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毒舌安死了 2
作者:林果馨      更新:2019-11-28 07:06      字数:5706

红色甲壳虫开过来的时候,前车灯闪烁白炽光,光天化日下灯光竟是刺眼到睁不开,我紧紧拽着毛茸茸玉兔,惊恐的看向开过来的甲壳虫。

“林舍莉!”我听到小胜渽稚嫩的大喊。

“林舍莉!”女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眨眼功夫我被人腾空抱起。

“滴滴滴……”甲壳虫扬长而去,女人浓妆艳抹地伸手比了个中指,不满地骂咧声音疾驰而过:“小东西,看点路成不成?都滚进了驾驶盲区——”

林奕梅脸色惨白,见到有人这么没口德,护犊子的泼辣劲上了身:“诶,你个泼妇,这是红灯区——我家闺女滚的是斑马线——你也看点路成不成,大白天开个闪光灯炫有钱啊!”

“这位不就是和先生暗度陈仓的女人吗?”满嘴黄牙的男人抓着安胜渽往车里塞。

卷毛男人守在车门口使劲瞅:“别胡说八道,是先生自己找上门去的。”林奕梅瞪着那些西装男,狐疑的搂紧我往女士单车后座椅塞。她托着我往回走,朝辰熙大道乙梅老字号驶去。

“叫你在原地等妈妈,怎么到了这里?”林奕梅骑着女士单车大声说,“知不知道刚才吓死妈妈了,宝贝儿,以后不准跟陌生人走知不知道?”

这是我妈妈,年轻漂亮,喜欢穿自己改良后的旗袍,美其名曰女人要精致千万不能当黄脸婆,所以平时都是俏皮温柔脾气甚好,唯独生气的时候喜欢碎碎念。她极力压制着火气,气得两只兔耳朵不停搅动,两颗大门牙不停磕绊,却发现怀中的玉兔不见了。“兔子没了,妈妈给你买就是了。”林奕梅停下女士单车,大眼睛瞟了一眼,吃力的将我抱在怀里说,“只要你平平安安,买多少个兔子都可以,听妈妈的话不要随便……”

她话头突然戛然而止,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怎么又是你呐?”我扭动着小身子回头看,就见到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人,非常骚气的藕色短衫和宽松工装裤,领口是复古的中山结,额前卷着小撮冰淇淋刘海,两手抱书的看着我俩。

“梅,你真不记得这张塔罗牌了?”男人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一副谦谦君子的儒雅模样。笑面狼,毒舌安他爸?我惊讶的瞪着大眼睛瞅,他眼光瞟了我一眼,游离到旁边女人的身上,他们怎么会认识?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记得,这位大叔我们好像也不认识吧?你三番五次来找我,让我很费解诶。”林奕梅得体而微笑的打断,两只长耳朵搅动得打结,我就知道她极力憋着怒火。

噗嗤,安腾忽然抿嘴浅笑,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身后疾驰的suv:“哈,那应该是个误会。非常抱歉刚才令千金受惊,我特地代表小儿前来赔罪。”

身后下来几个人,车里坐着双手交叠的小男孩,男孩拧着眉头扭头,圆眼正巧撞上,四目相对间忽然大叫:“毒——舌——安,我要回家。”

“叫爸爸,胜渽,那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别套在我身上。”男人玩笑的说,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枚金色镰刀钥匙扣,那是纯鎏金打造价值不菲,“非常抱歉让你和千金受到了惊吓,这是微薄小礼,今晚格安社的选举派对邀请函,19点,好莱斯商业街西大话剧院旁。”

安腾见她推推搡搡,硬塞到她怀里扬长而去,黑色suv轿车后座,透着坐直起立的男孩:“今晚见。”他夸张的冲我对口型,见到男人回头又一本正经地盘腿而坐,小大人似的说:“你认识她?”

安腾嘴角轻斜,想着刚才见到镰刀扣的反应很有把握:“不,是她认识我。不去格安社,回家。”五个字一出,黑色轿车掉头驶向祥瑞街258号。

薰衣草簇拥的天台上,一颗脑袋缩了回去,窗帘被甩的狠狠摆动,木门打开的时候,林科坐在桌前看报纸。

“老公,我回来啦。”林奕梅按耐住心跳,俏皮的说,林科的三角小眼从眼镜上方看过来:“哦,回来了,你俩去哪儿了?”

林奕梅放下手里几包青菜,倒着白瓷长颈壶里的露丝水说:“去西街逛超市买了些菜。”林科放下报纸,抱起黄色公主蓬裙的我,拎娃娃般左瞧右看:“你俩逛超市逛得一身脏兮兮的……”

“不小心绊了一跤。”林奕梅讳莫如深地解释,转身也给我的小杯子里倒了绿色的露丝水。

阿~切,我冲他的脸打了个喷嚏,看他脸黑成墨,我就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了:“还感冒?你怎么能感冒呐,怎么可以不小心摔跤呐,知不知道这都是钱的……”

“钱!钱!钱!你什么都是钱。谁想生病,谁想摔跤啊,又不是故意这样折腾的,也没办法呀。”林奕梅护犊子的抱回我,习惯了这样干拌嘴的日子。

“哦~”林科八字胡翘到天上去,打量我俩公主蓬裙脏兮模样忍不住的说,“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去,乞丐一样回,买个菜还有专车接送……”

“林科,你什么意思?”林奕梅生气的一蹬杯子,怂着我进卧室。林科也不甘示弱:“字面意思!不要以为刚才我没看见,又是那个人送你回来的!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

砰,林奕梅快速将门关上,眼眶里晃动着泪花:“林科,你别疑神疑鬼,我都告诉你好几次,车祸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当初对我穷追猛打,现在又是嫌东嫌西,我一个大家闺秀嫁给了你,没有让妻儿过回公主的生活,作为男人不应该反思吗?”

林奕梅控诉,男人取下眼镜急得跳脚:“林!奕!梅!你以为赚钱很容易?我把所有薪水都给了你,辛苦十几年还不能容我叨两句?”

“你可以婆婆嘴碎碎念,但不能说我们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卧室外,传来两人吵架声,我一直以为爸妈特别恩爱,现在看来不全是,这是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可是这样的记忆好像不曾有过,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外面又传来林科横眉冷对的声音:“我们的孩子?哼,还指不定是谁的呢。”他的占有欲不允许有人纠缠不清的越轨。

我看到两人要打起来的架势,心里发毛的坐在床边。床头镜里是个蓬头散发的女孩,满头的发夹掉落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手指印,“哎,真是侮辱了我妈大家闺秀的出身。”我摸着五岁大的身体发愣,林奕梅一向精致打扮得体,三十多岁还像个任性率真的姑娘,全家就我一人不修边幅。听着她为我的据理力争,暖流席身,她还是关心我的。

哐啷,一本日记从书柜里掉落下来,我捡起来一瞧,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少女心情。

“5月30日,真是个令人开心的一天,安哥哥带我去加勒比海盗度假,他说迷你镰刀可以防身,恰好我准备一块镰刀钥匙扣,这下算不算定情信物呀?嘻嘻,没想到弱水三千里他只取我一瓢,真好,嘻嘻。”

“6月2日,安哥哥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竟然要把这样寒酸的女人带回来当媳妇……庆幸的是家里人没同意。呲牙,幸亏幸亏。”

“我想,我应该放弃了,他们已经结婚带了孩子回来了。”

后面是几张空白纸。

“我终于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我不喜欢,却喜欢我的人。也许这张塔罗再也不需要了。”

原来,我妈真的和安腾认识,看这架势还是她主动追求的,真是……砰,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林奕梅涨红着脸眼眶湿润的走进来,见到我手上捧着的日记,“你在看什么?”她哑着声音狐疑的拿起来,脸色有些波动。

“走,出去。”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俩换了一身喇叭袖旗袍亲子装出门。木门被关得摇摇欲坠,林科的嘶吼从木门里传了出来:“你去哪儿?”

“吃!饭!”

西大话剧院旁的西餐牛排店,我们囫囵吞枣地扒着饭,林奕梅把玩着那枚镰刀钥匙扣,心里五味杂陈。选举派对就是格安社一年一次大清洗,换掉现在蠢蠢欲动的人,她仍然记得这一切,因为她撒谎了,只是为了那个多疑的男人安心。

“林总,林总,刚才那个看不见的佣人演的极其逼真,尤其那句‘来吧,克鲁斯’,简直是真人再现啊。”有人高声大阔的说。

马屁拍的极响,大红领结的男人非常得意,大嘴咧到耳根:“不敢当,谁叫我去过西班牙呢。”

大伯?大伯趾高气昂地从西餐厅后座走出来,朝龙凤馆方向消失:“最近实在太忙,格安社的话剧演出又要开始咯,各位,先走一步。”

“切,马屁两下就要上天,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演小丑有什么好得瑟的。”

“结账!”林奕梅抱着我朝龙凤馆晃悠,那里站满了西装男人,来往的都是名媛贵妇,或是打扮奇异的司长,进出戒备森严。

“宝贝儿,妈妈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和这位姐姐玩儿。妈妈出来了,就过来接你,要是……我没法出来,记住,给你爸打电话。”林奕梅牵着我来到一家精品店,对我再三嘱咐,临走时和那个黑漆漆的女孩交头接耳一阵,才放心离开。

我看着她拿着钥匙扣挤进了那戒备森严的地方。“莉莉是吧,想吃棒棒糖吗?”满头蜈蚣辫的女孩冲我咧嘴,彩虹棒棒糖在眼前一晃,我吃惊的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黑奴。

“黑奴……”我暗自捏了一把手上的肉,一阵刺痛竟是真的。“嘿,小莉莉,你竟然能认出我?去年你还穿着开档裤让我陪你放风筝呢。”

“姐姐……你和我妈妈怎么认识的?”我咬着棒棒糖顺便问,“我救过你妈妈呀,莉莉,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诶,像个……小大人。”

黑奴递过来一杯水笑呵呵的说,我赶紧装傻咧嘴笑接,尽量表现得像个孩子。忽然,龙凤馆外枪声炸响,街外,人群骚动尖叫。

“格安社……乱了!”

“快,操家伙,别让肖婷那小崽子跑咯!”

砰砰,有人倒地,小车慌乱鸣笛,夹杂着男人们的骂咧。

“我靠,肖婷叛变了,凌云阁的人闯进来了。”黄毛啐了一口吐沫,带着一群啰啰拦截。

“莉莉?莉莉!”黑奴回头,掌柜椅子上没有了人。繁华商业街一片混乱,妇人推着婴儿车没命的跑,宠物犬脱缰乱窜,身上溅满了血。

龙凤馆大坪里,一滩血水。“呜呜……”我被人捂嘴,安胜渽冲我嘘声,躲在巷子口:“嘘,小点声,莉莉,你刚才很危险。”安胜渽指着精品店的方向,两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被踹了进去,黑奴身手矫健一闪而过,消失在龙凤馆里。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紧跟着我,咱们逃出去。”安胜渽眯眼挑眉,小手拉着我安慰说,“有我在,罩着你。”

“这里是怎么啦?”安胜渽拉着我往外跑,“肖叔叔叛变了,带来好多外人来,这很正常每年都有,习惯就好。”他耸耸肩,几颗子弹蹭的从头上飞过,又有西装男被人踹出玻璃窗,倒在街道上。

“老大,老大,先生被那个女人缠上啦。”波比大老远的冲过来,爪子摩擦着巷子墙,气喘吁吁地跳身,挡住飞来的雪花刀,龇牙咧嘴的瘸着右腿往外跑。

我哭丧着脸歪歪扭扭到处跑:“毒舌安,我妈妈她……”突然,龙凤馆里金光乍现,所有往里冲的凌云阁叛贼被气流冲了出来,大街上弥漫作呕的腥味。

“飞……飞虹章。”花臂哥屁滚尿流地跑出来,结巴地指着喊,“笑面狼炼成了飞虹章。”此声一出,所有人都被那道金光愣在原地。

“别别别……先生……笑面狼,我们凌云阁再也不敢,不敢和格安社作对了。”龙风馆的正堂里,三个便衣男跪在地面,惊恐的看着那道金光,符贴下镇住五芒星,那是无人能炼成的上古神物。

“叛徒,不可饶恕,这就是今天选举派对的主题。你们,非死不可。”安腾嘴角轻勾,飞虹章已经拿在手心里。“为……为什么?”便衣男结巴的问,再见到右手心飞起的符贴,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这是……”

“魔法!见者必死!”飞虹章落下时,三个男人豪无征兆的直挺地上。

“安腾!”林奕梅赶到时为时已晚,“飞虹章给你不是去害人,刚才答应我一笔勾销,唯善从良,你现在又……”

“你出去看看,格安社已经被包围了,今天围剿不是我亡就是敌死。不这样做能有什么办法?我还想问你,你给的那瓶水是什么,竟然可以形成这古物,我花了一年都没成功。”

林奕梅长发飞舞,晃动着手里塔罗:“塔罗牌持有者的泪。”安腾不可置信:“你的泪?你会塔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要上去找妈妈。”趁着所有人发愣的空档,我挣脱安胜渽的桎梏,屁颠颠侧门跑去,那道金光忽然右移,丘比特石像炸裂。

“你……”安胜渽气绝,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不听他指令的,可刚转身就见到石像倒塌,而下方正是往上跑的小女孩。我一门心思往上跑,奈何这小短腿不听使唤,爬不到十层就见到头上一片黑,再回头时一个人影罩了上来。

“哼”石像砸在我们身旁,安胜渽纤弱的后背已皮开肉绽。“毒舌安。”我本能喊出,他眼神迷离嘴角上扬:“你,真的很不听话诶。”说着,晕死过去,我抱起他颤抖的喊,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拨打一串数字:“喂,喂,爸爸……”

龙凤馆里,笑面狼冷酷的轻笑:“你撒谎,这是宓冉的泪,对吗?你想把她牵扯进来对吗?跟你说过无数次,离她远点。”

“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坏?如你所愿,我已经结婚了,从来没有打扰过你,是你三番两次来找,不就是为了飞虹章吗?我如你所愿,大功告成了,好聚好散吧。”她憔悴转身,终于说清楚了,她也不再欠他什么。

“好聚好散?宓冉天天收到恐吓箱,在这里除了我她无亲无故,不是你做的还有谁?”笑面狼不等她辩解,飞虹章猛烈旋转,符贴朝脑门飞来。

林奕梅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个青梅竹马的武器有一天会对准她:“失魂咒!”她看着金光朝面门飞来,笑着闭上了眼,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即使结婚了也没觉得温暖过,如果不是女儿,恐怕她撑不了这么久。

“不!”另一个身影扑来,金光砸在了她的后背上,一股气流将她们冲了出去。

“喂,爸爸,我,我们在格安……”我哽咽的打着电话,砰,地上重重砸来两个人影,两个女人交叠的倒在血泊里,林奕梅惊恐的看着黑奴黝黑的额头上流出血,咧嘴笑着喃喃:“姐姐,谢谢你救过我,你不要灰心好好活下去,姐姐……认识你真好。”

“不……不!”林奕梅睁大眼紧紧抱着她,起身时却见到不远处呆若木鸡看向她的林舍莉。那道金光冲在地底,被反弹了回来。我看着刺眼金黄扫射来,本能抬手遮住眼,耳边全是林奕梅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

接着是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林科征询的声音传来:“医生,您刚才说的催眠真的可以压住潜在的意识吗?意思是宝贝她不会记得5岁这段时间的事?”

“是的,你们考虑下吧,毕竟她还小……”

“莉莉,莉莉,快醒醒,快醒过来。”玉兔娇声娇气地急切声传来,我猛然提起一口气,惊醒过来。

我睡眼朦胧的看着毛茸茸的兔子,惊诧的问:“玉兔?我又做梦了。”玉兔吧唧一口亲在脸颊上:“莉莉,终于见到你啦,太好了。不,这不是梦,是记忆拾起。”

“记忆拾起?那是什么?”我疑惑的问。七彩龙闷哼声传来:“天亮了,想好了吗?”

我看着黑丝缠喉的毒舌安,毫不犹豫的举起红珠吞了下去。