙臻巷的大马路上,摩的左右夹击的冲来,伸手就要捞我俩,这时一个滑板车迎面而来。

“跳上去!”他推搡着后背将我推上滑板车,车上的大男孩瞪眼的被挤下去,作势要揍人:“你们这群小鬼头,干什么哪!”安胜渽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红票子:“借用。”

他满脸惊喜的噤声:“嘿,赚大发了。”我迎风奶声的说:“你真有钱。”

“当然。”他毫不客气地邪笑,双瞳里有不满,“要多花钱,他才肉疼的找上我。”我缩在他身前,根本滑不过摩的追击,突然大街上发出滋的刹车声,一辆摩的斜倚在我们前面堵着。

满嘴黄牙的西装男跳下来:“走吧,少爷,别泡妞了,要多少小姑娘郑哥哥给你一打。”

“闭嘴!”他生气的嘟脸,毫无威慑力,后面走上来卷发小年轻伸手就要将他抱起,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脑袋朝他们腹部前撞去:“去你的。”

这时,龙臻巷西面传来激烈的“嘟嘟嘟”喇叭声,眼前一辆红色甲壳虫毫无征兆地冲我开来。

“林舍莉!”我听到安胜渽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